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第二年过了正月,恰是农村青黄不接的季节。

  桃树上一簇簇粉红的桃花正在怒放,杏花儿红里透着些嫩白懒懒地开着,梨树枝上白色的花蕾生机勃勃地还在含苞待放。报春的燕子,开始“叽叽、叽叽”的叫唤着,衔着泥掠过穷人家低矮的屋檐去富裕人家垒窝了。

  由张媒婆牵线,按照当地的风俗,经过“三媒六证”,小玉终于要出嫁了。小玉嫁给前庄的一个叫赵明的木工,赵明家道清贫,父亲英年早逝,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二人。好在赵明有个手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赵家的生活一向过得殷实。只是赵明的母亲英年丧夫,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了,吃了不少苦头,也养成了尖酸刻薄的脾性。

  出嫁那天——

  ……姐弟俩抱头痛哭,小玉关照小强,一是要好好学习,二是放学回来要尽量帮妈妈分担点活计……,接着母女俩拥抱着哭得昏天黑地,祥芳嫂关照女儿要孝敬婆婆,女儿关照妈妈照顾好父亲并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

  祥芳嫂还让小玉给躺在床上的阿根斟了碗白酒,喝多了的阿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唱着革命现代京剧:

  “临行喝妈一碗酒……”

  没有什么彩礼嫁妆,也没有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举办什么婚礼,那些是穷人家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祥芳嫂只让新姑爷买了几串“万年红”挂鞭点了,“噼里啪啦”一阵连响,为的是图个吉利。

  临出门之前,小玉含着泪呜咽着跟祥芳嫂窃窃私语:“妈!我从小就有一个念想,要盖一幢房子,一家人团团圆圆住在自己的家里,一起过日子!我虽然出嫁了,但我的念想没有变,您老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安逸的日子的……”

  听着小玉的话语,祥芳嫂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愧疚之情,如刀割般痛彻肺腑,她没有让孩子过过一天好日子,她真心希望小玉能够从此脱离苦海,可孩子还在为家里着想……

  一窜鞭炮声中,赵明用一辆自行车把新娘接走了。

  从此,祥芳嫂少了帮手,常常形单影只劳作在槐树村的田间地头、万沙河边。虽然小玉有时候也回来帮忙,也只是偶尔回来。

  初春二月。春寒料峭,咋暖还寒。地里的麦子已经一片碧绿,万沙河边的垂杨柳的枝条上已经露出了新芽远远看去也是一片片稀疏的绿色。

  村头河边,祥芳嫂用一根绳子系着铁丝篮子在掼螺蛳。她用手抓住绳子一端,把被绳子的另一端系着的铁丝篮子往河心扔去,然后拉着绳子往岸边拽篮子,篮子里自然而然就从河里拖回来河底的淤泥,祥芳嫂提起篮子里的淤泥,在水里利索地淘洗着,篮子里便剩下了些螺蛳,运气好时甚至还会有些河蚌、鱼虾……

  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营生,又累又脏,几下下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可是这个季节,祥芳嫂只能靠掼螺丝来贴补家用。自从小玉出嫁之后,祥芳嫂的负担明显地增加了。

  “哎!”祥芳嫂暗暗叹了口气:“谁叫自己命苦呢?”想到自己的遭遇,祥芳嫂时常埋怨命运。

  “哗、哗……”,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祥芳嫂扭头一看,是狗日的李三。

  李三从河坎上急匆匆地往下走,顾不得被他践踏在脚底下的那一株株刚出的芦苇笋芽。

  “干什么?!”祥芳嫂压着嗓门喝道。

  “嘿嘿!”李三嘻皮笑脸地答道:

  “祥芳嫂……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憋的慌,想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吗?……呵呵,都乡里乡亲的……阿根都那样了,咱们不得互相照应照应么?……”李三眯着本来就是条缝的眼睛,一脸的皱纹胡乱的挤动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要不是那标志性的眼屎,根本就不知道他还长了双狗眼。

  上次李三跟小玉动手动脚,祥芳嫂一家人没有什么反应,李三滋生了侥幸心理,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他边往河下走边接着说:

  “祥芳嫂!咱俩相好吧……你看你守着那么个不中用的废物不闷得慌吗?……再说,闲着也是闲着,啊?哈哈哈……”

  “闭嘴!”祥芳嫂气得满脸通红,压低嗓门,厉声喝道:

