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沃国县革委会主任高鸣斗站在滏河南岸的土崖上,大手一挥,做出一个要让二千人马在水库工地过大年的决定,这并非一时冲动和心血来潮。
　　他知道，在离沃国县四百公里的昔阳县大寨村人已经在治沟坡工地上过了很多次大年了。
　　但对沃国县磨盘岭村的老百姓，还有西川公社十七个村的人来讲，这确是一件地地道道的新鲜事。
　　人们都认为一家人欢欢乐乐地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走亲访友才算是真正的过大年。谁也想不到，刚刚来到工地不到五分钟的县革委会高主任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当天下午，县革委高主任的这一决定，在水库工地上掀起了一阵波动，当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让大家都知道后。才晓得不仅让一个磨盘岭村，而是把全公社十七个村二千多号人马全部集中在滏河槽里，要过个改变历史和传统的大年了，很多人还是感到迷惑和不解。
　　为了沃国县革委会主任高鸣斗的这一决定，公社书记温长命也不得不对公社的事情作了重新安排。
　　西川公社机关原准备放假回去过年的机关干部们也被紧急召集回来。
　　贾国才秘书从齐村镇的老家回来后，一肚子不情愿，嘴里嘟嘟朗朗的发着牢骚，但他还是按照温书记的要求，紧急写了一个“苦干巧干拼命干，三年建成大寨县”的广播稿，让公社广播站那个说着半洋半土普通话的女人，每天三次在有线广播上一遍又一遍地广播宣传。
　　同时，在西川公社还有一个最忙活的人，那就是武装部长杜天理。公社书记温长命把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下达给了他。让他做一面“西川公社战天斗地民兵团”的旗帜，委任他做这个“战天斗地”民兵团的团长。让他再按村子的大小和参加会战人数的多少，统统以部队的编制顺序，也来个营连排为单位编制，每个民兵排也做一面红旗。
　　他昨天已经把从几个要好村干部那里弄回来的过年物件装箱打包了，准备今天早饭后就出发回家。
　　他的家住在外县的一个山区，离沃国县城八十多公里，平时也就三、二个月才能抽空回去待上几天和老婆孩子亲热亲热。西川公社机关的人都知道他最是性饥饿的男人。
　　原打算回去过了正月十五等村里闹罢社火再回来上班，想不到让他的愿望立刻之间成了一个水中的影子。但无论武装部长杜天理心中怎样难过，作为公社革委会的一名委员，书记的话还是要坚决执行。他知道，他这个公社革委会委员兼武装部长，啥时才能把这两个职务，换成一个实实在在的西川公社革委会副主任的名份，还全凭温书记高兴时在县里给他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所以，武装部长杜天理平时在公社和各村干部面前都敢耍横，但在温书记面前却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平时在公社机关院里，他只听温书记一个人的话，把其它三个副主任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照他的话说，老子是耍枪杆子的，那里就尿你这个耍笔杆子的人了。为此，从接到温书记给予的重任，他在一天之内就全部落实了，全公社十七个村的基干民兵都在认真做着准备，当天下午就来来往往的到磨盘岭村报到了。把一切工作都按排妥当之后，他又很是无奈地把已经捆帮好的过年物质从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御下来，骑着自行车先头来到磨盘岭村滏河水库工地上，先是见了温书记并把书记交给的工作完成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在这一天里，要说还有一个最忙活的人就是磨盘岭村的支部书记吴老大了。
　　他此时正带着几个村干部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号房子，他要把村里空闲的房子都号下来，得妥善安排来自除磨盘岭村之外，十六个村子的一千二百多号人马的吃和住。
　　正是学校娃娃们放寒假的时侯，就把村小学校的房子全部做了安排，在每个教室里都让村里人新垒了一盘火炉，地上铺上了厚厚的麦草。接着又在村里让各家各户号房子，把暂时不用的房屋全部腾空了出来。
　　还没等吴老大刚刚安排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各村来滏河水库工地参加大会战的人马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首先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村干部，见到吴老大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家伙，把老子安排在那住？”
