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彰机械地审查着一件件报送上来的审批材料。他有些厌烦了这些审查,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上了十几年学念到研究生,最终却找了一份像机器人一样的工作,而且这份工作连高中毕业都能够胜任,他觉得自己大学里刻苦攻读到研究生是那么多余。而他妈妈到对这份工作很是满意,她觉着辞彰在拥有殷实的家庭背景、渊博的学识、和稳定又风光的工作之后,一定能找一个与之匹配的好的儿媳妇。

  她极力反对柳辞彰与苏薇的结合,却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此时是那么倔强。现在好了,她的预言成真了,那个在她看来花瓶一般的女人跟辞彰离婚了。

  在辞彰离婚之后,她凭借着辞彰公务员的头衔和殷实的家境,介绍了无数的姑娘给他。就在刚才,辞彰又收到了来自妈妈的电话,今天下班后,他又要奔上相亲的旅途。他原来很是厌烦相亲,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见一面就要往相守一辈子上聊,他觉得这太扯淡了。

  不过他后来慢慢喜欢上了相亲,不以相亲为相亲的目的,这就是他喜欢上相亲的原因,也是他与女孩相亲的模式。他会在最开场的时候告诉坐在对面的女孩:“我不会跟你结婚,如果你需要一个男友,我可以和你相处几天。”他不会爱上她们,但他需要一些床上的伙伴。

  自从苏薇离开之后,柳辞彰在一次相亲的晚上,睡到了姑娘的床上。他发现自己又重拾男人的雄风,甚至可以一晚上来上好几次。他再也不是那个见风流泪、一碰就倒的柳辞彰。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动物,只拥有本能。无论在他眼前的是娇小细嫩的身躯,还是高挑修长的身材,亦或是丰满婀娜的身体,他的脑海里只有苏薇。他会在做爱的时候呢喃苏薇的名字,他想要证明给苏薇看:“看,苏薇,看我有多么厉害。看,苏薇,看我身底女人那潮红的面颊”。

  他就这样过着一边证明一边寻找的日子,他从没有放弃寻找苏薇,他多么想告诉她,他会让她幸福,无论在心里上还是在生理上。他去过苏薇有可能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无数次来到苏薇家里的门口,他也苦苦哀求苏薇的母亲能够告诉他苏薇的下落。苏薇却像在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无音讯无影踪。他只能在相亲的姑娘脸上寻找与苏薇相似的五官,这个眉眼清秀,像她,那个鼻子微翘,像她。他只能一次一次地像禽兽一样蹂躏着她们的身体。

  要下班了,柳辞彰对这种近乎有些变态的相亲模式有些兴奋,还有些着迷,他期待着要见面的姑娘,会不会有着苏薇一样的脸颊,会不会留着苏薇一样的长发。柳辞彰收拾了自己的手机钱包,起身离去把刚放好的文件不小心打翻到地下,他蹲下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其中一份审批材料申请人的名字——陈逸森。

  他仔细回忆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当他想起来曾经在苏薇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时,发疯地一样翻阅着文件,寻找着陈逸森的电话。他拿起了申请审批的那张单据——“书蔚钢琴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他立刻打电话取消了相亲,本能的自觉告诉他,找到陈逸森,一定就能找到苏薇。他不管苏薇和陈逸森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的他只关心苏薇在哪里。

  陈逸森接到这个陌生电话的时候还在弹琴,他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另一只手还在琴键上跳动,对方报上名字的时候,琴声停止了,世界也静止了,冲进他的脑子里的,是一股积蓄了很久地愤怒和一丝早已破灭的希望。他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小到他申请钢琴培训班的审核人竟然是苏薇的前夫,他永远也忘不了柳辞彰这个名字。“南海路9号望韵咖啡馆,现在就过去!”他根本就没有听柳辞彰在电话里嘟嘟囔囔的解释,直接指定了一个地方,他要立刻见到柳辞彰,两种急切的心情碰撞到一起了。

  柳辞彰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着他将要见到的不是陈逸森,而是苏薇,他比初见苏薇的那次还要紧张。但当一个一瘸一拐的人走过来的时候,他紧绷的弦顿时又松开了。他看到了一个菱角分明却略显苍白的面孔,他看到了一个蹒跚走来的身躯,他看到了闪着光芒的眼睛,那样的光芒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也看到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确定,那个一瘸一拐的人就是陈逸森。他尴尬地站起来想要去扶一下他,却被陈逸森甩开了。当他坐下面对面对着陈逸森时,那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同时被陈逸森的眼神看得发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必须要镇定下来,无论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对他怎么样,他现在唯一要知道的,就是苏薇是不是跟他在一起。“请问,苏薇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苏薇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他们同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很沉默和相互注视了很长时间之后,他们知道对方都不知道苏薇现在的下落,因为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陈逸森起身要走,他没有理由去面对一个曾经伤害过苏薇,现在不知道苏薇下落的人。柳辞彰轻轻地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钢琴教育培训的那个审批,我会尽快给你办。”陈逸森依旧沉默,拖行出了门,不见了踪影。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