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没睡?!”我发了条信息给苏雅蕙,“失眠了?”

  聊天框上方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几秒后,苏雅蕙就回复了我的信息:“鹏鹏急性肠胃炎,今晚发烧发到四十度,和我爸妈带他在医院打点滴。”

  “你老公没来么?”我问她。

  “出差。”我隐隐感觉她似乎不想多谈论他老公,便没再多问。

  “你爸过来了?”苏叔叔还有三年才退休。转业后,苏叔叔原本在檀城的国企上班,可前几年调去省里,平日里一直是和苏阿姨两地分居。

  “是呀,中秋三天假嘛,我爸今天下午请了假过来。”她说。

  “你和你爸妈还好吧?你还挺着个大肚子熬夜……”我接着回她。苏叔叔苏阿姨毕竟都快六十了,这么迟还没休息也吃不消呀。

  “没事儿,回去后补补觉就行了。”

  “跟你嗦个好消息,”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出她的心累,便转换了话题,“我爸妈今天打探到赵靖雄叔叔的消息了。”

  “啥?”苏雅蕙紧接着发了一个“惊呆”的团子表情包,“赵叔叔么?”

  我回了个“嗯嗯”的团子表情包,而后把婚宴上的事儿告诉了苏雅蕙。

  “天呐,他总算重出江湖了!”苏雅蕙在结尾连续发了四五个感叹号,“你爸联系上赵叔叔了么?”

  “应该还没有吧,他们回来都很晚了。”我一边发信息,一边看《蜡笔小新》。屏幕上,美伢和广志正在熟睡,半夜小葵又开始哭闹,夫妻俩睡眼惺忪地起来哄小葵。可神奇的是,小新就是半天吵不醒。

  也不知道苏雅蕙生了二胎后,鹏鹏会不会上演这么神奇的一幕呢?

  苏雅蕙回答了一个“哦哦”,而后接着发了条信息:“我陪鹏鹏去下厕所,手机快没电了,有空再聊呀。”

  想着她刚刚那个不痛不痒的“出差”二字,我点开了苏雅蕙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她的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在四月份发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心好累”的图片。而再上一条朋友圈,居然已经是去年八月份发的了,晒了一张鹏鹏坐在玩具赛车上的照片。

  “What?(什么)”正翻着苏雅蕙去年的朋友圈时,我听到谭筱伶从房间里发出了极其惊讶的声音。

  去年一整年,她就发了五条朋友圈,全都是晒鹏鹏的,可说来也不奇怪,她本来就不经常发朋友圈,结婚后就仿佛在票圈沉寂了。再往前翻到鹏鹏出生的那年,也不过十来条,其中八条是和鹏鹏有关的:从确诊怀孕,到鹏鹏出生和满月。

  “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你知道么?”谭筱伶在房间里用英语说着,音量有些大,看样子她的搭档是个歪果仁,并且还把她惹火了。

  这两年她发的票圈实在太少,没几下,我就翻到了我们俩毕业那年的朋友圈。

  和婚礼相关的状态竟然都消失了,三年前的状态只剩下了和毕业季相关的离愁别绪,而当年放的几波婚纱照、婚礼倒计时的状态、还有婚礼那天的美照全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老公似乎完全从她的朋友圈里消失了。但是,婚礼那天她身穿红色秀禾服时的婉约喜庆与一脸幸福,还有身穿拖尾婚纱是的华丽,看上去真的不像假的。

  “啊天呐。”我正陷入思索时,谭筱伶开门出来了,穿着睡衣,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这好像没讨论多久哦?”我看了下时间,似乎离她进去也就七八分钟,我的面膜都还没敷好。

  “别提了,这个比利时妹子太不靠谱了,啥都没准备。”谭筱伶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绝望,“后天要presentation,她负责的内容完全没做,而且还问我能不能帮她做掉一些。”

  “摊上猪队友了哦你。”我耸了耸肩,“你怎么会找她当你partner(搭档)?”

  “不是我找她的好么!是助教给我们按学号配的,我哪知道摊上这种人?”谭筱伶摊了摊手,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

  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过小组作业,我只求如果有这种作业,千万不要摊上一个不管事的猪队友。

  “说好的今天一起把PPT过一遍。开了视频后,她兜兜转转跟我闲聊了半天,说什么这几天她男朋友过来,然后才说自己这几天都在陪男朋友,没时间做,让我帮她做一些,她请我喝咖啡。说真的,提前跟我说一声没做我都还能忍,干嘛到开视频了才说?”谭筱伶又摊了摊手。

  “我能说我第二个东家的部门主管就这德性么?”我波澜不惊地说道。当年决定从第二家公司离职,除了疯狂996还不给加班工资外,这个主管可以说是导火索了。

  “你们主管咋了?”谭筱伶问道。

  “她其实能力不咋的,但是和我们老板私交不错,所以混了个部门主管。来了后她使唤人一套一套的,自己的活儿全给摊得干干净净。”时过境迁,我对这个主管早已不似原来那么心怀忿满,可只要一提起她,还是不吐不快。

