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有不测风云，小张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这年女儿刚上高中，儿子上小学三年级。春梅得到这消息时立刻昏厥了过去。醒来后，春梅放声痛哭。周围的人都认为，这个打击对春梅来说实在太巨大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子三人的生活一下没了依靠。让春梅尽情地哭出来会好点，大家都没劝春梅。春梅哭了一会自己止住了。春梅想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再大的悲痛也要挺住，不能被打垮。一定要把儿女培养成人，否则将来无法面对天上的丈夫。
春梅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她要去厨房里做饭。刚跨出一步差点摔倒。春梅对扶住她的邻居说：“儿子女儿马上要放学了，我要做饭给他们吃。”
“今天就别做饭了，到我们家去吃吧。”
春梅摇摇头。
“那就出去买了吃，我来去帮你买。你这样怎么做饭？”
春梅对大家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小孩子马上要回来了。谢谢你们。”
大家都不放心。春梅说：“放心吧，没事的。我是有儿有女的人，我不会想不开的，为了我的儿女我会好好活着的。”
大家想想春梅的话也有道理，便各自回家了。
儿子女儿都回来了。春梅把儿女叫到面前，告诉他们从今天起就没有爸爸了。儿女都不相信妈妈的话。
春梅说：“妈妈不会拿这种事跟你们开玩笑的。你爸爸出了车祸，永远离开我们了。明天你们都不去上学，有人送我们去你爸爸出事的地方，我们去把你爸爸带回来。”
女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扑倒在妈妈怀里痛哭起来。儿子也跟着哭了。春梅抱着儿女让他们在自己怀里哭，自己强忍着悲痛。哭了一会，春梅推开女儿，继续抱着儿子，对女儿说：“你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人了，妈妈像你这么大时已经出来工作供你舅舅读书了。妈妈不要你出来工作，妈妈要你继续好好读书。功课不能退步，要考上大学，妈妈会供你们都上大学的。妈妈要你做的就是帮我带你的弟弟。妈妈要出去做事，吃喝的事妈妈会解决，但可能没有时间照顾家里，你要负责照顾弟弟，尤其是督促弟弟的功课。”
女儿抽泣着点头。儿子从妈妈怀里站起来：“妈妈，我长大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春梅对儿子说：“你也要给我好好学习，你姐姐考上了一中我很满意，你将来也要上一中。没有了爸爸也不能让人看不起。妈妈不在家时要听姐姐的话。”
……
安顿儿女睡下后，春梅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丈夫永远离开了自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春梅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压低着声音狠狠地哭了一场……
结婚十多年来，春梅是有些积蓄的。丈夫每年净收入六、七万，生活费花掉一半，两次生孩子、弟弟结婚生子、父亲去世等几次大事花掉一些，春梅手上大约还有三十万元积蓄。这些钱一家三口生活几年甚至十年都问题不大。但春梅不想坐吃山空。女儿和儿子都要上大学，生活标准也会不断提高。公婆都还健在，要留出给二位老人养老送终的钱。
春梅要出来做事，要有收入。做啥事呢？这倒不必太急，可以慢慢考虑，先把丈夫的后事处理了再说。
春梅带着一双儿女抱回了丈夫的骨灰盒，保险理赔款支付了丧葬费还余了几万元，春梅在小城外面给丈夫买了块好墓地。
2
妈妈和弟弟从北京回来了。弟弟和他姐夫是有感情的，弟弟十岁时就和小张师傅住在一个宿舍里，小张师傅带弟弟去食堂吃饭，去浴室洗澡，弟弟下午放学早就在小张师傅的办公桌上写作业。当时就有人开玩笑说弟弟是小张师傅的小舅子。
弟弟陪着姐姐和两个外甥给姐夫下了葬。回家后给了姐姐两万块钱。春梅不要。
弟弟说：“姐，我工作时间不长，没多少钱。这两万块钱只能表示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拿着。姐，你将来打算怎么办呢？”
春梅说：“我要出来做事，具体做什么还没想好。”
“姐，我这次回来想把咱家的果山转让掉，得了钱可以给你做生活费。”
春梅摇摇头：“果山每年有分红，分红可以补贴妈的生活费。”
“姐，妈跟我过，妈的生活费由我承担，果山转让掉多少能补助你一些吗。”
春梅继续摇头：“只要妈在，果山的收入就是妈的。弟弟，我照顾不了妈妈了，妈的年龄一年比一年老，她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姐，你没见妈的身体很好吗。妈现在不但帮我带孩子，还能帮我们做饭，叫她不要做她说闲着无聊。你放心吧，将来妈真的老了我也养着她，做儿子的给母亲养老送终是应该的。我看两个外甥学习都不错。要好好培养他们，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跟我说啊。”