　　吴老大递上一支烟又掏出打火机给点着。然后，很是诡秘地笑着小声说：“装啥正经，心里咋想的自己还不明白，还让我来猜你狗小子的心思，早给你按排好了，就在你那个老相好的家里，这下你小子满意了吧？”
　　吴老大送走了那个村干部，见公社武装部长杜天理走过来。他们俩是打过多年交道的老熟人。
　　磨盘岭村在西川公社算是一个大村，温书记在多次会议上就讲过：“咱们西川公社无论做那一项工作，只要磨盘岭、李堡、大刘庄、还有杨赵这几个大村一带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平时，每当公社有大项的包村工作，公社武装部长杜天理都喜欢来磨盘岭村做包村干部，反正一切工作都有吴老大这些村干部们去做，他根本不用操更多的闲心，不操心就还能把所要求的工作干好。他做包村干部还能在村里吃派饭，只要吃派饭就喜吃村东头那个叫秀子的女人做的饭，也就每回来村里都到那家吃，吃得时间长了也就更加吃出一些滋味来吃出一些说道来。
　　吴老大同公社武装部长杜天理的话还没说完，村口又走过来一队人马，走在前面的是李堡村的支部书记，屁股后面也是带了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
　　整整一个下午，西川公社十六个村的一千四百多名基干民兵，都在磨盘岭村安营扎寨住了下来。
　　一时间，村街上和各家院里到处都能看到一群一伙的生面人。
　　当天晚上，磨盘岭村小学的操场上，扯起了电灯，用小学生们的课桌摆了一个简易的主席台。集中了西川公社所有参加滏河水库工地大会战的基干民兵召开了一个誓师动员大会。
　　县革委会高鸣斗主任亲自在会上做了激情奔放的讲话，拿出了战争年代发动群众的特长，扯着比别人讲话高八度的嗓门，把人们的心情煸动到了极限。
　　在会议要结束的时候，村里的女知青范青在扩音喇叭里放出了一首电影《青松岭》的插曲：“长鞭哎，那个一甩，叭叭地响哎。赶着那大车……奔向那共产主义大道，哎嗨哟”的歌声。
　　高鸣斗主任等这首电影插曲放完之后，对着话筒高声宣布说：“这支歌子，就是我们滏河水库大会战的上工号，以后每天清晨，大家只要听到这支歌子，就是要上工了。同志们！我们在场的都是来自全公社的基干民兵。民兵嘛！民兵也是兵，是没有穿统一军装的兵，是兵就要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统一作战……”
　　第二天清晨，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九七四年的农历腊月三十日的一大早。天刚放亮，电影《青松岭》的插曲便在磨盘岭村的上空响亮的飞扬起来，把乡村冬季平静的清晨给彻彻底底地打破了。
　　磨盘岭村支部书记吴老大在村里的大喇叭还没有把“长鞭哎”的歌声唱完就起了床。
　　他先是让村东头常派公社干部饭的人家做好了早饭，便等县革委会的高主任和县里来的两个干事，还有公社的温书记、贾秘书和武装部的杜部长洗罢了脸，就引领到管干部饭的这家人院子里。
　　温书记看着吴老大没心思吃饭，而是坐在旁边抽闷烟，就问：“咋啦？不吃饭。”
　　他拉过温书记悄悄说：“温书记，这么多人，我粗略算了一笔帐，每天两千斤粮食才能打住，到正月十五怕是需要叁万多斤粮食。”
　　温书记说：“水库将来建好了是你磨盘岭村首先得益，这回大家就算是来帮你吴老大的忙，更是来帮你磨盘岭村的忙，这吃饭问题当然由你吴老大解决了。”
　　吴老大有些为难地说：“温书记，那就只好动用储备粮了。”
　　温书记说：“该动的时候就得动吗。储备粮是干啥用的，不就是准备应急的时候用吗？你说，啥是急事，这二千多口子人奋战滏河水库，张口等吃，这不是急事吗？动用了也不怕，只要这座水库建成了，咱这么多土地都有了水浇，还怕打不下个粮食，明年打多了，再给库里补上就是了。”
　　吴老大听过公社温书记的这番话，心里便踏实多了，叫来村里的保管员，立马打开村里设在童儿庙里的储备粮食仓库，按各村来的人数发够了大战十五天的粮食。
　　公社温书记看到后又对吴老大说：“光发粮食还不行，你还得想办法杀上几头猪。这就要过年了，总得让大家吃上一顿猪肉饺子吧！”
　　磨盘岭村里的副业队设在村子的西头，原来是村里石家的家庙，最初在那里建了个榨油坊，后来又陆续建了磨面房、淀粉房、木工房和养猪场。
　　吴老大来到村里的副业队，找到副业队长老田说：“咱们还养着多少头猪。”
　　老田想了想说：“还有三十六头，五头母猪，二十几头半克郎架子猪，还有一头种猪……”。
　　吴老大摆了摆手说：“不管怎样，你天黑之前，要杀好五头猪，不够再杀上一两头母猪也行，按各村来的人数多少，分发到各村的伙食灶上去。”
　　老田有些心痛，对吴老大说：“不杀不行吗？”
　　吴老大说：“这也不是我愿意这么做的，没办法，这是公社温书记定了的事。”
　　老田说：“妈的，那就杀吧！”
　　吴老大把这一切安排妥当，只见村街上已经有很多人家贴好了过节的大红对联，不时响起零零散散的炮竹声。
　　“又是一年了啊！”吴老大站在村中的十字街口，不由的一边摇头一边很是感慨地自言自语着……
　　一九七五年的农历正月初一，这一天对于磨盘岭村甚至整个西川公社其它十六个村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连续刮了三天的西北风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突然消停了下来，不一会又听见雪花在空中飘扬时的沙沙声。
