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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乐子送程显祖到了家,程显祖还没忘了罗杰要走的事,嘱咐小乐子别忘了打听,小乐子答应着说:“二哥,我老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一直得不着功夫。”


  程显祖听了说:“那家里说去,外办挺冷的。”


  小乐子犹豫了一下说:“这么晚了不好吧,再说了,我跟你说的事还是不让嫂子听见的好。”


  程显祖听了说:“那上哪说去,什么事那么神秘?”


  小乐子说:“我瞧见马路对面有个茶馆,咱上那我跟你说说怎么样?”


  程显祖跟着小乐子进了茶馆,要了壶茶坐了下来。


  小乐子说:“二哥,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程显祖笑了笑说:“都是自己的兄弟,我笑话你什么?”


  小乐子说:“二哥,你觉得小梅跟我合适吗?”


  程显祖听了心里想,这件事四姐跟自己说过,现在小乐子问起来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按照他对四姐话的理解,四姐好像并没有对小乐子和小梅的事有什么反感,本来这件事如果放在平常人的身上不算个事,也是很正常,偏偏就是因为小梅有了那样的过去,不知道小乐子考虑了这点没有,即使考虑了又是不是成熟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有的时候理智的因素会少一点,四姐说的小梅的担心也正是这个地方,既然小乐子相信自己,自己说的话就要对他负责任。


  想到这程显祖说:“你怎么想的呢?”


  “二哥,我知道你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小梅有过那么一段儿过去,可我不在乎,小梅人心眼好,做事认真,我不计较过去,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这也不是她乐意的事,她能跟着黑哥走足见她的有情有意,我就是这么想的。”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是没有一个答案的,不是非此即彼的那么简单,否则人怎么会糊涂呢?


  程显祖听了小乐子的话说:“按说夫妻就是个缘分,你爱我我爱你,这就是婚姻和爱情的全部,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可是,这跟走道一样,目标是唯一的,可你保不齐路上会有什么事,我也没拿小梅的过去当过回事,四姐也没有,大家都还是按照朋友和他相处,这就对了。叫我说你的事你做主,听别人的只是个参考。有的话是对的但放到你这就不对,你说呢?”


  “二哥,我是没问题,就是她现在好像不认头,我有点烦了。”小乐子说。


  “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本身就是个负担,你考虑她的过去,她自己比你还考虑的多,她不认头不见得就是对你没有好感,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怕将来节外生枝呢?婚姻虽说是两厢情愿,但是还是从长计议考虑周全的好。”程显祖说。


  “我是考虑好了,我觉得娶了小梅当媳妇我挺知足,我也没家没业,没人会因为这个说她什么,我不用考虑这些这不是个方便吗?”小乐子说。


  “话是这么说,你自己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这段儿?要知道婚姻不是小孩过家家儿,马勺没有不碰锅沿儿的,万一哪天闹了别扭,你拿这个压制她或者当了话柄,她怎么受得了?我想小梅不答应你是为了这个。”程显祖把自己和四姐的意见混在一起说了出来。


  “二哥,我既然娶她就是不嫌弃她,我拿这个当话柄不是难看她呢,那也是难看我呀?就拿今天说吧,我跟他出去买奶粉,我又提了这件事,你猜她说什么?”小乐子说。


  程显祖看了一眼小乐子问:“说什么?”


  “她说,你别逼我,我是看不上你的,你要再提这个我就回家了,不在北京混了,我让你眼不见心不烦。二哥,你说有这么说话的吗?”小乐子说完低下头垂头丧气起来。


  程显祖看到小乐子情绪不高说:“先别着急,要真是她考虑到了刚才我说的这些原因,我看你就慢慢的打消她是个顾虑,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是着急的事。”


  小乐子说:“二哥,反正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不后悔。”


  程显祖笑着说:“好,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小乐子听了说:“二哥,你不是不能喝酒了吗?”


