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了大约有一刻钟,就继续向白骨壤村前进了。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白骨壤大酒店。好在洪建省的工作就是管理外面的三个游泳池,也容易见到,现在他正在给池子换水呢。见洪建民和南珠儿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水管,迎了过来,喜笑颜开地说:“我说这几天我眼皮总跳呢?原来是大哥要来。”

       洪建民说:“我来是向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儿?”

       “你听说一个叫马雅芝这个人吗?”

       “我是听我父亲说的,马雅芝原住北哈市,好像是一家商场的总经理,1985年下海了,和她妹妹马雅蓝,一起来南海的。论辈分我还得管她们叫姑姑呢。好像在丹溪江还有一个大姑叫马雅蕙。”

       “这就对了。我这次出发前到大姑家去了一趟,听她说三姑已经去世了。”洪建民说,南珠儿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三姑长的可漂亮了!那年来我家,我还小,还没有印象,我是听我母亲说的,有人要砍洪家湾的红树林,她特意赶来制止。那一天,三姑从镇西头走过来,学校的学生课都不上了,就跟着跑过来了,好多干活的人见了,活也不干了,也跟了过来。刚一进镇子,后面就跟了好大一群人啊,三姑站下来向大家敬礼说:我是洪吉才家的亲戚,我是为了保护洪家湾的红树林来的,你们不要跟我了,你们这样跟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三姑不说洪吉才,保护红树林,还好一点,大家一听说是洪吉才家的亲戚,又是为了红树林来的,个个自告奋勇,喊着:洪吉才家我知道,在街东头,我来为你带路。这样一来,有带路的、有报信的、有帮着拿包裹行李的,一时间把三姑围个水泄不通,也有说密不透风的,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好了。洪家湾是个大村镇,男女老少争相走出家门,看保护红树林的美女英雄,把个三姑急得像吃了辣椒的猴子,满脸红。”

       听洪建省这样说着,南珠儿都有点嫉妒了,心想怎样个美人儿,让洪家湾的人为之如此倾城,这会儿我倒要好好听听。

       洪建民听到这儿说:“后来听说她开发了白骨壤酒店,就是这儿吗?”

       “大哥,先别急,你听我慢慢说,”这洪建省也有自己的一个特点,说话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思说完,不然他就不舒服,他就不会讲话。他接着说:“后来进到我们家,那时我母亲抱着我,我出生在1988年4月13号,正好那一天海南建省。三姑来的时候,我才满百天。一进屋三姑就对我母亲说,快给我找一件当地人穿的衣服,我都快成观赏动物了。”

       南珠儿说:“后来呢?”

       “后来我母亲把用土布做的衣服找出来,给三姑穿了,这一穿不要紧,更漂亮了。”洪建省说。

       “什么样的土布?”南珠儿问。

       “就是在你们学院那次演出时,你穿的那件条形彩色演出服的那种布。”洪建民说。

       “啊,怪不得,那种布艺有时还是很打扮人的。”南珠儿说。

       “后来呢?”洪建民又耐着性子问。

       “只知道洪家湾的红树林保住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洪建省说。


       南珠儿听了在一旁禁不住咯咯直笑。把个洪建民气得无可无不可的,他又不好说什么,想了一下又问:“二姑马雅芝家在那儿住?” 

       “在岗门村,红树林花园东边,再过三条马路。” 洪建省说。

       “多少号?”洪建民问。

       “第31栋602号。”洪建省回答。

       “我们到二姑家去串个门,你忙吧。”洪建民说完,就和南珠儿离开了白骨壤酒店。

       现在,南珠儿真的有点动心了,她真的更加喜欢洪建民了。他开始担心洪建民真地会离家出走。那天在宾馆,洪建民曾说过:“我有时想进深山老林里隐居起来。”他会像他说得那样,真的会出走吗?南珠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当然,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迹象。她不愿意看到洪建民离群索居,他会不会呢?走一步,看一步,这些都以后再说吧。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好在路不是很远,南珠儿和洪建民都是久经锻炼的体育健儿,走路形同娱乐,或者就像跳舞那样轻松。他们伴着城市路边的音乐,有韵有律地迈着矫健的步伐。原来在N市,好多地方都放着音箱,你走在街上,就像是走在音乐广场一样,其实也就是走在音乐广场里。让人感到是那样的轻松又幸福。

       “建民,那次在红茄冬宾馆你说要去深山老林,是真的吗?”南珠儿把倾斜的左肩正了正,让自己的身体的惯性,更适应快速行走的步伐。

       “我那是开玩笑的,我不会远离这个世界的,再说了,还有白泉重逢定理的事呢?我即然答应了白泉老师做这件事儿,我怎么能半途而废,上山躲起来呢?再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呢,我怎么会舍得离开呢?那天我躺在床上,实在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就顺口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洪建民看了一眼南珠儿,笑着说。

       二姑家到了。一按可视门铃,通报了姓名,二姑立即把门开了。高声说:“啊呀,哪阵风把大侄子吹来了,来来,进屋,洪建民!”二姑高兴地迎接着他们。二姑的上眼皮,已经垂下来,眼睛被上眼皮覆盖着,成了一条眼缝,她要看清人,必须用双手把眼皮提起来。她现在用双手把眼皮提了起来,忽然看见了南珠儿,问:“这位是?”洪建民赶紧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南珠儿。”

       “夏天的时候就说你要过来,咋到现在才到呢?”二姑腰宽体胖,粗略一看有点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画里的一个胖夫人,只是那长长的眼皮儿,提起来的时候让人见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洪建民一边换下鞋子,一边说:“五月份就想来的,考虑这边天气热,也就一直没过来,等到现在,才和诗人朋友一起来的。”


       南珠儿和洪建民进屋以后,在沙发上坐下。二姑问:“到南海来几天了?”

       “一周了。”洪建民回答说:“我记得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他们都在干什么呢?”

       “弟弟佟雨欣,在珠海做生意,你大妹子佟克露在深圳做汽运配货。”二姑说。

       “我想去祭祀三姑。”洪建民单刀直入。

       “要说人这一辈子,也忒短了。” 二姑说。

       “我都忘了三姑长什么样了?”洪建民说。

       “我拿影集给你们看。”

       二姑把影集递过来,洪建民和南珠儿一页页翻看着:“这就是我三姑马雅蓝。”

       南珠儿认真的端详着照片,从心底佩服起来,好漂亮啊!这种漂亮你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尽管是照片,那眼睛、那神情所传导的气质,眉宇间透出高人一筹的睿智,让人见了,仿佛仙子临凡,如果一个人仅仅漂亮,是不够的,她必须活得有智慧,才是真正的漂亮。

       “你三姑这个人,在我们姐妹中是最漂亮的一个,那年著名作曲家陆远,给《山间泉水》谱曲时就住在我们家,后来这首歌传遍天下每一个角落。”二姑说着泪流满面,已不能自己,甚至放声大哭了。南珠儿没见过这样的世面,有些惊怖,洪建民说:“人走了,不能复生,二姑也得节哀顺变。”二姑渐渐缓过神来,说:“家里人都以为是我害了三姑,其实尽管不是,我也是有责任的。”二姑开始细说过去的往事。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允许机关党政干部下海,我找到你三姑说,咱们下海吧。于是,我们姐俩从东北来到了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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