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张老板那块土地完成了征地手续，张老板将酒店抵押给银行贷出一笔款来付了土地款。土地开发正式开始运作。设计方案通过了规划论证，地质勘探、扩大设计、专家论证、施工图设计……
正在张老板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时，这个小城的市委书记换了人。新书记要求规划局重新做小城的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一定要去广州、香港找国际性人才参与编制规划，要有超前意识。
新规划的初步方案中将张老板那块土地划为金贸用地。这个新方案一旦成立，张老板的前期工作就算作废了，因为张老板设计的是一片住宅小区。老方案叫停，新方案也不能动手。因为总体规划还有待省政府审批。总体规划批准后才能开始新建设方案的设计。张老板的房地产开发项目等于停滞了。银行贷款却到了要还钱的时候，张老板有点烦。
春梅感觉到了干爹的烦，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干爹。张老板并不需要春梅任何言语上的安慰。张老板也从来不和春梅说工作上的事。和干爹单独相处时，春梅的青春活力往往让张老板惊喜不已。张老板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年轻小伙子。累得瘫在床上，张老板心想：这会就是死了也值。
不久，让张老板烦心的事就不止小城里这点事了。广州那边有人举报他的公司偷逃税款，张老板赶回广州去处理这事。结果，张老板一去没回。税务局查帐时查出了张老板贪污和职务侵占，公安局调查时又查出了张老板有行贿和金融欺诈行为。张老板被直接报检察院批捕。
春梅不知道张老板被逮捕的事，只以为干爹广州工作忙。三个月后，张老板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小城的土地利用总体规划批了下来，张老板那块土地果然被定为金贸用地，张老板的建设方案要推倒重来。
公司要求政府补偿前期损失，政府提出以一点五倍价格回购这块土地。
自从张老板被逮捕后，公司和县、镇政府一直有回收外地投资的意见。这个公司虽然是集体企业，但实际上是张老板一人说了算。张老板被抓，这公司就群龙无首了。
贪污和职务侵占由张老板个人资产退赔。偷逃税款却是要由公司承担的，税款、罚款、滞纳金加起来二千多万。金融欺诈的收益人是公司，公司的部分资产被法院冻结。张老板被判了刑，回收外地投资的意见更占了上风。
镇政府主持公司股东召开了股东会，通过了回收外地投资的决议。小城里的土地价格现在大约翻了一番，把土地转手卖掉利润不低。但转让土地要缴很重的税，手续也复杂，要拖时间。政府以一点五倍价格回购那块地就简单多了。多出的50%价钱支付前期费用和银行利息绰绰有余。等于是公司把一批人的精力放在那块地上两年，为银行、设计院、勘探队、专家……创造了收入，自己不但没吃亏还有点小利润，这事的结果还算不错。
土地被政府回购，银行贷款还了，酒店赎了回来。按照回收外地投资的股东会决议，这个小城里的酒店也是要转让的。张总开始寻找买家。
搞不搞房地产开发，酒店转不转让，这些都与服务员无关，服务员还是照常上班下班，到月拿工资。但是，张老板的事不能说与春梅完全无关。
张老板被判刑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春梅耳里。春梅照常上班下班，春梅认为这事和自己关系并不太大。同事们看她的目光却有些异样。全酒店上上下下都知道张老板是春梅的干爹，不管“爹干”是不是真的，干爹被判刑干女儿完全无动于衷总是说不过去。
自从做了张老板的干女儿，春梅的穿着打扮就成了全酒店最漂亮的，甚至可以说是全城最漂亮的。这当然和春梅本人长得漂亮有关，干爹送的高级服饰也是有关的。
同龄女孩们的嫉妒是人之常情。如今，大美女的干爹被关进了监狱，女孩们的幸灾乐祸也在所难免。好在春梅不是个过分爱慕虚荣的女孩。有漂亮衣服穿，有个有钱的干爹，春梅都不反对，没有了春梅也无所谓。让春梅烦的是小城里那些登徒子们又来骚扰。
4
春梅从广州回来后，阿花没来找过春梅去KTV。张老板被判了刑，阿花又来找春梅。
小城的三陪市场基本成形。夜总会、歌舞厅、KTV等娱乐场所也有了专职小姐，小费标准是底价二百，小姐本人净得一百。春梅这样的小姐客人往往会多给。
春梅去KTV要避着小张。好在小张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车。
总有客人想从春梅身上得到更多便宜，上下其手摸摸掐掐在所难免。春梅坚守着决不跟客人回房间的底线，小费再高也不去。宵夜也不去，尽量在夜里十二点前回宿舍。
这样，春梅每个月的小费收入也和工资不相上下。不比干爹给的钱少。
一次，春梅夜里十二点多从一家夜总会里出来，酒喝得多了点，走路有点歪歪倒倒。被三个流氓盯上了。三个流氓跟到僻静处，将春梅往树林里拖，春梅要喊叫被捂住了嘴。
