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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昌双手抱拳,“对不起,曹局长……不,表姑父,别走了,吃了再走,你呀消消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大人大量吧。我这个人能力有限。你让我去贷款去借款,你还不知道我这两下子吗,你原谅我?”

“原谅你?这会儿你说能力有限了?你争干这位子的时候说得天花烂坠,你他妈的小人一个。”

“对对,我是小人,我一向跟着你听你的呀。”

“你还顶嘴?”曹普臣推开胡立昌,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家里,胡立昌四处瞧瞧,伸出鼻子闻了闻,然后走近床铺仔细地搜索着什么,像一条军犬。“你们上床了?狗娘养的曹普臣又抱你了吧?”

“你别胡说什么,怪不得你看那张床,告诉你,曹普臣在上面躺着了,你看,你看苏梦醒这肚子都鼓了起来你呀,亏你说得出。”

“他真的没摸你?你们一上午在家干啥了?”

苏梦醒扭头便走,不理睬他。

胡立昌一把拉住了苏梦醒,“别走,没事就好。你咋不留住他?”

“你惹他生气啦?现在可别得罪他,他狗急跳墙,啥事都干得出来。”

“噢,有那么严重?”

苏梦醒望着胡立昌一副狼狈不堪、担心受惊的样了,一时,让她哭笑不得。

雨季以后,秋天走进了渤海市。

苏梦醒感觉身心不支,只好暂时隐退,由胡立昌代替她管理煤矿公司。

据说曹普臣的花园别墅楼盖好了几幢,一幢也没出售,可能是没搞装修,装修完了才能出售吧。

她是不出户,一切都是闭塞的,电视成了苏梦醒最好的伙伴。

胡立昌说什么苏梦醒听什么,她想出去看看他都不肯,让她安心为他生儿子。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只好先生下孩子再说了。

闲来无事,心里发空,让苏梦醒感到奇怪的是刘培林、项家明、谢燕妮他们一直没来看她。她想去看他们,可她已有诸多不便。

谢燕妮还好,偶尔打来电话问一问,就是不见刘培林和项家明的影子。刘培林在艺术馆搞创作,听说出版了诗集,也不送我一本。谢燕妮改了行,在保险公司工作,还就项家明当了中学教师。一切看来顺理成章,谢燕妮说她正在奔走房子,她说曹普臣计划月底给她三楼的一套两居室。

九月底的一天,苏梦醒感到腹内疼痛,母亲说到节期了,该生了。

苏梦醒说,“用不了几天了。”

胡立昌说,“住院吧,医生说安全。”

母亲说,“不住院,在家里也能生。头一个没事,第二个也没事的。你看你,这会儿咋想起关心她来了,你一阵风了一阵雨的还像个过日子的人吗。”

母亲没有阻拦住,胡立昌第二天就把苏梦醒送到了一家医院。他说人都找好了,都是朋友,接生最拿手,你就放心吧。

晚上八点多,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儿,但是,苏梦醒吓晕了。这是一个怪胎,令人惊愕他的五官挪位,像个蛤蟆,医生说,“做标本吧,不能养着。”

胡立昌二话没说,也不顾苏梦醒的身体没复元,急急忙忙出了院。

回到家里,气氛立刻就变了,连母亲都责怪苏“苏梦醒,你咋整的,我是做了啥孽呀。”母亲热泪涌流,痛不欲生。

“谁也甭怪,都怪你女儿,吃避孕药、安眠药,心眼长歪歪了,打那一天她就不想跟我生孩子。你不是嫌弃我吗,我就养着他,谁也甭想他扔了,他是我的儿子。你给我好好养着,你听着,一旦出了一差二错,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他是歪瓜也好,裂枣也罢,总之他是我的儿子,我要养活他,养活他。”

胡立昌声斯力竭地疯狂叫喊着,像一头恶狼,瞪着凶狠的眼睛。他哭了,他揪住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撞墙。这让苏梦醒一时也没了主意。

自从歪瓜来到这个世上,胡立昌就变了一个人,他酗酒、哭笑无常,神经八道的。说翻脸就翻脸,一天天不回家。更有充分的理由跟曹秋红私通和鬼混了。

苏梦醒的心在流血,她构想的自由美梦破灭了。表兄妹结婚国家婚姻法明令禁止,可是,这势必造成低能儿,畸形怪胎,细想想与她吃药有关,她翻阅了大量的有关资料,与胡立昌的饮酒有关。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5

