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武县哈尔套东到沈阳,北通内蒙,西至阜新市,南连锦州,是一个战略重镇。

  从1946年至1947年两年里,共产党和国民党在哈尔套争夺相当激烈,来回拉锯,国民党六进六出。由于斗争复杂,贫苦农民心里不托底,怕国民党再回来报复,土改工作也搞得三起三落。到1948年3月18日,阜新全境虽然解放,可在哈尔套,有的村屯老百姓依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权力还掌握在土匪恶霸手里。

  在哈尔套的广聚源村就是土匪恶霸说了算。这个村有一个叫马云青的土匪头子,匪号“马二哥”,是个刨绝后坟、砸寡妇门,无恶不作的畜生。尤其是当了土匪头子,更是烧杀奸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云青的老婆大金红,和他丈夫更是臭味相投,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大金红,原来是个臭名昭著的窑子①娘们。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在一个老地主家当使唤丫头。可能是早熟的缘故吧,别看她年龄不大,臀部和胸部已经十分丰腴,再加上小脸蛋水灵漂亮,足已让男人垂涎三尺,夜不能寐了。老地主是条老色狼,怎能放过这只鲜嫩的羔羊呢?

  有一天,地主婆回娘家了。夜里,老地主像猪似的“哼哼”着装作肚子疼,让大金红给揉肚子。大金红的小手在老地主的肚子上轻轻地一揉,老地主浑身就像着了火似的,再也控制不住了,忽地翻身起来,就把大金红压在了身下……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勾搭在了一起,就像狗恋裆似的分不开了。

  石头砸碎了醋坛子,地主婆受不了啦。好不容易盼到老地主出门不在家,地主婆命令几个丫头,把大金红抓住,狠狠地胖揍了一顿,然后,叫家人把她绑上,三瓜俩枣地卖到了窑子里。

  后来,大土匪头子“马二哥”去逛窑子,点名要和大金红快活快活。那时的大金红,是窑子姐中的头牌不算,更是能打情骂俏的骚货,一夜就让大金红把“马二哥”的骨头给拿酥了。“马二哥”为了达到长期占有大金红的目的,便把大金红从窑子里赎了出来,也让她当了土匪,匪号叫“一人野”。这对儿土匪夫妇,一个比一个没人油,到处打家劫舍,坏事做尽,罪恶罄竹难书。

  阜新解放了,“马二哥”两口子依旧不知末日来临,还在欺压百姓,照样无恶不作,弄得广聚源村鸡犬不宁,百姓没有活路。

  1948年5月中旬,白遇阳带着青训班200名学员,从阜新市出发徒步来到哈尔套。按照地委青训班的学员都要参加土改补课的要求,他们到哈尔套是专门参加土改补课的。

  白遇阳知道,当时哈尔套的斗争相当复杂,有的村屯土改工作根本没有开展,选择这样的地方搞土改,能让学员在实践中学到真本领。哈尔套周围大部分村屯的土改都有头没尾,最难的还是广聚源。广聚源土改还没有进行,那里还是大土匪头子“马二哥”两口子说一不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遇阳决定先拿硬的开刀,这样广聚源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村屯也就迎刃而解了。

  白遇阳带着大队学员,呼啦啦地开进了广聚源村。

  进村后,白遇阳让学员们首先开展访贫问苦,发动群众工作。他自己也带头深入到老百姓家中,坐在没有炕席的土炕上,同老百姓唠村上眼前的事。

  白遇阳坐在李大爷家的土炕上,和蔼地问:“李大爷,阜新解放了,处处都打倒了土豪分了土地,咱广聚源怎么没动静呢?”

  老李头面带惧色说:“‘马二哥’那两口子就是广聚源村的活阎王,谁敢动他们呀!”

  白遇阳说:“我们来了,给你们壮胆、撑腰,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李头吭吭哧哧地说:“不瞒你说,老百姓都心中有数,知道你们早晚得走啊。”

  白遇阳明白了,不是这里的群众不好发动,是前两年这个地方国民党六进六出,反复争夺,让老百姓心有余悸。他想,只要把罪大恶极的“马二哥”两口子抓起来,老百姓愤怒的情绪一定会迸发出来,“嗷嗷”叫着打倒地主武装,搞好土改也就会不成问题。白遇阳果断决定:抓捕恶霸马云青和大金红。

  马云青和大金红被拘捕的消息,呼啦一下子传遍了十里八村。群众就像涨潮的大海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声浪,群众不用发动,开始纷纷地控诉土匪恶霸马云青和大金红,老百姓异口同声:“要不把他们打死,以后没有安稳的日子。”

  群众强烈要求:枪毙马云青!枪毙大金红!