  程显祖说:“平常不能喝,你娶媳妇我一定喝。”


  程显祖送走了小乐子进了家门,老婆洗了一大堆衣服,由于外边冷只好在屋里栓个绳子挂上,屋子小衣服多,好像走进了丛林里。


  “干嘛这是?这么晚了还洗衣服?”程显祖说。


  “早就该洗了,哪腾出功夫来了,单位里这两天出奇的忙。”老婆说。


  程显祖脱了衣服坐在沙发上,老婆端过一杯热茶放在桌子上。


  “老程,你得注意自个儿的病,你现在和一般人不一样了,心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没黑天没白夜的可不成。”老婆说。


  “我没事,怎么办呢?穷人就是奔命,多早晚不用奔了也就差不多了,我不能成了个废人在家里混吃等死啊?”程显祖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心里一阵痛苦。


  “什么话呢,穷人的命也不是盐换来的?”老婆说。


  老婆铺好了床,程显祖洗了洗脸脚二人上了床,老婆说:“明年孩子就毕业回来了,我这正想着怎么也不能在这挤了,孩子大了,得有个地方呀?”


  “哪找地方去?”程显祖听了说。


  “我想着咱们也买个房子,将来儿子结婚也得用。”老婆说。


  “拿什么买?就我这样的,一个月挣不了仨瓜俩枣,你也是挣钱有数,房子这么贵怎么买?”


  “我想咱们先给他交个首付,他自己找到工作自己还房贷。这件事要办就马上办,这房价见风就长,等着他回来不知道买得起买不起呢。”老婆说。


  “不说咱们这也要拆迁吗?有消息了没有?”程显祖说。


  “今天我还问二大爷呢,他说没信儿,马路对过倒是拆了不少,我想不能等着这个,万一不拆呢,或者什么时候拆呢?”老婆说。


  “听你的安排吧,我现在说什么都不气势了。”程显祖说。


  “你也甭着急,我就是先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加上内退的钱一个月也是三千来块,你能挣多少挣多少,主要是身体要紧。咱们俩再紧着点儿,我看交首付还是够。”老婆说。


  “你瞧着办吧,家里你做主,我服从领导安排。”程显祖说。


  老婆忽然转过身来搂着程显祖说:“买房还是在其次,没有我去想辙,你不能往心里去,我可是指望着你活着呢!”


  老婆说完搂住程显祖亲了一口,程显祖感到很温暖,作为多年的夫妻来讲,恩爱的举动往往体现在日常的生活里面,如果把爱情作为水来讲,这种恩爱已经融化变成了浓稠的汁,程显祖摸着老婆的手背说:“我也是,头发还没白呢,咱们还有日子在一起。”


  老婆心满意足地睡着了,她也真得是太累了。程显祖想到,人是奔日子,那就是说要跟上日子的变化和节奏,日子可不能将就你,不管你是跟的上跟不上,还得想办法,看来来庆这个修理店照这样下去,不但是挣不到钱,,来庆投了资弄不好也对不起朋友。


  程显祖第二天来到修理部上班,换好了工作服正要干活,老远看见来庆的车停在那,心里想,来庆昨天是住在这了。心里也没在意,因为现在来庆要是住在四姐这程显祖到认为正常了,因为来庆已经离了婚。平心而论,程显祖现在并不反对来庆和四姐走到一起,尽管他们的理由和经历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这世界上谁能保证白头到老呢?


  程显祖正想着又看见小乐子也开着车停在了饭馆门口,程显祖纳闷,怎么大早晨起来的都跑这集合来了呢?小乐子抬头看见程显祖打了招呼就要往饭馆里跑,程显祖拦住他:“大清早儿的怎么都跑这聚齐儿来了”


  “刚才四姐给我来了电话,说小梅走了,孩子也抱走了。”小乐子说。


  “啊?”程显祖一愣,跟着小乐子进了饭馆。


  饭馆里正忙,吃早点的人很多,好在招呼早点是租出去的,并不用四姐张罗,程显祖跟着小乐子来到了后院直奔了四姐房间而去。


  两个人进了四姐屋,来庆站在那,四姐坐在床边上抹着眼泪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昨天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来庆问。


  “早晨起来我上那屋抱孩子,进门一看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跟孩子都没有了,就是桌子上有一封信……。”四姐说着用手指了指床上放着的那封信。


  “小梅也不至于给你卷包了吧,她不是那种人哪?”来庆拿过信来看着。


  小乐子说:“那信上怎么写的?”


