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山本在王云章的陪同下早早来到马家烧锅崇德堂,马连堂没有出来迎接,也没有派人来倒茶。山本火气上撞,问道:“马连堂呢,他去干什么了?”王云章高声喊道:“马连堂,快出来迎接太君。”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马连堂。山本火气又来了:“王镇长,你的快去找!”

  马连堂就在正房东套间躺着呢,王云章撩门帘进来,马连堂还躺在床上闭着眼呢。王云章说:“马掌柜,昨天安排的事,你准备的怎样了?山本就在你家崇德堂上,等你呢。”

  马连堂不紧不慢地说:“王镇长,我病了,昨天你们走后,我就突然发烧。”

  跟进屋里的山本才不管马连堂发烧不发烧呢,咧着嘴说:“马掌柜,酒呢,100坛酒,准备好了吗?”

  马连堂身上裹着被子,嗫嚅着说:“我昨天不是说了,没有库存啦,哪还有酒孝敬皇军。”

  山本一听就急眼了:“你说什么?没有酒?”

  马连堂回答:“是,真的没有酒。”

  山本暴躁了,脚一跺,喊一声:“来人,给我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酒找出来。”

  马连堂不紧不慢地说:“你就是挖地一丈也没有酒。”

  山本气哼哼地带人出去搜查了。王云章低声问:“马掌柜,真没有酒?”

  马连堂不动声色地说:“是啊,真的没有酒。”

  王云章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马掌柜,我再问一句,真的没有酒?”

  马连堂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是真的没有,王镇长,没有酒你让我拿啥孝敬皇军?”

  王云章抖抖手,歪歪脑袋也跟着去了后院。

  后院里,库房的门全部被打开,七八名鬼子兵翻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出来,酒缸是空的,酒坛子也是空的,真没有酒。山本恼羞成怒,一声令下:“砸!”士兵们用枪托砸,用脚踹,马家烧锅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那些酒缸,一个个被砸碎,那些酒坛子四处乱滚,满院子都是,一片狼籍,工人们吓得躲在一旁,谁也不敢吱声。那条养了十多年的黄狗冲着这些穿黄衣服的人发狂似的乱叫,几个士兵冲过去,一齐刺杀,可怜生性忠诚的黄狗,也死于鬼子的刺刀之下。

  鬼子兵的疯劲儿过去了,山本气还没消,高声怒吼道:“把马连堂抓起来。” 

  于是,不容分说,几个鬼子兵就把马连堂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山本走到马连堂跟前问:“马连堂,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有没有酒?”

  马连堂轻蔑地回答:“没有,如果有,你不就搜出来了吗?”

  山本上前“啪啪”打了马连堂两个嘴巴,马连堂嘴角立即流出鲜血,但他牙关紧咬,怒目横眉,毫不示弱。山本气势汹汹地说:“真的没有?”

  马连堂依然坚定地回答:“没有!”

  山本怒吼:“马家烧锅!毁掉!毁掉!”

  马连堂依然回答:“毁掉马家烧锅也是没有酒。”

  山本说:“好,既然没有酒,那就跟我到县城宪兵队去一趟。”

  马连堂被带到了宪兵队后不一会儿,池田就来了,他笑眯眯地走到马连堂跟前说:“马掌柜,你偌大的马家烧锅,酒库里能说没有酒?”

  马连堂挺着胸脯说:“没有就是没有,池田太君对我马家始终高看一眼,我怎么会欺骗您呢?” 

  池田用手托着下巴,迈着小步在马连堂跟前来回溜达,眼睛不住地在马连堂身上扫描,似乎要从中找到什么。过了一会儿,池田停下脚步,拉着长音说:“嗯,马掌柜,我一直把你的父亲看作好朋友,他也确实给我面子,但是你这次做的不够友好,一直在经营的马家烧锅怎么会没有酒呢?是不是八路在发挥作用,是不是你也跟共产党走了?”

  马连堂说:“池田太君,马家烧锅停工好多天了,王镇长可以作证,不做酒,酒库里就没有酒,这跟共产党八路军有啥关系?”

  池田不语,背对着马连堂,嘴唇紧紧地闭着,好一会儿,他一挥手,马连堂被两名鬼子兵推推搡搡押走,关进了宪兵队大牢。山本说:“中佐,我觉得不该把马连堂关起来,应该让他回家,我们派人白天黑夜跟着他,逼迫他把酒献出来。”

  池田歪着脸看看山本:“山本君,你何时变得心善啦?马连堂必须关起来,让他尝尝监牢的苦头,或许产生惧怕感,日后对我们有利。”

  马连堂被抓后,马家烧锅可就乱套了,人心慌慌,陈氏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她似乎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多于黑发了。她不管怎么说,马连堂是老东家亲点的继承人,虽然自己心里一直不痛快,但老当家的不在了,马连清没了,马连玉也没了,马连芳也没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出面了。于是,她独自去了镇公所,找到王云章:“王镇长,看在我马家待你不薄的面子上,快去池田那里帮我们疏通疏通,让马连堂回家,拜托了。”

  王云章觉得救马连堂出狱是自己在八路面前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但他心里也确实没把握,面有难色地说:“哎呀,不好办呐,池田这个人脾气不好,说翻脸就翻脸,不知他给不给我面子,我去试试看吧。”

  “那总比我们强啊,你看我们家,这两年没好事,前前后后死了好几个人,眼下连个拿主意的男人都没有了。”说着,陈氏就抽泣起来。

  王云章安抚了陈氏几句,立马就起身进了县城。他找到池田,毕恭毕敬地给池田行礼,池田冲他笑了笑,问:“王镇长,找我有事吧?”

  王云章赶紧点头:“是啊,太君,您看那个马连堂,他是清河镇联保长商会会长,是给皇军服务的人,马家烧锅的确停工好多天了,没有酒应该是实情,您看是不是可以放回去啊?”

  池田撅了撅嘴,把那撮儿黑胡翘了翘:“马连堂,狡猾狡猾的,不与皇军合作,不是良民,不是皇军的朋友。”

  王云章把身子欠了欠,说:“太君,我有个主意,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池田眼睛一亮:“讴,什么主意?你的,说出来,我听听。”

  王云章把脑袋晃晃:“太君啊,那个马连堂还很年轻,他和皇军对抗那是螳臂挡车啊,对不对。”

  池田听了,微微点头,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王云章接着说:“我觉得,您把他放回去,不打不骂,就给他个定论,说是没有查到证据,无罪释放,然后,我们派人跟踪盯梢,只要找到他藏酒的地方,到那时候,马连堂就无话可说啦。况且我们还要利用马家马连堂在清河镇的影响,争取民心,树立皇军的威望,释放马连堂也是给清河镇百姓看的,您说呢。”

  池田一听,站起来,走到王云章面前,用手拍着王云章的肩膀说:“王镇长,你的,主意多多的,好,就给你这个面子,回去安排人盯住他,一旦发现有酒,立即抓人,现在先放马连堂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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