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知 青 岁 月51


  1968年的深秋,我下乡到辽宁省北镇县(现北镇市)赵屯公社营盘大队第三小队当了一名知青。

  刚下乡时,觉得生活还可以。生产队还派了一名社员为我们做饭,虽然没有什么好饭菜,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没想到,这样的日子不长时间就变了样。做饭的社员撤走了,除了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收工后不管多晚还得自己做饭。这些,对于下乡不久的我们来说,真有点雪上加霜的感觉。可知,我们都是些十七、八岁刚走出校门的初中二年级学生啊!

  还有令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在第二年的春天,市场一片萧条,鸡鸭鱼肉突然间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了踪影。

  后来才知道,当时正在搞“斗、批、改”,把农村的集贸市场当做资本主义进行批判。那时,有两句时髦的词儿叫“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可见“文革”的遗毒有多深。说老实话,即使是有卖的,我们这些知青也没有那个条件去买。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大多数家庭都过着半年糠菜半年粮的日子,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的了,谁还敢奢望每天都吃鸡鸭鱼肉呢?

  那时,社员家多少还有点自留地。可以在房前屋后的种些黄瓜、芸豆、西红柿之类的蔬菜,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我们知青不仅没有自留地,还因为住在社员家里,就没有了房前屋后之说,也就没有了种菜的地方。每年秋天,只能靠生产队分配给我们的一些白菜、萝卜、土豆之类的作为一年的菜肴。刚下乡,我们哪懂得过日子这些事情啊。而且,那时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特别的能吃。所以,这些菜根本不够吃。记得最困难的时候,只能苞米面大饼子就盐水煮白菜吃,锅里难得见几滴油星。

  我们三个男同学,住在一户姓羿的大爷大妈家。他们住西屋,我们住东屋。他们家养了一口猪,长得膘肥体壮。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纳闷,连人的口粮都很困难,他们老两口是用什么把猪养的这么壮实。

  岁月不知不觉到了1969年春节的前夕,有一天收工回来,大爷大妈告诉我们说,晚上到他们家“喝猪血”。听了这句话,我们三个互相瞅了一眼,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是一个社员过来对我们说:“喝猪血就是吃猪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请我们吃杀猪菜。原来,这个地方有个风俗。不管谁家杀猪,都要宴请生产队的领导和亲朋好友吃一顿。我们和他们家这屋那屋住着,当然也就在宴请之列了。

  只见得,灶间的两口大铁锅,一口锅里是猪肉炖酸菜粉条,上面还有一层紫褐色的血肠;另一口锅里焖的是高粱米饭。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猪肉炖酸菜和高粱米饭散发出的香气。高粱米是这个地区的特产,记得当时有一个叫“白黄壳子”的高粱品种,煮出的饭白灿灿的,是稍逊于大米的那种白。再者,高粱米都是当年产的。所以,连煮饭时锅里冒出的水蒸汽都香喷喷的。高粱米饭的香气和着猪肉炖酸菜粉条的香气,一直窜进人们的鼻腔,那诱人的香味实在是令人垂涎欲滴。

  开饭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桌椅板凳啊。几个小队的领导和年长者,才有资格在炕头上盘腿而坐。其他的人,只能蹲在灶台边,或者是坐在炕沿上,再就是坐在灶间的柴禾堆上吃。即使如此,一个个也是吃的津津有味。没记得有喝酒的,可能那时还不太兴喝酒吧,再就是没有喝酒的条件。人们争先恐后的吃着,有的吃的大汗淋漓,有的吃的甩掉了棉衣,有的吃的直打嗝,还有的吃的直放屁。每当这时,就有人忍不住,笑得把吃到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还有的人用筷子敲碗边,意思是说真没出息,撑的直放屁也不撂筷子。

  咱也别总说别人,那是我平生以来头一次吃杀猪菜,那满屋的香味早就馋的我直淌哈喇子了。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盛了上尖的一碗高粱米饭,再盛一大碗杀猪菜,吃的那个香啊。后来,不仅把我也撑得直打饱嗝,半夜还起来拉了泡屎,把屁股冻够呛。这么说吧,第二天连早饭都没吃,甚至到了中午都没觉得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搞的如此的狼狈。

  回城后的许多年里,我曾在很多地方不止一次的吃过杀猪菜,却说什么也吃不出当年的那种味道。当年的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里面,蕴含的是淳朴的乡情,不仅滋养了我的青春岁月,也温暖着我的人生。