  “李三!你狗日的听着,不理你不是我们怕你,是顾及大家的脸面,我本来就不是好欺负的!你要再敢下来半步,我豁出去要了你的狗命!”说着,随手从河边捡起一块砖头,高高地举在手上眼里冒着火光:

  “你下来试试?!……”

  “别,别……”李三见状极不情愿地,悻悻地转头离去……

  其实,有些悲剧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是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环境里,在那样愚昧的人们身上似乎又注定着必然发生。


  第三章(2)


  万沙河上。初夏的傍晚。

  当落日把最后一抹洋红色的余辉都隐藏到了地平线下之后,大地渐渐灰暗起来,平静的河面也越发显得静谧安宁,偶尔有戏水的小鱼儿跳出水面伸个懒腰又落在水里,在水面上溅起稍纵即逝小小的涟漪,轻轻的、悄悄地打破一下水面的宁静。

  离村子较远的河湾里,祥芳嫂划着船收完了最后一溜网箱。今天收获不小,看着船舱里活蹦乱跳的鱼虾,丰收的喜悦在心中荡漾着,祥芳嫂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天色已经擦黑。当祥芳嫂把小船靠在岸边,收拾着网具准备上岸的时候,李三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河坡上的芦苇丛嘻皮笑脸地出现在河边。

  还没等惊愕中的祥芳嫂反应过来,李三搭讪着走上前来:

  “祥芳嫂!我帮你卸呀?……”说着,不容分说地一抬腿就上了船。

  祥芳嫂急得连喊:“不要!不要……”

  由于李三上船时产生的惯性,失去平衡的小船左右晃动着、慢慢地离了岸边往河心飘着。

  祥芳嫂慌乱中本能地伸手要去拿船浆,还没站稳的李三顺势一脚跨进船舱,伸手也要来拿那支桨。

  在两双手同时伸向船桨的那一瞬间,李三的双手突然转移了目标,分别抓住了祥芳嫂的双手,小船剧烈晃动着,祥芳嫂踉跄着跌坐在船舱里。得寸进尺的李三步步为营,用力分开祥芳嫂的双手往她身体两侧掰去,把祥芳嫂的双手往身后别……

  祥芳嫂一边喘着气挣扎,一边低声骂道:“狗日的李三,你再动老娘就叫人了,你个死不要脸的臭流氓!……”小船在河里不停地摇摆着。

  “……你叫啊!……这里离村子远着呢?……哈哈,祥芳嫂啊!闲着也闲着,憋着也难受……怎么着我也比你家那个残废强得多了……在这里,天底下就我们俩……天知地知,谁也不知道啊?我的心肝儿,你就……”李三猥琐地笑着,祥芳嫂的双手已经被李三别到了背后,李三顺势用双臂箍住了祥芳嫂的身体……

  李三那双眼屎比眼睛还明显的眯缝眼淫笑着俯身下来压在祥芳嫂身上,并借助双方身体的压力用单手死死扣住祥芳嫂的双手,腾出另一只手胡乱地扯开祥芳嫂单薄的上衣,在祥芳嫂袒露的胸部乱抓乱摸:

  “嘿,嘿!我都想死你了……”

  李三急吼吼地说着,那张臭哄哄的嘴脸往祥芳嫂脸上贴得越来越近,那只肮脏的手在祥芳嫂身上往下游离……

  祥芳嫂想喊,可是脑海里却显现着人们交头接耳说三道四的样子和将信将疑的神情,以及残废的阿根笼中困兽般暴怒又无奈的样子——男女之事永远是好事者、长舌妇们消磨时间的谈资,是给他们平淡的生活增加色彩的颜料。他们是宁愿相信自己是个荡妇,也绝对不会听信她强烈的呐喊的。

  尽管祥芳嫂不相信李三说的什么离村子远喊不来人,她依然不敢呼救。

  可是,她必须维护自己的贞节。

  祥芳嫂慌乱中收起右腿憋足了劲,借助倚在船帮上的后背的反作用力,猛地一脚蹬向李三的裆部,李三“嗷嗷”地嚎叫着松开双手本能地捂着裤裆,哈着腰要站立起来……

  小船的摇晃让李三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他站立不稳左右摇摆着。祥芳嫂欠起身顺势抓过一支船桨,使出浑身的力气往李三的小腿箍去,李三避让不及嚎叫着翻到了河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祥芳嫂不再理会水里的李三,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收拾好东西就要往河岸上走。

  “妈!……”

  还未迈步,适逢星期天,放假在家的小强站在岸上喊:

  “我把作业全部写好了,爸爸叫我来接你回家呢!”

