一周后的高三休息日,我和刘薇薇战战兢兢地坐在医院的妇产科诊室旁边的椅子上。

  刘薇薇白皙的脸越发的苍白,她手指冰凉的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虽然我穿了厚厚的冬衣,但还是清楚地感觉到被她抓得很痛。

  “他为什么这么不负责任?连个面都不露。”我嘟嚷着。

  “我不想理他,我讨厌他,他很没有责任的。”刘薇薇颤声说。

  “可是,只有我们俩,医生会给你做手术吗?”我心慌慌的。

  “只要说我为工作原因不能要孩子,没关系的,现在医生不管那么多,何况这么个小医院。”薇薇似乎早已打听清楚。

  “可是薇薇,我还是怕,怕你会……”

  “不会的,如果真的会死掉,我要谢谢上天。”刘薇薇的眼开始潮湿。

  “刘佳……”一个白大褂探出头冲楼道喊。

  ……

  “刘佳……谁是刘佳?”有点不耐烦。

  刘薇薇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站了起来,哆嗦着答道:“在……这……这……”

  “吓傻了你,人家叫刘佳,你是刘佳啊?”我拽住正要往诊室走的薇薇。

  “我报的假名啊。”她附在我耳边低低地说。

  “啊?”我大吃一惊,两腿开始发抖。

  我们伸头探脑的互抓着两手蹭进诊室,连头也没敢抬。

  “多大了?”医生问。

  “二十三。”刘薇薇答。

  “你……你……薇薇?”医生瞪着眼不相信似的看着刘薇薇。

  刘薇薇忽的抬起头错愕不已:“姨——”

  “是你吗?”被刘薇薇叫做姨的医生满眼的疑问。

  刘薇薇顿时慌乱起来,她看看医生,又看看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颤声说:“姨,是……不是……是……是她……”她无力的指了指我,愧疚的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

  我忽然的就从头凉到脚,站都站不稳,刘薇薇抱住我的腰,内疚而绝望的看我,眼里蓄满了泪水。

  “是你朋友?做流产,没有家属来吗?”医生对刘薇薇显然有些热情。

  “我来了。“刘薇薇声音比蚊子还小。

  医生瞅瞅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向我,问道:“几个月了?”

  “啊?”我慌乱至极。

  “我是说怀孕几个月了?”医生强忍着耐心。

  “啊?是……十……十……十个月吧?”我迅速的看了薇薇一眼。我看到薇薇眼里立即充满感激的光芒,那一刻,我竟毫无来由的为自己感到悲壮。

  “呵呵……我是问怀孕几个月了?”医生好像被我无知的回答逗笑了,她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薇薇。薇薇强笑了一下。

  “我……我……我想……下次再来。”我的脸大概变成了猪肝。

  “薇薇,你爸爸最近又出差了吧?”医生没有理我,抬眼问刘薇薇。

  “嗯。”

  “等你爸爸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求他办。她是你同学吧,这么小就……”医生叹了口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我满脸通红。

  “姨,你不会跟我爸说吧?”刘薇薇小心翼翼的问。

  “哼,你最好别搀和乱七八糟的事。我不会随便说。”医生又瞟了我一眼。

  “谢谢姨,我们先回去了。”刘薇薇陪着小心道。

  “今天不做,会越放越大,到时候会更痛苦。”医生冷冷的看着我说。

  “我想……想……下次……”我低着眼皮。

  “这种事怎么能等啊,薇薇,叫你同学千万别去私人诊所,会出人命的,唉……”医生毕竟是医生,意识里还是有着职业的人道。

  当我和刘薇薇逃也似的小跑着离开诊室时,我听到医生无可奈何的叹息:“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自重。”

  离开诊室,我们大有抱头鼠窜之势,我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薇薇累到呕吐。她捂着下腹,痛苦的蹲下来,一口一口的干呕,大把大把的眼泪刷刷的流淌。她就这样闭着眼,弯着腰,呜呜的哭,哭得肝肠寸断,涕泗交流。

  我抱着她的肩膀,心疼地哭。

  “无路可走了,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小青,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医生是我的邻居,我怕……所以,诬蔑你,真的对不起……”刘薇薇还是闭着眼一边哭一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

  “别说这个了,找那个人,找他想办法啊。”我哭着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还是哭,鼻涕眼泪一大把。

  “我去找,他是谁?”我擦擦眼泪发狠的问。

  “我不想说,别怪我,不想说……”她的哭声越发的绝望。

  “别哭了,总会有办法,总会有办法……文君的姐姐在哪个医院?” 

  我的脑子急速的旋转。

  “青……不要……不要第三个人知道,不要……”她哭着哀求我。

  我重重的点头,重重的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紧了她,两个人再次失声痛苦。眼泪洒了一地,这份信任压得我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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