  “啥都得做,招我时,说是让我负责产品公众号的运营,可去了后什么社区维护、app活动策划、社群运营、数据分析什么一堆事全都扔给我们,她自己当甩手掌柜。”

  那时我们整个新媒体组只有五个人,扣掉我们这个不干事的主管以及一个隔三差五就请假的实习生,实际干活的就三个人。

  “有一天下午本来我在写文案初稿,结果傍晚快下班了,她临时来说要做一个活动策划,催得很急,第二天她要审核确定。那天我们几个加班加到十点多,她自己不到六点就提前走了。结果,她第二天根本没来,和男朋友请三休五去普吉岛玩了,事先根本没跟我们打招呼。”这是我离职不久前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干嘛?”谭筱伶摇了摇头,“存心欺负你们?”

  “是吧?自己要出去玩,没有事先告诉我们,也没有事先安排工作。我们加班做完初步方案,发微信告诉她,她也没回。结果,第二天她在普吉岛发微信给我们老板倒打我们一耙,说我们太不靠谱,没有在她出去玩之前确定方案。”说着说着,主管的那张恶心嘴脸仿佛在我眼前又一次浮现

  “她居然还说早知道就不招我们这几个重点本科毕业的,高分低能,还不如招大专的,我们组有个姑娘是你们湖南大学的本科。对了,我前主管自己就是个三本生。”我对三本生没有什么偏见,但是我前主管对知名高校无来头的鄙夷真的让我非常不爽。

  “这种人……欺负你们不会事先录音么?”谭筱伶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服气”的。

  “说不好听了就是狗仗人势呗,天呐为啥感觉忽然变成比惨大会了?”我真的不想用“狗仗人势”这么难听的词来形容她,但是这个词我觉得非常恰如其分。

  “论比惨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啊……”谭筱伶喝了一口水,感慨道,“被你说的我都不敢找工作了,感觉职场太可怕了。”

  “你这还没找工作就认怂了?”我偷笑着说。从第一家公司离职时,还算好聚好散,当时的主管真心诚意地挽留过我,但是我实在不喜欢这份工作。可从第二家公司离职时,简蔚凡曾经开玩笑说,如果需要,可以考虑内推我们主管去他们部队当实弹射击的活人靶子。

  “不然你为啥两年辞职两次哦?我跟你起初微信接触时就觉得你很靠谱,但是你居然被一个不靠谱的主管嫌弃不靠谱?”谭筱伶的脸上一幅悲观主义的不解。

  “但是你想想,大多数人以后不都是要进入职场的?就算你想靠读博读研暂时逃避下,以后你还得找工作,况且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我说道。

  “我其实挺害怕的,因为我还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然后大家都有很多关于职场的负面消息。”谭筱伶叹了口气,看得出,与其说她是害怕职场上的人心险恶,倒不如说,只是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其实我一直是觉得,职场本身不恐怖,恐怖的是人。我表妹在杭州的一个音乐app做社区运营,她的老板主管们就懂的怎么去尊重员工,说白了都是看人。”我说起了季玄青,我是真的羡慕她,能来一家氛围好的公司。

  我接着说道:“就讲加班这个问题,她们老板是明确告诉她们,上班时尽量把活儿做完,效率比什么都重要。但是我们公司就不一样,一副你是员工就应该加班的拽样。之前不是说我主管倒打一靶嘛?高潮来了,她回来后,周六晚上叫我们几个周日再来加班一天,说是之前活动没有按时上线,老板对我们有意见,要我们来加班表现一下。”

  “这……脑子有病啊这种人?确定不是为了给老板做样子?”谭筱伶一语道破。

  “你说对了。她跟我们说,如果我们肯来加班,她会告诉老板,我们几个搞砸了活动,特地周日又来加班补偿一下。”我模仿着我们主管当时那种“给你点小恩小惠你还敢有意见”的口气。我还不了解她么?她什么时候在老板面前说过我们好话了?

  “我直接说,给加班工资或者调休么?要我连续上班一礼拜必须给加班工资。我主管居然说,加班是员工应尽的义务,公司没有义务给你加班费。如果你不想来也行,我让人事算你旷工一天。”

  “我去这种人真的,就俩字:恶心。”

  “我当时就火了,我说行,要马儿跑还不给草吃是吧?反正你还说我们这种211/985学生高分低能,那行,我现在就提离职审批,你赶紧去找个低分高能的来干活。然后我周一办了离职走人,闹得特别不愉快。第一次离职时主要是因为太辛苦,但是同事们还是很不错的,第二次真的是被恶心的不要不要的。职场上什么鸟都有,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后来我听那个湖南大学的姑娘说,她有一次吃饭时听到我们主管和别的部门主管提起我,居然说,当初招我进来脑子进水了,竟然招了个没法吃苦的“军二代”,叫我周日来加班,我居然还想要加班费……

  “哎,城会玩,我还只是个宝宝啊!”谭筱伶仰望天花板感慨了这么句,“那你们组另外几个人后来呢?”

  “去年年底也全离职了,谁受得了这种恶心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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