  经五地委批准,大恶霸马云青、大金红被判处死刑。

  消息传开,群众心花怒放,一再要求:“让我们亲手毙了这两个恶霸,解解心头之恨。”是群众把这两个恶霸押上断头台,把这两个恶霸枪毙的。

  铲除了两个死有余辜的恶霸,老百姓感到广聚源村的天,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蓝,水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清,老百姓的精神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振奋,在广聚源村的上空,第一次响起嘹亮的歌声: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1948年,是哈尔套广聚源村特别困难的一年,主要是全村缺粮食。白遇阳领着青训班学员刚一到广聚源时,有的个别户已经断顿揭不开锅了。白遇阳觉得共产党掌权了,就不能让老百姓饿肚子。他们青训班虽然在吃低标准,每人每天还是节约出四两粮食,救济那些吃不上饭的贫困人家。

  枪毙土匪恶霸马云青和大金红后,全村土改异常顺利,穷人分得了房屋土地。可分到土地的贫困百姓,有的又犯了愁,有的家里没劳力,有的没耕畜……不少农户还是种不上地。种不上地的人家急得心里直冒火苗子,跺脚搓手:“春不种,秋不收,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白遇阳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青训班的学员,不但能上战场杀敌,也能下地拉犁种地。”

  在白遇阳带领下,青训班的学员下田帮助没有劳力、没有耕畜的老百姓种地。他们每十个人一副犁杖,有点种的、有扶犁的,有滤粪的,拉犁杖的。满山遍野,到处都是青训班的学员,一片春耕正忙的壮观景象。有的学员拉犁肩膀都磨破了,直流血;有的学员滤粪磨破了手,火烧火燎的疼……可没有一个说苦的,没有一个说累的。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学员,骄傲地说:“共产党人就是人民的牛,拉犁不怕磨掉肩上的肉。”

  青训班在哈尔套广聚源铲除恶霸,完成土改,又帮助贫困户种地,彰武县委、县政府领导高兴万分,专程赶来慰问青训班,给他们带来不少豆腐渣。在那个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困难年月,豆腐渣简直就是最美的佳肴。白遇阳让炊事员在豆腐渣里放些盐,然后用大锅炒熟,分给学员们吃。当时,学员们个个都是大小伙子,一天吃不到一斤带皮的粮食,总是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还要拉犁种地,苦的程度可想而知。真是饿了吃糠甜如蜜,大伙吃着炒豆腐渣,觉得比吃蒙古馅饼还香,比吃牛犊汤②还好吃。

  斗争复杂,生活艰苦,老师和学员们都很乐观。这天晚上吃完饭,白遇阳刚走出农家小院,就听见在村头树林那面传来雄浑的歌声:


  南方飞来的小鸿雁啊,

  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

  要说造反的嘎达梅林③,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


  北方飞来的大鸿雁啊,

  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

  要说造反的嘎达梅林,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


  天上的鸿雁从南往北飞,

  是为了寻求太阳的温暖;

  反抗王爷的嘎达梅林,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利益。


  天上的鸿雁从北往南飞,

  是为了躲避北海的寒冷;

  造反起义的嘎达梅林,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利益。


  白遇阳被歌声所引,也来到了村头树林旁。见学员郭彦明、邰文举和几名学员在一起唱歌。这首《嘎达梅林》是一个蒙古族学员唱的。大家看白遇阳老师来了,便都主动地跟他打招呼:“白老师,您也出来散步啊。”

  “我是被你们动人的歌声引来的。”白遇阳呵呵地笑着说。

  邰文举忙从坐着的大靑石头上站起来:“白老师,您坐在这儿。”

  白遇阳坐在大青石上,温和地问:“郭彦明,听说你拉犁肩膀都磨破了,还坚持得了吗?不行就歇一天吧!”

  郭彦明满不在乎地说:“不用,别人能坚持了,我就能坚持住。”

  白遇阳看着眼前的学员,笑眯眯地说:“你们就要毕业了,毕业后都想做什么?”

  有的说:“我愿意当一名人民教师,把知识教给孩子们。”

  有的说:“我想到矿山去开火车,哈哈……要多牛有多牛。”

  还有的说:“我想回到农村去,把家乡建设的美丽富饶。”

  ……

  师生们在晚风中畅谈着,远处,一只苍鹰正在向高空盘旋。

  第一期学员经过四个月的学习,在7月末毕业了。接着青训班又招收了第二期学员,第二期学员都是地方干部,于10月末毕业。青训班第三期学员主要是小学教员和校长,这个班在1948年年末结束。前后三期青训班,大约培训了500名左右学员。他们都成了地方骨干力量,为刚刚解放的阜新恢复生产,巩固胜利果实,发展文教事业,稳定社会治安等方面,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到1948年底,青训班完成了特殊时期的历史使命,五地委又给白遇阳他们分配了新任务。白遇阳又回到阜新县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指导员陈刚被分配到北镇县任宣传部部长,副主任乔斌留八中工作。

  蒙古贞是养育白遇阳的家乡,更是他多年工作、战斗过的地方,回到阜新县县委宣传部工作,白遇阳高兴得难以言表,挥笔在小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首小诗,表达当时对党对革命的情感:


  出生前中国,

  求学伪满时;

  忠心干革命,

  党恩遇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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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窑子:妓院。

  ②牛犊汤:蒙古族的一种美食,用荞面和芝麻面做成。

  ③嘎达梅林:蒙古族传奇英雄(1892年——1931年4月5日),出生于内蒙古哲里木盟(今通辽市)达尔罕旗(今科尔沁左翼中旗),姓莫勒特图,本名那达木德,又名业喜,汉名孟青山。嘎达是蒙古语,意为家中排行最小的兄弟。“梅林”是旗府中的中层官职,即达尔罕旗的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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