  拨开芦苇丛,下到半岸的小强看到面露愠色的妈妈和刚从河里挣扎着爬上来、狼狈不堪的李三,感到莫名其妙:

  “唉?李三叔怎么啦?……”

  祥芳嫂唬着脸喝道:

  “别说话!走!回去!”

  看着妈妈唬着脸,一脸的不快,小强乖乖的跟在后面往家走。

  一路上祥芳嫂一言不发,懵懵懂懂的小强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眼神里隐隐约约地流露出一丝仇恨的光芒。


  第三章(3)


  小强已经上初中了。

  从小学一年级起,小强的学习成绩在班级在年级里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他品学兼优,连年都当班长。尤其是高分考进中学以后,小强更是出类拔萃,老师还安排他每天早晨全校同学们做操时负责领操。

  那是怎样一种荣誉啊!小强心里感到神圣又自豪,他每天都谨小慎微,认认真真地完成着这一神圣的使命,不让有一点点的闪失。

  小强时时处处严格要求注意自己的品行操守。在穿着上,他虽说朴素,但绝对干净整洁。

  可是,年前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件事件,让他有了一种厌学心理。他对老师、对学校产生了抵触情绪……

  去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冷。祥芳嫂把小玉嫌小的一件旧的碎花棉袄改了改,用阿根的一件洗得发白已经看不出原色的中山装罩在上面给小强穿。那件中山装是阿根春秋天穿的,罩在棉袄上有些紧绷,勉强把小玉那件花棉袄罩了个严严实实。

  头天晚上,小强迫不及待地穿上新棉袄试了试,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恨不得晚上睡觉都舍不得脱。

  第二天一早,小强就穿着这件暖和的棉袄兴高采烈地上学去了。早操时。小强一如既往地站在操场前面,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认真地领着操。

  随着体育老师“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令声,全体学生都在小强的带领下齐刷刷地做着早操。

  突然,“嘶——”的一声,由于动作幅度较大,小强那件罩在外面的旧中山装肩部的线缝裂开了。

  小强突然感觉浑身血往上涌,头皮一阵发麻,紧张地感到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他怕他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裂,但他强作镇定,打算不动声色地把操先做完。可是,随着运动节律的加快,“嘶、嘶嘶——”身上的中山装腋下、肘部……那陈旧的缝线禁不住拉扯,线缝纷纷开裂,里面的碎花棉袄渐渐一块一块地裸露了出来,顷刻间,小强感觉到了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果然,先是队列前面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发现了小强的碎花棉袄,开始边做操边交头接耳……继而越来越多的同学发现了,紧接着下面做操的同学们动作参差不齐了……开始指指点点的……,有了窃窃私语声……,骚动了……,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了笑声,……有了哄笑声,……整个操场上队形散了、做操的动作乱糟糟的,议论声、嬉笑声一片……

  而且,还有老师在笑。

  小强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小强机械地坚持做完了早操,他感到整个操场上哄笑声、喊叫声乱成一片。

  小强无地自容。他疯狂地疾速逃回教室,闭着眼睛尴尬地趴在了课桌上。他感觉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自己、嘈讽着自己,……紧接着,同学们叽叽喳喳雀跃着涌进了教室……

  一上午的几节课,小强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中午放学的路上,小强暗暗发誓,回去就跟爸爸妈妈摊牌,再也不去上学了。

  可是,回到家里,到了爸爸妈妈跟前,小强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因为看着残废的爸爸和辛劳的妈妈,他怎么也张不了口。只是,从此以后小强心理上有些厌恶上学了。在小强心里对学校、对同学甚至老师有一种怪怪的难以言状的说不上是憎恨、至多是一种抵触的情绪。

  小强再也不愿意领操了,小强开始逃学旷课了,小强的学习开始退步了……

  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上学。小强其实很不情愿写什么作业,他只是为了少让爸爸妈妈生气,熬到傍晚才勉强做完了作业。


  第三章(4)


  槐树镇派出所里。

  羁押室里,小强戴着手铐蹲在墙角,旁边有两个联防队员看着。

  所长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里的张所长一边整理笔录卷宗,一边跟市局来的办案人员叨咕着,深深的法令纹衬托出他一脸的严肃

  “唉!这孩子怪可怜的!”,张所长叹了口气,接着说:

  “……不错!我们基层派出所就必须打击犯罪,维护社会安定,保护人民群众安居乐业,让他们有足够的安全感、幸福感,这是我们的使命。而且,在老百姓眼中派出所就代表我们整个公安系统、甚至整个国家的形象!——可这个狗日的李三也是活该!他妈的凭什么三番五次地去偷看、去招惹别人的婆娘?调戏人家姑娘?人家本来就一穷二白,还养着一个残废,又要供孩子读书……唉!这个家他妈的都得给毁了……”

  张所长惋惜地说着,突然话题一转,有意加重了语气说:

  “好在这小子还未成年,哈哈!……”紧接着又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来人对张所长变相的说情心领神会,拍了拍张所长的肩:“放心吧!我会把一些实际情况,以及您的意思带回去,往上报的时候会综合考虑的……”

  原来,小强那天去河边接母亲之后,隐隐约约地知道了李三欺负母亲这件事。

  一个星期天的中午,小强瞅准了李三在家睡午觉的机会,偷偷地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带上火柴去了李三家。

  李三家小小的三间茅草盖顶的房子,大门敞开着。堂屋的泥地上铺了块破凉席,李三正睡在凉席上打着呼噜,西边一间是灶房。

  小强蹑手蹑脚地摸进去,先点燃了李三家灶塘门口烧火用的豆秸秆,眼瞅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火舌舔上了房顶,他折回堂屋来挥刀在酣睡如猪的李三那大腿上畅快淋漓地连砍三刀。

  看着血流如注、痛得鬼哭狼嚎地往外挣扎的李三和在火海中渐渐消失的房屋,静静地站立李三家门前路边上的小强,脸上竟然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小强被警察带走后,祥芳嫂关着门躲在屋子里哭泣,阿根死劲地用手拍着床帮骂娘。听到消息,小玉和赵明也赶回来了。

  小玉一边哭泣一边着急地说:“我们也去派出所跟他们讲理去呀!李三这个畜生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祥芳嫂说:“姑娘,这些事情谁能说得清楚?谁又能相信?派出所张所长来调查时我已经说了一嘴……要是李三不承认呢!……还不是又让人家添油加醋地当笑话……”

  小玉还是背着祥芳嫂去了一趟派出所,其实张所长已经把这个细节写进了卷宗。

  两个多月后,关在看守所里的小强收到了法院的判决书,小强因故意伤害罪和纵火罪,数罪并罚被判处劳动教养三年。

  小强平静的坐在看守所的铺板上,仰着头。眼睛定定地透过铁窗看着外面的天空——他想家人,想爸爸、想妈妈了,他真想躺在妈妈的怀抱里美美地睡一觉。

  从出事那天小玉从婆家回来一直没有回去,她始终陪伴着父母亲。小玉宁可背子里暗暗流泪,在父母亲面前她还要强作笑容。

  小强出事以后,祥芳嫂茶不思饭不香,终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了。祥芳嫂心里充满了怨恨,可是不知道怨谁又恨谁?只有哀叹自己命苦。他想嚎啕大哭,可她不能,她怕人家笑话。

  瘫坐在床上的阿根长期气恨交加,日积月累忧郁成疾,已经变得有些间歇性的痴呆了。

  他时不时情绪激动,用手撕扯着头发,反复地撕心裂肺的嘶喊着:“老天哪!我前世是作了哪门子孽啊?这辈子让我们家这么惨?!……”

  有时候,阿根目光呆滞地自言自语着。有时候,好似对面前有人在倾听他的诉说一般唠叨着,时而还朝对方憨笑着中邪了似的……

  小玉则总是轻松地微笑着劝说父母亲:“没事的,爸,妈!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说不定减减刑什么的就更快了,再说反正在里面冻不着,饿不着,听别人说伙食还很好呢!还可以常常吃到肉呐!以后妈就不要再下河了,你常年泡在水里风湿病也越来越严重了,干脆就在家做些家务伺候爸爸……爸!您自己都这样了,本身就不能动弹,所以你更要静养,千万不能着急,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操心!您要保重身体,您着急容易上火,那样特别伤身体的呀?!”

  小玉最终再三强调:“家里的事情你们也别操心了,反正一年一熟粮食,地里的活计也不多,什么收啊种的都由我来,包括家里零花开支,一切由我来负担。”

  小玉作出这样的决定,没有跟赵明商量。他知道赵明会支持她的,赵明好歹是个手艺人,吃的百家饭,多少有些见识也懂些事理。何况的的确确凭赵明的进项,婆家的日子虽说撑不死倒也饿不着。自己多吃点苦帮母亲度过难关是不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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