春梅拼命挣扎。这时，正好小张开车回来路过这里。小张听见路边树林里有动静，便停车、打开远光灯、拉汽笛。深夜里的汽笛声很刺耳，流氓受惊松了手，春梅喊出了声。小张隐约听见像是春梅的声音，便下车去看。
春梅脱险了，小张被三个流氓暴揍一顿。小张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春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去医院照顾小张。小张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受伤的事，小张暗自庆幸因为受伤能每天与春梅在一起。小张的伤不算重，自己能下床。小张不要春梅为自己做什么，只要春梅每天来陪自己坐会就行了。
小张怀疑春梅那天晚上是从夜总会里出来，但他不想提这个问题。只要春梅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相信，春梅就再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了。
春梅坐在床边给小张削苹果，小张靠在病床上看春梅。春梅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小张，看见小张正用一双热辣的眼睛看着自己。春梅羞愧地低下头去，轻声说：“小张哥，为了我，害你受苦了。”
小张坐直身子，双手抓住春梅的手：“春梅，不说那个了。春梅，做我的女朋友吧！”
春梅继续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小张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春梅！你同意了！”
躺在旁边病床上的大叔和坐在床边的大婶看着他俩笑，春梅脸红了，小张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小张说：“春梅，我明天就出院。”
春梅说：“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能出院？”
医生正好走进来，小张说：“好了，没事了。不信你问医生。”
医生说：“问题倒是不大，主要是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回家休养也可以，最好一周内不要工作。”医生又对春梅说：“回家后做点好的给他吃，补一补。”
春梅脸更红了，小张继续嘿嘿地憨笑。
医生走了，春梅弟弟走进来。春梅说：“弟弟，你怎么来了？”
春梅弟弟说：“姐，我和同学来看我们老师，小张哥，你怎么了？”
小张说：“呵呵，我还以为小弟是专门来看我的呢，原来不是啊。”
“小张哥，我不知道你生病啊，要知道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小张笑道：“没事了，明天我就出院了。好久没见到小弟了，说说你的情况。”
“我已经上初二了小张哥。”
“是在一中的快班吗？”
春梅弟弟点点头。
“不错，好好学习，你将来能考取名牌大学。你还跟刘哥、李哥他们住一间宿舍吗？”
春梅说：“他早就不在酒店宿舍住了。中学开学后他只在宿舍住了一个月就住到学校去了。”
“哦，为什么？酒店吃住条件都不错啊。住在酒店你姐姐也好照顾你。”
春梅弟弟说：“中学比小学远多了，来回要走半个多小时，太耽误时间了。我们班有一大半同学住在学校呢。”
春梅说：“本来我想买辆自行车给他骑着上学的，他又不会骑，还要现学。”
小张笑道：“你真能想得出来，你见过我们这个小城里有人骑自行车吗？到处都是坡道，要骑车只能骑摩托车，小弟又骑不了摩托车。住校也不错，我就是中学开始住校的，既能节约时间，又能锻炼独立生活能力。”
春梅和弟弟都点头。
小张问：“小弟现在成绩怎么样？我也没有时间辅导你功课了。”
春梅弟弟说：“马马虎虎吧。”
春梅笑道：“弟弟会谦虚了。成绩还不错，初一在班上是中游，现在已经进入班上前十名了。”
小张说：“哦，那不错。我知道，一中快班的前十名是能考上清华北大的。小弟要保持哦。”
“小张哥，你说的是高三的快班。而且是全年级的前十名才有可能。”
“唔，那你就要继续努力，争取上高中时进入年级前十名。”
“小张哥，你知道的，我们学校高中是省重点，向全省招生的。我们首先要保证能考取本校高中。”
小张点点头：“上了一中的高中基本都能考上大学。如果是快班生，不说清华北大吧，至少能考上广州的大学，考到上海、南京去也很有希望。小弟还是要继续努力。”
春梅弟弟点点头。
“这样，今后我只要在家你就来找我，初中的功课我还能帮你看看，高中恐怕我也看不了了。首先要保证考上一中的高中。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看着弟弟和小张说话，春梅心想：如果当时答应张老板去了广州，现在又会咋样呢？还是别离开这个小城吧，毕竟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