  来庆看了半天说:“我这文化不够,你看看给大家念念。”


  小乐子接过信来念到:“姐,拿起笔来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多少次我都想跟你说,就是张不开口。自从老黑走了以后,是姐姐你收留了我,又帮着我把孩子生下来弄了这么大,就是亲姐姐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我心里就老有一个疙瘩。我跟你说过,小乐子看来是想和我做夫妻了,我的顾虑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虽然从火坑里跳了出来,可是我的身子不干净,你们虽然没嫌弃我,我自己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你和庆哥二哥小乐子都是好人,可是我不能不知道好歹,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小乐子完全可以找个更体面的人做媳妇,我不能亏了我自己的心。


  我只好走了,姐,帐我都弄清楚了,在吧台的抽屉里锁着,我不能再帮你的忙了,你自己好好的照顾自己,另外,别一个人这样熬着了,跟我庆哥把婚结了,他也是你一个帮手。


  问二哥好吧。


                                                                                                                     小梅


                                                                                                                                  年月日


  小乐子念完了信,大家都默不作声,四姐还是哭。


  “这丫头片子,怎么就不听劝?这么冷的天,孩子受得了吗?她回家投奔谁去,万一要是难为她怎么办?”四姐边哭边说。


  “我去追她!”小乐子说完转身要走。


  程显祖一把拉住他说:“你知道她多早晚走的。要是走的早这时候都坐上车了,你上哪追去?”


  “火车是给她预备的,她到那就有票?说不定这会在车站呢。”小乐子说。


  “她非得坐火车,长途车也有好几趟呢,她既然想走就不是一天两天的打算,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程显祖说。


  “这小梅真是个有心计的人,昨天在只好屋说要回家我还当着就是那么一说,不显山露水的,真得走了。”来庆说。


  “走就走了吧,她要是非要走谁也留不住。”来庆又安慰四姐说。


  “我就想这孩子,这么冷的天得多受罪,这小梅也是的,胆子大主意正,说走就走。”四姐说。


  “我去车站找找,万一她要没走呢。”小乐子说。


  “你要是找着她说什么也得把她给我弄回来。”看着小乐子走到门口四姐嘱咐到。


  小乐子并没回来,四姐无心做生意,加上少了小梅做帮手,饭馆里一片混乱,客人的埋怨声不绝于耳,中午吃饭的时候,程显祖看到以后跟着帮忙。下午的时候,程显祖忙完了活坐在饭馆里。


  四姐着急的说:“小乐子这死玩意儿,到底是找着没找着也不给个信儿,肉包子打狗了。”


  “这么晚了没信儿那就是没找着,也许去干活去了,他不是说他们老板回国了,他要抓工夫好好的拉几天活吗?给他打个电话。”程显祖说。


  “我这乱乎一天了也没顾得上,我给他打一个。”四姐说。


  四姐刚要打电话来了几个客人,为首的是个黑瘦子,坐下以后点菜,四姐早就没心思做生意正想着关门。


  “有什么好吃点的东西?”黑瘦子拿着菜谱问。


  “没什么特别的,这就是个家常饭馆。”四姐站在桌子前无精打采地说。


  “来条清蒸鲈鱼。”黑瘦子说。


  “没有。”四姐说。


  “来盘油焖大虾。”


  “没有。”


  程显祖看得出来,四姐这是没心思做生意了,这些菜是有的。


  黑瘦子抬头看了四姐一眼:“你这有什么?”


  “家常菜,鱼香肉丝酱爆鸡丁,面条米饭炒饼……。”


  四姐还没说完黑瘦子说:“我们不吃这个,你以为我们是开出租的呢?”


  四姐听了心里一愣,这个人好像对这个饭馆很了解,否则他干吗这么说呢?