苏梦醒拒绝给这个怪胎喂奶,再说由于气血失调也没有奶。胡立昌买了奶粉。还买了鲫鱼熬汤,吃了几副中药,一切努力无济于事。

说心里话,苏梦醒一点也不愿意履行这个孩子母亲的责任也不愿尽义务。他太吓人,尤其夜里她不敢看,眼光变色,浑身肉皮粗糙,活像个蠕动的鳄鱼。

母亲为照看这个孩子从乡下来到了城里。老人也是体贴她。苏梦醒和冬阳睡在一个房间,冬阳才是她可爱的孩子。有了他,她不需要什么了。其实,胡立昌想借这个孩子压迫她就范,可他心里也苦得很,他不说,但他的行动已经告诉了她,总有一天她会和他分手的。

苏梦醒怀着这种愿望,很想跟随胡立昌再一次摊牌。这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她不得不说了。她有权力选择她的幸福。她仍旧放心不下刘培林,刘培林为什么没来看我?她这样想越发恨起刘培林来。

苏梦醒打电话把胡立昌叫回了家,苏梦醒实在忍不住了,“这样下去对你对我是一种迫害。与其痛苦地厮守,不如早点各奔前程。”

胡立昌瞪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你不想了?你想死可以喝农药、也可以去上吊、用刀片割破血管,绝食,想死还不容易吗?你多咱死了,咱们也就离婚了,不然的话,你这一辈子也甭想。你想气我,我才不怕呢。”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想死,我必须跟你分手,原先你也答应的了,现在又出难题,说话不算数,不是中国人。”

胡立昌瞪着眼睛,“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反正我不会答应你的,除非你再给我生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别的你也甭想,丑话说到头了,要不你死。”胡立昌很绝情。

“你别用死恐吓我,跟着你还不如死了好受。”苏梦醒说,她的话激怒了他。

他怒不可恶,腾地窜了过来。双手掐住了苏梦醒的脖子。这让她始料不及的。他疯了一般死死地掐着她,她喊不出声,喘不过气来。开始她还可以手脚乱舞,抓破了他的脸。但是,她抵挡不住他的力气,被他掐得晕了过去。

苏梦醒清醒过来,发现母亲正为她掉眼泪。她四处寻找着胡立昌,他早已不见人影。从此,母亲搬进了她的卧室,对她形影不离,把歪瓜放到了另一个房间。除子照顾他的吃喝拉撒之外,母亲日夜守护着她。恐怕再度发生胡立昌谋害她的情景。

胡立昌隔几天回来一趟,见了苏梦醒母亲就下跪,任她的母亲打骂。他说,“我只看一眼歪瓜就走,别的没啥要求。”

苏梦醒再也不相信他了,他哭天抹泪,跪在她面前打自己,央求她原谅。苏梦醒说,“这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了,你想杀我,我防备一时不能防备你一辈子,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死都死过一回了,我还怕什么?有种你拿刀子捅了我,那样快,我还得谢谢你,别让我受罪就行。”

哀莫过于心死。心死了,苏梦醒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表妹——咱们保持夫妻名份,从此,谁也不干涉谁的自由。行不?”胡立昌说。

苏梦醒主意已定,她不看他一眼,也不理睬他。苏梦醒见他赖着不走,她便抄起了电话,她想邀项家明来,问问一些情况,电话打到校长办公室,校长说,“布老师不在,有事可以转告。”

三天后,项家明来了,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憔悴、忧郁、情绪低沉,好像又遇上了什么麻烦。在苏梦醒的再三催促下,项家明说,“我可能要失业,我将四处飘泊。”

“你怎么啦?刚刚上班就这副模样,你别开玩笑吓唬我,我经不住任何一个微小的玩笑了。我……”

“我手里空了,你得借给我点钱?”

