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想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好像有一种不能忘却的情愫,那是我们人生路途中不可遗忘的一座驿站。我仿佛漫步在大潮退去的海边,捡拾到一枚蚌贝,希冀着能在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颗硕大无朋,璀璨耀眼的珍珠。回望知青岁月走过的路,我们好像也在遥遥无期的路上捡拣拾着什么,不过没有硕大无朋,璀璨耀眼的珍珠。只有那一袭遗落辽西平原青春岁月的梦——

  1968年秋季,我下乡到辽宁省北镇县赵屯公社营盘大队插队落户。从这个时候起,我要完成由一个中学生到新式农民的蜕变。但我不知道这种蜕变需要多长时间,需要怎样的过程,需要付出几多的艰难困苦。

  东北地区,天气冷的很。当地人调侃的说,我们这旮沓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却也是事实。每当北风吹来,简直是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在广袤的辽西平原疯狂的肆虐,给人一种横扫天下如卷席的感觉。在外面劳动时,寒风从你的衣领、腰间、裤腿,任何一个有丁点儿缝隙的地方钻进去,恨不得把你冻僵。

  这个时候,由于庄稼已经收割入仓,地里就没有什么活儿了,只能在家闲待着,人们管这叫“猫冬”。我下乡的地方是平原地区,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就是这样的天气,考验我们的时候终于到了。说是“猫冬”,其实还有一样活儿在等待着我们,那就是“刨粪”。

  “刨粪”,基本上是男劳力的活儿。这个季节,女同学大部分都回家了,我们男生舍不得这个挣工分儿的好时机,仍然像一株已经落尽叶子黑黝黝的树杆,挺立在那里。

  数九寒天,地冻得像一块钢板。一镐头下去,地上只留下一个白点,难刨的很。其实,“刨粪”还是有些窍门的。原来,社员们在“刨粪“时,先找一个茬口,然后使劲在一个点上刨。利用震动和镐尖逐步深入的张力,很快就能刨下一块。刨下第一块,茬口大了,再循环利用这种方法,进度就大大加快了。

  刚开始,我们这些知青是东一镐西一镐,双手震的发麻,费了好大劲儿,累得够呛,也刨不下来一块。后来,我们就学着社员们的样子,逐步掌握了这种方法。说起来好像挺轻松,其实”刨粪“绝不是一件轻巧活儿,它是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尽管天寒地冻,我们和社员都甩开了棉袄、棉帽子。可仍然是汗流浃背,裤裆里都湿呼呼的。当时有句很时髦的口号:“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现在想来很可笑,不知道乐在哪里,又何谈无穷焉。“刨粪”成了生产队冬天里的一道风景,也是当时与天斗、与地斗的一幅真实画面。

  当时我就想,冬天没活儿就“猫冬”呗,干嘛没活儿找活儿,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等春天地面开化之后再刨,岂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点,就是到了现在我也没搞懂。后来,细细一想,其实也不难理解。你想,“猫冬”无非在家呆着吃闲饭。而出工“刨粪”,早晨八、九点钟干活,下午三、四点钟收工,(那时,冬天都是两顿饭。)活没干多少,10个工分却到手了,何乐而不为呢?其次,干活出汗暖和了身子,活络了筋骨,就当锻炼身体了。三是,当时全国都在学大寨,队长敢让社员们闲着吗?他也害怕背上破坏学大寨的罪名。我想,这一点或许是最主要的。

  知青岁月是艰苦的,而“刨粪”只不过是那段艰苦岁月里的一段插曲。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每当想起那个年代,我都仿佛穿越时空隧道,唤醒我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青春记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真正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一步步的从青涩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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