我 的 知 青 岁 月52


  1968年深秋,我下乡到北镇县赵屯公社营盘大队当知青。当时,正是收获的季节。那里的农作物主要以玉米、高粱、水稻为主。但水稻和高粱的数量,还是少于玉米。因此,一年到头玉米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主粮。

  秋收过后,生产队上交完公粮,留足种子,剩下的就可以分给社员家了。这时,各家各户都把玉米棒子进行脱粒。然后,把脱粒后的玉米,送到大队的粮食加工厂,磨成面备用。城里人爱用玉米面做窝头,而在我们下乡的那个地方,人们多用发好的玉米面贴大饼子。因为是当年新收的玉米,贴出的大饼子像是加了糖和蜂蜜,真是又绵软又香甜。

  贴大饼子看起来容易,实际上也是个技术活儿。我们这些刚走出校门的中学生,在家里时也没干过什么家务活,更别说做饭了。不过,现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尤其是我们这些男同学更是如此,所以,这样的活计就由女同学来完成了。刚学习贴大饼子时,由于不得要领,也闹出不少笑话。贴出的大饼子,不是糊了,就是半生不熟。

  我们的房东,是一户姓羿的人家。他们住西屋,我们住东屋,中间是厨房,人们都管这叫一明两暗的房子。我们几个知青,都亲切地管他们叫大爷大妈。羿大爷一只眼睛不好使,另一只眼睛也视力不佳。而羿大妈则是双目失明。我们背后里都说,他们是老两口子一只眼。我们这么说,绝没有贬低他们的意思,而是实话实说。

  那时,羿大爷的身体还行,每天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些工分,借以补贴家用。而大妈则在家料理家务。别看她双目失明,但耳朵却灵敏的很。她能从进门的脚步声中,准确的判断出进来的是谁。更令人称奇的是她贴大饼子的技术,简直是炉火纯青,看了令人拍案叫绝。我就曾经亲眼目睹了她贴大饼子的全过程。 

  只见她用水瓢舀了一些水倒在大铁锅里,盖上锅盖。然后,抱柴禾烧火。等锅盖的缝隙中冒出蒸汽,就把发好的面盆搬到锅台上。用左手把住面盆的边缘,可能是怕面盆掉地下吧。右手从面盆里?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面团,在双手间团成大饼子的形状。团的差不多了,“啪”的一下,贴在烧热的铁锅里。放心,她肯定贴不到水里去。随后,她把剩下的面依次团成大饼子的形状,一个挨一个的贴到锅里,每个大饼子之间的间距几乎是均等的,这让我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心里想,她也看不到,这些大饼子怎么就贴不到一块儿呢?

  大饼子贴完后,盖上锅盖,剩下的就是不间断地向灶膛里添柴禾。也就20多分钟的功夫,她把灶膛里的的柴禾用烧火棍儿扒拉出来用脚踩灭。或许是怕眼睛看不见失火吧,我是这么猜想的。

  这时,她直起腰身掀开锅盖,等热气散去,只见一个挨一个,排列整齐的大饼子,散发出一股香甜的味道。她用锅铲子,把大饼子一个个的起出来,再放到已经洗干净的面盆里。

  “老雷,来,刚出锅的你尝一尝,看大妈的手艺怎么样?”下乡那年我才18岁,那里的社员们也不管你老少,都老啊老的这么叫,像我们多大岁数似的。我当兵时,战友之间也这么叫。直到我回到地方参加工作后,忽然间,工人师傅们都叫我小雷子啦。冷不丁的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可知,这时我已经二十七、八了。

  我忙不迭的接过一个金黄色的大饼子贪婪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夸她的手艺高超,大妈的脸上也露出很得意的笑容。她告诉我们,不能凉锅贴大饼子,否则,大饼子会哧溜到水里去。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知青是在大妈家吃的饭。主食是玉米面大饼子,每人一碗白菜炖豆腐,外加咸菜疙瘩。那顿饭吃的那个香,心里那个美,真是没的说。就连大饼子背面黄灿灿的嘎巴,吃起来都香喷喷的。我把看大妈贴大饼子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给同学们听,他们一个个都听傻了。

  后来,我们也学着大妈的样子,再加上她的指导,我们这些知青才逐步的学会了贴大饼子,这是我们农村生活的起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和当地的社员接下了深厚的友谊,总也忘不了在那个艰难的岁月,他们给予我们的无私的帮助。正是在和他们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我们才一步步的走向成熟。

  回城至今,一晃50多年过去了。也曾经在许多地方吃过玉米面大饼子,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大妈贴的那锅大饼子,至今仍然香甜在我的心里,香甜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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