　　这是晋南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一九七五年新春的头一场雨雪。
　　吴老大是在被窝里被老婆推醒的，她对丈夫说：“你听，外面下雪了。”
　　吴老大迅速从被窝里爬起，掀起遮挡窗玻璃的布帘向外看时，外面确实在下雪了，雪在窗前“沙沙沙“落下，看见自家院子里的地面白了，房对面的墙头上也白了，邻居家的房子顶上都一片白了。
　　村中第一家迎接新年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点燃了，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就在这鞭炮的阵阵响声中，村中的大喇叭放起了“长鞭哎，那个一甩，叭叭地响哎，赶着那个大车……奔向那共产主义大道，哎嗨哟”的歌声。
　　走出自己院子，当他站在村中十字街口那个平时村里放电影的小场子里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人抽着烟从大队部的院子里也走了出来。他赶忙走上前，热情地打招呼：“高主任，您怎么也起这么早啊？”
　　县革委会的高主任听后说：“习惯了，这多年养成的习惯了，睡不惯懒觉嘛。”
　　西川公社书记温长命这时也走了过来，听到县革委会高主任同磨盘岭支部书记吴老大的对话，很是兴致地说：“老吴，你们磨盘岭村是咱公社有名的文化村，不是还保留了不少的文艺节目吗？你就组织一下，上午在工地上演上一回。今年的春节就按咱高主任指示的办，一定要让咱西川人过一个革命化，过一个有着历史纪念意义的春节。”
　　吴老大面对二位上级，很是充满信心地说：“好，我一定给大家把今天的事情办好！请两位领导放心好了。”
　　电影《青松岭》的插曲播完不久，各村的基干民兵们就扛着铁锹，从街巷里向这里集中，不大一会，村中心的广场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县革委高主任看到身边各村聚集的众多基干民兵们，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站在一块石头上左左右右看了一遍。然后，伸展右臂有力地向空中一挥，高声说道：“同志们，出发。”
　　浩浩荡荡的人们便向村北的滏河水库工地进发，那阵势如一股势不可档的洪流向前滚滚涌去……。
　　县革委会的高主任们看到眼前红旗招展，热气腾腾的场面心情特别兴奋，听过吴老大把文艺节目已经组织妥当后，就让北京来的女知青范青在广播上通知大家暂时停工看文艺节目。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那个北京女知青范青很好听的普通话声音响彻在工地上空。
　　她在广播喇叭里说：“刚才，接到大会战指挥部的通知，让大家集中起来，观看文艺节目，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
　　参加滏河水库工地大会战的二千名基干民兵，放下手里的工具，聚集在河槽中部的一块高地上，并不是散散落落的坐在一起，而是像部队一样，按营连排的编制有序地坐，县革委会高主任的几句开场白之后，文艺表演就开始了。
　　文艺演出队是磨盘岭村的二十多个年轻人组织起来的，演出的节目是时下兴起的样板戏的选场或选段。其中，有一个节目就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选段，演李玉和的是刘温泉。
　　刘温泉是磨盘岭村能人刘世杰的长子，在远近的几个村子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材，不但人长的高大威武，庄稼活也样样做的好，那业余爱好就更多了，修理个无线电收音机，捣鼓个木工泥水活也都在行。尤其拿手的是弹拉吹唱这一套。
　　在没娶媳妇前喜得村里的好多大妮子们整天围着转，凑个空儿就想多看他几眼，有时这个温泉出外几天不在村里，那些大妮子们就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踏实了，就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过，让村里妮子们可叹可气可恨的是，这个刘温泉竟在年前娶了李庄一个叫李贤儿的媳妇。这下，可把村里那几个平日喜欢温泉的大妮子们气炸了。
　　今天在水库工地上，温泉演过李玉和之后，又接着与另外三个人演了第二个节目，十多个文艺节目演完已是中午十二时五十分了，大家伙便奔赴各村的大灶上吃一九七五年春节的第一顿饺子。
　　这天中午，西川公社来自十七个村子的二千多号人马，就在滏河水库工地上以班排围成一圈又一圈，吃了一顿大葱猪肉馅饺子。大家吃过饺子心情都格外好。
　　县革委会高主任对吴老大说：“把村里代购代销店里的酒全拿了来，这过大年哩！就让男人们也好好地喝上他一回。女人们不喝酒，就一人多发给一个四两重的白馍吧!”