送走了妈妈和弟弟，春梅开始认真考虑将来的事。
有人劝春梅改嫁。说春梅才三十多岁，长得漂亮身材也好，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一定能嫁个好人。春梅并不绝对排斥改嫁，但能否嫁个好人则难说。关键是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是改嫁的第一前提。所以，改嫁这事只能是可遇不可求。不能当条路走。出来做事是首先要考虑的。
去酒店工作也只能每月收入两千多块。而且每天都不能赔孩子们一起吃饭了。老酒店那块地方真的盖了个地标建筑，是一座地下两层地上二十八层的大楼。大楼里有商场、银行、专卖店、电影院、游乐场、美食城、写字楼、酒店式公寓等等。去那里面做服务员收入不比餐厅服务员高。
有人建议春梅做个小生意。做啥生意好呢？阿花又来劝春梅破窗开店，开啥店呢？开店后能否保证养活一家三口？春梅心里没底。将这房子租给人家开店，母子三人换间小房子住？不行，春梅不想委屈孩子，要给儿女一个良好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有人提到大院围墙边上的一长条空地，那条空地的宽度有七八米宽，现在是草地和两排树。在靠大门口处租一块空地开个洗车场应该不错。这个提议打动了春梅，春梅发现这个小城里洗车场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好。做这行投资不大，也不需要多少技术。主要靠力气挣钱，只要市口好，亏本的可能几乎没有。
春梅对洗车场做了些调研，发现真的不要啥大投资，二手设备很便宜就能买到。最大的费用就是地租、水电和人工。春梅开始认真筹备洗车场的事。
3
春梅他们住的院子里有两幢宿舍楼，春梅住的第一幢是以成本价卖给原先小工厂职工的，后一幢作为小产权房向社会出售。第一幢楼一大半也都转过手，住在楼里的原先小工厂职工已经没几个了。迎街还有一幢八层的办公楼，宿舍楼和办公楼之间是两块水泥篮球场。办公楼的一楼是门面房，八楼是盖楼那家公司的办公室。二楼到七楼全部是办公用房对外出租。
大院里除了两幢宿舍楼周边和公用道路等土地外，其他空地都归那家出钱盖楼的公司管。春梅找到这家公司的王总经理。
王总说：“想在我们门口空地上开洗车场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哦。我们只能租地，你要出租金、水电费，各种手续也要自己办，你行吗？”
王总不相信春梅能把洗车场开好。春梅向王总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一定要把洗车场开好，不然一家三口就没活路了。
王总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少妇略显激动的讲述，讲到动情处脸蛋涨红，像抹上了胭脂，眼圈也红了，楚楚可怜。王总动心了：“这样吧，明天下班后你再来我办公室谈谈。”
春梅知道，其他想租那块地的人都给王总送过礼物。我是不是也要送礼物呢？春梅不想用丈夫拿命换来的钱给那个老王八买礼物。春梅还知道，老王八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只要自己愿意，不花一分钱也能把那块地租下来。可是，自己做好用身体当礼物的准备了吗？似乎没有。花钱买礼物？要花多少钱才有竞争优势呢？别花了钱事又没办成不是白花钱了吗？要不要租那地开洗车场呢？要！一定要！开洗车场的其他准备我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差这地。还是要去找那老王八，到时再看吧，说点好听的，给他点甜头，也许不用动真刀真枪就能把事办成。总之，春梅是空着两手再次来到王总办公室的。
春梅这辈子只经历过两个男人。第一个是干爹，那时春梅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稀里糊涂地就被干爹破了身子。第二个是丈夫，丈夫是被春梅引导着进入自己身体的。春梅对王总这样的老色狼认识不足。别说甜言蜜语，摸摸掐掐这样的小甜头不但不能满足他，反而调动起王总更强的欲望。最后，王总几乎是半强暴式的动了真刀真枪……
王总心满意足，那块空地租给了春梅。
……
真干起来才知道，说是投资少也要好几万块。春梅更坚定了要把洗车场开好的决心。
洗车场开起来就不归王总管了，工商局、城管局、税务局……都要管。这些部门不但管洗车场，王总的公司也归他们管。这些部门的实权人物中也有对春梅身子感兴趣的。王总便知趣地退出了。虽然只快活了一两次，但王总还是经常会回忆起那般美妙。
4
春梅洗车比别人便宜，别人收十块时她收八块，别人收二十了她只收十五。春梅洗车的工序一项也不比别人少，春梅洗车场的生意就比别人好。有人宁愿排队等也不去其他洗车场。春梅招了四个工人，还是一天忙到晚。
这天，四个青年男子开了一辆车来洗。洗好后，四个男子吹毛求疵，不断要春梅的工人重做。春梅的工人中一个叫小林的小伙子顶了几句，四个男子打了小林，还把春梅的水枪给砸了，吸尘器和离心机也砸了，蓄水池也砸破了一个大口子，水哗哗地流了一地。女儿放学回来正好看见，要上前理论。春梅紧紧抱着女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砸。砸够了，四个人开着车走了。