  “您要是想吃饱了,您点俩菜给您弄去,您要想吃山珍海味这个饭馆里也做不了。”四姐说。


  “那就涮锅子这个有吧?”黑瘦子说。


  “没肉片了。”四姐说。


  “那你这饭馆干什么的,涮肉都没有?”黑瘦子不耐烦起来。


  程显祖看到客人有些不高兴急忙接过话茬说:“几位,吃涮肉过了马路就是,这的涮肉也不是专业,怕对不了几位的口味。您要是真想在这吃看看点点别的。”


  黑瘦子点了几个菜,四姐给厨房下了单子,下午人不多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几个人又要了酒喝了起来。


  四姐腾出手来给小乐子打电话,打了几次没打通,四姐着急的说:“怎么还不在服务区?”


  程显祖安慰说:“别着急,不定走到什么地方没有信号呢。”


  “急死人呢!”四姐看着窗外说。


  “掌柜的,过来瞧瞧!”黑瘦子忽然叫起来。


  四姐走了过去,黑瘦子用筷子指着一盘菜里说:“这是什么,怎么还有活的?”


  四姐仔细一看盘子里有一只苍蝇,心里吃了一惊,开饭馆的就怕出了这种事,连忙说:“这怎么可能呢?”


  黑瘦子冷笑了一声说:“你长着眼睛是出气儿的,你自己看看是什么?”


  四姐听了转身对服务员说:“把厨子叫出来!”


  厨子在围裙上擦着手跑了出来:“四姐,怎么了?”


  “你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四姐沉着脸说。


  厨子看了看说:“四姐,这不可能,别说是掉到菜里,你现在上后厨看看有一个苍蝇没有?要是有你现在就开了我!”


  “那这苍蝇是哪来的?”四姐问。


  “是呀,咱们餐厅里也没有苍蝇啊?”服务员说。


  “也许是老板养着玩儿的,这下可惜了。”黑瘦子话音未落坐在桌子前的几个人都乐了。


  程显祖已经看出这几个人不是善茬走了过来。


  “几位,怎么回事?”程显祖问道。


  “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黑瘦子指了指块吃光了的盘子说。


  程显祖拿起筷子夹起苍蝇看了看说:“几位,这不是花椒吗?”


  “什么?”黑瘦子瞪起眼睛。


  还没等黑瘦子缓过神来,程显祖把苍蝇送到嘴里说:“没错,花椒,这个溜肝尖儿是按照川味儿炒的,花椒放得多了一点。”


  程显祖的做法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黑瘦子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行,大哥,有你的,是在外边混的范儿。”黑瘦子站起身来其他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程显祖说:“几位吃好了?下次来就给您预备涮羊肉,铜锅炭火保您满意,几位劳驾把帐结了。”程显祖说。


  黑瘦子无奈地掏出钱来说:“多少钱?”


  服务员说:“八十三块四。”


  “什么三呀四的,几位这顿饭没吃好,把零头抹了吧!”程显祖说。


  黑瘦子给了钱前脚出门,程显祖转身朝厕所跑去,四姐跟着走了进来。就见程显祖趴在那“哇哇”地吐了起来。


  “快拿点热茶来!”四姐一边给程显祖捶着背一边吩咐服务员。


  程显祖吐完了用茶水漱着口,四姐咧着嘴说:“二哥,真难为你了。等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弄俩好菜算我给你赔罪。”


  程显祖听了又趴在那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说:“别提炒菜……!”


  众人正忙和着来庆走了进来,看到这情景问道:“二哥怎么了?”


  四姐看见来庆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来庆听了问:“黑瘦子,长什么样?”


  “又黑又瘦跟个大烟鬼似的,还有两颗大门牙。”四姐说。


  来庆听了愣了一会儿没说话,四姐问他:“你认识他?”


  “不会吧?”来庆自言自语的说。


  “谁?”四姐听了问。


  来庆只顾自言自语听见四姐问他摇了摇头说:“没谁。”


  程显祖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四姐连忙又低过茶杯说:“二哥,肚子都吐空了,我让他们给你弄点儿什么吃的?来碗热汤儿面吧?”


  “这会儿不成,吃什么都得吐出来,我还是喝点水吧。”程显祖说着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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