　　高主任的这一决定得到了男男女女所有人的拥护。人群里，马上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
　　吴老大看到这阵势，只好带了几个年轻人跑回村去照办了。不长时间，便把村里代销商店里的散白高梁酒全部用水桶抬到工地上，让男人们用吃饭的大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一回。
　　女人们过后，每人手里领到一个四两重的白面馍，就咋也舍不得吃，想得最多的是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土地还是以生产队为单位集体耕种着，大家都在一起吃着大锅饭，也就没有人用心的去耕作和打理，更没有优良品种和化肥。所以，每年的总产量和亩产量都很低，上交国家征购粮后，再留足第二年的种籽和储备粮等等，真正分到村里人手中的小麦最多时也就每人百八十斤，少的时候还分过二十多斤，遇上不好的年景，每家每户的日子就要很难渡过了，平时都不敢痛痛快快大大方方吃上几回白面条或白面馍。
　　所以在那年的春节，滏河水库工地的妇女们在拿到那个四两重的白面馍时，三五成群地悄悄的议论说：“这个高主任看上去像是个粗人，可这心眼儿还挺细的。”
　　有妇女说：“那你还不找个空儿搭上伙勾引勾引，也好当个官太太快快跟上人家享福去。”
　　旁边的青年妇女们听后“嘻嘻哈哈”的闹成一片。
　　围在一起的男人们刚刚喝过那五十五度的红高梁酒，一个个红着脸面说：“日他妈!要都像今天这样个活法，就是在这滏河水库工地干一辈子都行。”
　　沃国县革委会的高主任站在滏河南岸的高崖上，对着话筒又开始讲话。其实，照现在的说法，也叫个新年贺词吧！
　　他的声音通过架在崖边一棵老榆树杆上的高音喇叭传得很远。
　　他说：“同志们，我们在新的一年就是要大干苦干加巧干，起早贪黑加班干，流血流汗不畏难，齐心协力战严寒，奋战一冬和一春，抓进度，保质量，一定要拿下滏河水库这个大工程，向平阳地区农业学大寨、普及大寨县现场会在我县召开献上一份厚礼，也向全县二十三万人民在这崭新的一九七五年献上一份有着巨大历史意义的厚礼。”
　　满河槽里振荡起高昂的响应声。
　　县革委会高主任的演讲结束，由吴老大专门安排，为今天这个大会战准备的礼物，就是像国庆大典一般准备了二十一响土炮。
　　水库工地的爆破手刘世杰快步跑向远离人群的土崖下，小心的点燃每一个炮眼的导火索。
　　一时间，沟北山坡下响起了一阵阵爆炸声，为今天的大会战确实增添了一份更加隆重的气氛和色彩。
　　当人们都沉浸在惊讶和惊喜之中时，只有炮手刘世杰听的很清楚，那装填好的土炮少响了一炮，只响了二十响。
　　他正在思想的当儿，吴老大走了过来，小声地问爆破手刘世杰说：“怎么回事？是不是少响了一炮。”
　　刘世杰把手里正卷着的一根喇叭筒烟扔在地上，站起身说：“我去看看，好像是少响了一炮。”
　　刘世杰在前几年县里修建天河水库时，就当过爆破手，他知道排除哑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他还是对吴老大说：“不怕，我这就去看看。”说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向北坡下跑去了。
　　一会儿过去，听见北坡下的土崖处又响了一炮，同往常不同的是刘世杰与那炮响后的冲击波一起飞上了天。落下来时，话也没说出来一句，就已经满脸血污的闭眼断气了。
　　站在南岸土崖上，还准备接着讲话的县革委会高主任一下子傻了一般。
　　土台下的人们，也在震惊之后，一时大乱，乱哄哄的向北坡土崖下的出事地点跑过去。
　　在滏河水库工地上做工的刘世杰的大儿子刘温泉、三儿子刘海泉更是像疯了一般扑过去，抱住个血肉模糊的父亲一句话都没说出，便“哇哇”大哭起来。
　　人们围了一层又一层，默默地看着刘世杰的尸体，也是一脸的泪伤一腔的悲哀。
　　西川公社温书记同县革委会高主任商量后，拉过吴老大悄悄地说：“你赶快安排几个人去公社供销社扯些布来，再调动几个妇女，赶时间给他做一些衣服和被褥。记住，一年四季，单、夹、棉都要做齐全。”
　　吴老大抹了一把泪去安排。
　　温书记又叫住他：“还有哩！你回村里看一看谁家有给老人做好的现成棺材，不管多少价钱都抬来。你放心，这些钱我让公社民政老马随后给你解决了。”
　　县革委会的高主任看过刘世杰的尸体后，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黑尼子大衣轻轻盖住了刘世杰的脸和上身，拉起刘世杰的俩个儿子粗声粗气地说：“你们的父亲是为人民，为咱沃国县的水利事业，为咱普及大寨县而牺牲的。我代表沃国县革命委员会宣布刘世杰同志是因公牺牲，以后按革命烈士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