“借给你一点钱没问题,你想干什么?你得说清楚了,”苏梦醒追问项家明,“给你一万不成问题的。”

项家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去了,他没有想法,他不愿说出自己的事。可是,到了这种地步,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6

项家明说,“苏梦醒,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可别耻笑我。”

苏梦醒能理解,对你完全可以信赖。如果理由充足,我会多给你一点。你的难处也是我的难处,我是最好的朋友。

项家明说,“其实,我不说你也听说了,结婚一事几乎毁了我,尽管我从少年时代就幻想结婚,可是,我陷入了一种可笑可悲可叹的地步,这个女人将纠缠我一生。恨她吗?讨厌她吗?抛弃她?不,我要告诉她我不爱她。女人说爱不爱的我不管,有你我就满足了,以后再给你生个孩子啥都中的。女人的话慢声细语,让人想到高瞻远瞩。这回是个白痴,下次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我受不了啦,想到女人的话我为自己辛酸的心疼欲裂。女人,也就是我的老婆依旧态度和气,你娶了我感到委屈吗?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女人一定比我好,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会好好照顾家伺候爹娘的。现在你有野心,等儿孙满堂了你就明白了,不管咋样,我不会失去你。这话听起来坚定不移,宁死不屈。

我失眠了,病倒了,父亲说我装病,你去死,你死了我还有三个儿子。有一个也能为我养老送终。你想跟我打游击,你死了这门子心。父亲没有谈恋爱的经历,父亲当然不知道我的心情多么悲伤。

项家明说,“我被父亲赶出了家门,我一提离婚的事,父母暴跳如雷。我只好跑回了渤海市。

苏梦醒一时挺感慨。“没想到他也很不幸。”

“我只在家呆了三天,一次也没碰她,我不能作孽了,仿佛冲出了牢笼。所有关于我跟那个婆娘的故事将在百无聊赖的生活中默默地存在,吞噬着苏梦醒的每一根神经,那些相对无言的细节真实动人,让我心碎。那些令父母企盼传宗接代的日子将虚设在我不幸婚姻的行程上,我将义无反顾,抛弃家庭,我在朝着巩丽萍奔去,像天空任意飞翔的小鸟,挣脱缰绳的一匹马,如释重负。”

“项家明,你很苍凉,我真为你担心,千万别做傻事,相信时间,相信忍耐,寻找机会。”

“相信时间,寻找机会?天呐,我等得很厌烦了,你跟巩丽萍一样具有耐心,我爱女人又恨女人。我……”

苏梦醒望着他,心中一时沉甸甸的无话可说。

良久,苏梦醒问道,“你有了情人?”

项家明说,“一个很爱我的少女。我知道,所有的激情将被巩丽萍调动起来,甚至如醉如痴。我脱胎而出,呼唤自由,充满幻想的快乐,憧憬中有焦灼,幻想中有忧郁,我不能忍辱负重了,我不能再懦弱下去了,难道我所做的努力只是一种难逃的束缚和呐喊吗。我要控诉。”

踏上列车,感觉自己英勇不屈,像骑上了一匹骏马轰轰烈烈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从小就幻想离开山沟,飞跃江河湖海。一展宏图大志,我要为自由和理想而奋斗。

“我逃到城市感觉目光倾斜,夜晚的月色伴我与巩丽萍幽会,浪漫重返了青春,依偎在林荫树下,充满诱惑的男欢女爱如梦如歌,我不能骗她,我要向她说明一切。”

巩丽萍说,“什么也别说了,就像一个谜。我既然爱着你就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你有你的难处你自己解决,我有悲伤我自己承担,只要爱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受不了,我哭了。我应该完全彻底地告诉巩丽萍,她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又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几乎三言两语便打倒了我这个五尺多高的汉子。我拥抱着她,她拥抱着我,倾听着彼此澎湃的心跳。她柔情地抚摸是一种真切的安慰。”

她说,“项老师,你很忧郁,也很忧伤,你的忧郁感染了我,你的忧伤很美丽,让我对你充满了许多爱慕。我……”

巩丽萍的话,唤起了我的生机。“丽萍,别叫我老师,叫家明吧。”

“项家明,我需要你的保护,你不需要我吗?”

巩丽萍是个美丽的处女,处女的话具有多层内容,她如此强烈地爱着我,都不允许我诉说,我拒绝,我一直处于被动地被巩丽萍爱着。

我无法进入巩丽萍的心理,有一种占有欲却又被自己的理智摇醒,恍如入梦。

巩丽萍就像一片红叶,渴望停泊在我的臂弯,结束心的流通浪,睡去她的孤独,让我心疼的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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