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决定是一项很艰难的事情,尤其是一件关乎责任和信仰的事,同时它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你做出决定的时间只停留于一瞬。你要权衡你的选择,以及你选择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事,尤其是坏的事情,这些可能发生的坏事,一直笼罩在你犹豫不决的头顶,无法摆脱的恐惧。

  但当你明白只有选择这一条路的时候,你不会再去逃避,只能在一个瞬间,听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一个决定。大多数决定的作出并不是那么深思熟悉,大多数人,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又变得那么出尔反尔。这种心情会一直伴随着你,直到你确信坏的事情不会发生,或者你一直确定不了,而是习惯了伴随的这种心情。这些矛盾的心情,在这个大千世间的每一个小小的个体身上反复出现,所以朝令夕改,所以两面三刀。总之生活不易,总之要在这芸芸众生之间生存。

  严斯贤做出帮助林溪解决工作的决定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找到了在检察院工作的一个同学,正巧他正在侦查林溪所在医院的一个案子。那时一个简单的不足为奇的案子,其他医院里也都会发生的事,中药科的主任收了药厂的回扣,进了一批药,没有提高价格卖药,没有中饱私囊,主任把回扣当做科里的年终奖励下发到每个医生手中。主任是位医术精湛的老中医,他根本没有把回扣的事情当回事,他甚至认为这种行为连潜规则都不算,他的上任是这么干的,他的上上任也是这么干的,医院的也有其他科的主任这么干,其他医院的药房也是这么干,他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受贿。

  斯贤的同学是这个案子的办案人,反贪局的局长希望还能从这个医院挖出更多的线索,今年立案20件30人的目标还没有达到,就派了斯贤的同学对医院的所有主任一个个询问。询问方川的那天,他也就顺便帮了斯贤一个忙,提醒了一下方川,相当于利用了职权便利吓唬了一下他。院长和方主任早已被这个架势震慑住了,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他们顶着压力拿下了医院一位老领导的儿子,把那个职位让给了林溪。

  斯贤没有让温苓和林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林溪,他想为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留一点脸面,他不想让林溪觉得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也不想破坏他在林溪面前耿诚正直的形象,尤其是,他不想让林溪知道,他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信仰在这个社会早已不知为何物,能坚守它的人越来越少,想要坚守它的人一次一次地被现实打败。

  这就是林溪不理解斯贤的地方,她完全知道斯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完全理解,她觉得自己永远做不到。有时候,她觉得和斯贤在一起的日子没有那么轻松,他是一个理性远远大于感性的人,他会跟她说一下她非常认同却不敢苟同的“大道理”。他还十分倔强,甚至想强迫她接受一些他认为不言自明的真理。他还在教育她,用历史和现实给她抛开一个外边光鲜内心充满着腐虫的社会。

  而林溪是一个感性乐观的人,她通常不会想去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她只会关心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的事,她富有同情心但觉得自己是那样无能为力,所以她只能尽自己微小的力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去帮助别人。她管不了国家、社会、政治,那些离她的生活太遥远,她只追逐幸福和快乐,如果是一份更为简单的幸福和快乐,她会更加乐意接受。

  最近她和斯贤的关系有些紧张,老是忍不住为了某些小事而拌嘴,入职以后,她的工作变得更为忙碌,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把两个人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吵架上,可是他和她都没能阻止得了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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