回到家里，春梅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女儿在一旁安慰妈妈：妈，你为什么不报警？春梅没说话，继续哭。
吃过饭，安顿好儿子女儿，春梅进到自己屋里，将丈夫的照片从墙上取下来，用块绸布擦，边擦边哭，擦好了，将丈夫的照片抱在怀里继续哭。
第二天，春梅发烧了。女儿要请假带妈妈去医院，春梅不要，让洗车场的工人陪自己去了医院。在医院挂了水，春梅的烧退了，春梅宣布洗车场休息两天。
第三天中午，女儿回家来对春梅说：妈，公安局姜局长让你下午去他办公室一趟，你把流氓砸我们家洗车场的事告诉他。
啊，公安局怎么知道我们的事？
姜局长女儿是我同学，我告诉同学我们家的事，同学告诉了她爸。你去找姜局长吧，他会管的。
……
春梅来到姜局长的办公室，姜局长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少妇，也不相信这是一个洗车场的女老板。这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怎么能有个上高中的女儿？
春梅把情况说给姜局长听，姜局长听完后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对春梅说：你洗车场里被砸坏的东西不要动，保持原样。晚上有人请我吃饭，我叫你们那个辖区的派出所所长和教导员都来，你也来参加，和所长他们认识认识。
春梅和城管的刘大队长、税务分局的钱局长都出去吃过饭，请客买单的都是本市大大小小的老板。春梅知道，作为市公安局的局长，如果愿意，每天都会有人请他吃饭。能请上的应该还不会是小老板。春梅回家，洗澡，换上一件最漂亮的衣服。
姜局长的司机小吴已经到了窗下，打电话给春梅。春梅交待女儿带着弟弟吃晚饭，吃过饭好好做作业。自己出去吃过饭就回来。
小吴把春梅带到本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这酒店开业不久，内外装修都很豪华。春梅第一次走进这家酒店。进了二楼餐厅的包房，大圆桌边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正位上姜局长的左手边还空着一个座位。
姜局长招呼春梅在身边坐下，向大家介绍。
这位是春梅小姐，我的朋友。这位是邢老板，本市商界的一号人物。邢老板的助理郑小姐、邢老板公司的胡总、李总……。春梅，你旁边坐的就是赵所长和孙教导员。
大家纷纷向春梅微笑点头，春梅也一一抱以微笑致意。春梅的笑容优雅而从容，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春梅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怵，十多年前在酒店做迎宾时就经常被餐厅经理带进包房向客人敬酒，市委书记的宴席她都进去敬过酒。春梅漂亮的脸蛋和身材、标准而好看的笑容总能搏得一片赞美。
上菜、开酒，频频举杯……
几轮酒喝下来，酒桌上话多了起来，主角当然是姜局长和邢老板。赵所和孙教几乎没说话，只是笑着和几位老总喝酒。春梅知道，邢老板不是本地人，但确实是本市最大的老板，这个五星级酒店就是邢老板的，邢老板还拥有本市最好的夜总会和几家高档饭庄。
邢老板笑眯眯地说：姜局啊，这位春梅小姐我们可是头一回见到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呢？
姜局长笑道：邢老板，把那个女字去掉，就是朋友。用词要准确，就像郑小姐是助理不是秘书一样。哈哈！
郑小姐笑得花枝乱颤：姜局，助理也好，秘书也罢，反正老板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邢董。胡总、李总，我们都是邢董的人对不对。
……
酒足饭饱，邢老板提议大家去夜总会坐坐。
姜局长说：你这里三楼不就是歌厅吗，上三楼去坐会就行了，免得跑来跑去的。
邢老板和姜局长对视一眼：也好，这里方便点。
赵所和孙教说所里还有事，没有上三楼。胡总、李总他们上去坐了一会也走了。歌厅包房里只剩下邢老板、郑小姐、姜局长和春梅。姜局长歌唱得很好，浑厚的男中音，恰到好处的技巧拿捏，一首首老款情歌被姜局长演绎得很感人。春梅从小就喜欢唱歌，十多年前在KTV里也学会了不少歌。只是春梅会唱的那些歌现在看来都有点老。姜局长也是只会老歌不会新歌，春梅和姜局长合唱的老情歌很默契，搏得了邢老板和郑小姐的热烈掌声。邢老板夸赞春梅人靓歌美，和姜局长是天生的一对。姜局长笑容可掬地看春梅唱歌。邢老板和郑小姐唱歌时姜局长就请春梅跳舞。姜局长的大手托在春梅腰上，温暖而有力。春梅的一只手扶在姜局长肩上，眼睛和姜局长的嘴平齐，浓浓的男人气息让春梅有点陶醉。
郑小姐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地叫春梅梅姐。春梅是有点酒量的，当年在酒桌上向各路领导们敬酒也没醉过。这位郑小姐似乎更能喝，不停地向春梅敬酒。刚才在餐厅喝的是五粮液，这会在歌厅喝的是人头马。春梅觉得有点撑不住了，和姜局长跳舞时几乎贴在了姜局长的胸上。把春梅抱在怀里跳完一首歌，姜局长说：邢老板，让郑小姐带春梅上楼休息一会吧，她好像酒大了点。
好的，小郑，你带春梅小姐上楼去休息。
不用了……我……回家……吧。春梅说话都不利落了，靠在姜局长身上回到沙发里。
才十点多，还早呢，上楼休息会，等会让我们酒店的司机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