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债务渐渐清理了,家里添上了录音机,电视机也在计划之中,爸爸不甘心每个月都要交给妈妈一叠厚厚的票子,风水轮流转,爸爸要当家。于是,妈妈把每个月八十八元的工资交给了爸爸,让爸爸试用一个月。
  当家第一天,妈妈伸出手:“我早就计划好了这个月要去制一件灯芯绒的罩衣,要二十元钱。”
  爸爸很爽快地掏钱:“原来是计划内的哦,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就用二十元来鼓励你的让贤吧!”
  第二天早上,我也呆在家里不出门,爸爸问:“干吗还不走,不怕迟到?”
  “我想要二十五元钱。”我一看爸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忙解释:“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穿了太空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
  爸爸看了看我的旧棉花衣,慢慢地掏出二十伍元钱。
  钱终于拿到手了,我高兴得一拍手:“爸爸当家要得!”
  妹妹一看,我穿上了红红的太空袄,又软又轻又暖和,就眼红了,也吵着要。
  爸爸就做工作:“姐姐是在县城里读书,买太空袄也是形势需要,你在乡下读书,就穿姐姐那件旧棉袄好了。”
  妹妹一听,就怀念起自己的地主婆生涯来:“哼,要是外婆就会给我买新衣,你们一个比一个抠。”
  爸爸为了得到大多数人对他工作的支持,就换了一种语气跟妹妹商量:“太空袄实在太贵了,要不,就给你买件格子罩衣,罩在姐姐的这件旧棉衣上面一样地好看?”
  因为陈秋的妹妹也有一件格子罩衣,妹妹就同意了。
  一个星期天,弟弟在外面玩得半疯,回来一看,我的太空袄红艳艳,妹妹的格子罩衣金灿灿,弟弟发话了:“爸爸,我要做一件男孩子穿的衣服,我长期穿姐姐的捡片,害得别个都说我是女的。”
  “男孩子讲究什么穿衣啰,明天我给你做个弹弓玩。”
  弟弟还是穿着妹妹去年的寡袄子,要是头发留得长一点,还真像个女孩子。
  “要不,就给弟弟做一件夹克啰,让他也有点阳刚之气啊!”我觉得弟弟也怪可怜的。
  “哼,我们家里就是重女轻男,下个月还是要妈妈当家的好。”弟弟撅着嘴。
  爸爸一听又威胁到他的职位,就败下阵来:“要得要得,不过你们这个月就不要吃肉了。”
  于是,除了爸爸,我们一家人都穿上了新衣,不过口里淡的很,晚上妈妈叫唤一声“吃饭了”,好久没有人拢场,我们三个都在心里盼望着家里来客。
  机会来了,星期六,家里来了一个远房的伯伯,我们三个拖的拖,扯的扯,硬是把客人留住了。伯伯拉着我们的手问长问短,他也许不理解几年不见的远房侄女们怎么对他这么亲热,而我们一边笑着一边不时地吸鼻子,看看能不能闻到肉香。
  开饭了,我们的眼睛一亮,这客没有白留,桌子上真的有一道辣椒炒肉! 弟弟手快,夹着一块肥肉就放到嘴巴里了,然后大嚼大叫:“啊?原来是油渣子。”他一边吃一边点头,“不过,这油渣子真好吃啊,真好吃!”
  爸爸妈妈看着客人,尴尬地笑着。
  客人也随声附和:“弟媳厨艺高,这个油渣子过硬搞得比肉好吃呢。”
  临走,客人一定要给弟弟十元钱,说给细伢子买肉吃。
  一天放学回家,妈妈使劲地吸着鼻子,说:“有酒味,有酒味!”正四处翻箱倒柜找东西吃的弟弟一听,三下五除二就从爸爸的药柜子里搬出了一个塑料壶子,于是,房间里就弥漫着酒的香味,妈妈用手掂量掂量,气愤地说:“肯定是把那天的十元钱买酒了。”
  哼,想不到爸爸以权谋私,一家人等着爸爸回来开批斗会。
  爸爸推开门,一看饭桌上摆着的塑料壶,像一个罪人一样站在那里,再看看妈妈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三个围着爸爸异口同声:“爸爸,我们要吃肉!”
  爸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们那坚定的眼神,转身到他的柜子里拿出二十元钱:“哎,赔了老本了,都拿去吃肉吧。”
  晚上,爸爸一边翻着日历,一边喃喃自语:“总算快了,还有一个星期…..”
  然后把一个算盘拨弄得劈啪响。
  妈妈看看爸爸,漫不经心地对爸爸说:“当家的,这个星期天我娘老子生日,你准备拿好多钱?”
  爸爸大吃一惊,去翻日历,果然外婆生日就是爸爸当家的最后一天,三十一号。
  “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当家怎么不把这个搞清楚呢?我当家的时候,也是每个月都要做人情的,早就把做人情的钱留出来的,要不怎么叫当家呀!”
  爸爸把算盘一推:“算了,这个家我不当了。”
  “那我也不当,你一个月都当不上岸!”
  最后,爸爸还是送了一个五十元的大红包。
  只是后来他跟“魏天光”说:“还是堂客们当家厉害些,我当一个月的家,把钱都用光了还不算,还用掉了我积攒了一年的私房钱!”
  而妈妈则躲在厨房里笑着对我们说:“哈哈,这回挖了你爸爸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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