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薇真的没有放过张涛。

  高二的最后一次大考结束后,正赶上县文化局举办“改革开放十年成就”摄影展,各高中学校的学生必须轮流参观。统考分数公布后,浩荡的学生队伍便杀向文化馆宽阔的广场。

  集体听完报告后,大家分散活动,观赏各类影展。展厅是用木板临时搭就的,每个房间十分简易,且相互交通,展牌整齐的一字排开,庄重丰富,不同主题占据不同位置。

  我们四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一个叫海洋的摄影师的作品。虽然这次画展实际上就是一个展现十年间小县在党的改革开放的东风中,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是一部小县城十年的发展史,更是一个各部门业绩向全国展示的机会,所以很多作品都带着功利的色彩,无论场景,还是新旧生活对比,总给人一种看上去就马上意识到“歌功颂德”四字的感觉。但是那个海洋,他的作品全部是人物肖像,从儿童到青年,从中年到老年,男女老少,应有尽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意义,他们的表情,他们的动作,连同他们的服饰的变化,无一不影射了时代的变化所带给他们的欣喜、狂热、满足和对未来的希望。

  文君最喜欢那张《丰收》,整个照片的色彩非常浓重,红、紫、绿、黄、黑每个颜色都有些夸张的化不开,画面上一个满脸皱纹纵横交错的老妇人,坐在摆满西红柿、紫葡萄、黄香瓜、绿蔬菜的矮桌旁,头上棕色的围巾半掩了灰白的头发,左耳边却有一缕乌黑的头发,悄悄从耳后自然飘出,就是这一缕黑发深藏了无限的寓意,文君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她说:“《丰收》一意尽在这一绺黑发之中。”

  “但我觉得这幅摄影应该取名《期盼》更为合适。”田佳新语气突然的有些伤感。

  我回过头看着佳新,发现她细小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神情极其落寞而忧伤,我的心在一瞬间莫名的疼痛起来:“佳新?”我握了她的手。

  “你看,”佳新指着作品中的妇人说,“她的眼睛流露的不是丰收的喜悦,而是一种期盼,似乎准备了那么多丰盛的食物,而远游的人却迟迟未归,她是在等一个人,等了一辈子,还在等……”田佳新的声音拖着长长地尾音,渐渐小下去,像一曲没有休止符的忧伤的音乐。

  再看这幅《丰收》,我竟真的看出老妇人眼中殷殷的期盼,溪流一般从那双沧桑的眼睛中流出来,周围一切的奢华全然翻作凄凉。

  唉——这就是青春的忧伤,极易忧伤的青春。

  刘薇薇一直冷场,她进到这个展屋不久就游离了四人队伍,心神不定的东望西看,脚步一直在展厅东南角的地方徘徊,后来,在那个地方张涛出现了,看见薇薇,他犹疑了一会儿,低下头认真的去看每一幅摄影。

  我们参观到最后一个展厅的时候,人群开始骚动,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朝刚才的人物展厅观望,交头接耳,神色紧张,我拉着文君和佳新钻过人群,走回去,薇薇却原来还在这里,她站在厅的最阴暗的角落,冷冷看着穿西装的两个工作人员询问周围看影展的客人。

  “薇薇,怎么了?他们在干什么?”我和文君把脑袋一起伸向刘薇薇,瞪着眼睛问。

  “……”刘薇薇木然的抿了抿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刚才还在啊,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就丢了。”工作人员甲说。

  “看样子有人很喜欢这幅作品,摘走收藏。可是……”工作人员乙仰着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说,“可是,还有很多人没有看到这幅作品,如果,哪位看到这幅作品的话,请一定相告啊!我代表所有工作人员致谢!”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我才知道原来是丢失了一副摄影作品。看看展牌上空白的地方,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一幅怎样的作品,印象中这边的展牌好像都是那个叫海洋的摄影师的拍摄的,窃走的人一定是喜欢到欲罢不能才冒此危险,也难怪,连我都喜欢这里的每一张照片,由此看来这还真是一位和我志趣相投的盗友,我在心底偷偷叫了一声朋友,差点笑出声来。

  田佳新惊讶的看着我,文君扳着我的手,紧张的低语:“不是你做的吧?!”

  “我倒想……可我哪有那么大胆。”我不无遗憾。

  “你别胡闹啊,逮着可就寒碜了。”文君担忧地说。

  “小青不会的,她逗你的。”田佳新拍拍我的头,文君撇了撇嘴。刘薇薇萎靡不振傀儡一样任我们拉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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