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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到了,路边的树有了一层绿色,午餐的时候,生意特别忙,四姐脚不沾地的来回支应着,门口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女人穿的很刻意,多年的饭馆生意,四姐对进出的人很注意,走了的是不是结了帐,进来的唯恐招待不周人家走了,特别是在忙的时候。

      “哟,大姐,几位呀,吃点什么呢您?”四姐走上前招呼道。

      那女人站在那四下的瞧着,并不理会四姐的招呼,这也很平常,有的客人无论你多热情,他也会无动于衷,因为他觉得你这是应该的,做买卖的人不能计较这些,在这没有礼尚往来。


  四姐看了看客人没说话,加上忙就不再理会她,忙着别的客人去了。


  女人站了一会儿朝一张桌子走去,坐下以后喊道:“服务员!”


  四姐回头看了一眼走了过来。


  “这桌子怎么吃饭,赶紧收拾了!”女人说。


  “对不起了,人太多了,我这就给您收拾,您先点菜吧。”四姐说。


  “点菜忙什么,先收拾。”女人说。


  四姐叫了个小伙计走过来收拾桌子,自己给客人递过菜谱。


  女人拿过菜谱翻看着,半天不说话,四姐心里气急,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所以说了句:“您先慢慢地看着。”又吩咐伙计“你给大姐沏壶茶。”说完转身要走。


  “四姐,得了没有啊?前心贴后心了嘿!”一个司机喊着。


  “前心贴后心哪?买个信封贴张邮票当相片寄出去得了,你瞎嚷什么,没看见这都脚不沾地儿了,我给你催催去。”四姐说。


  四姐话音未落,女人又一次招呼起来:“服务员。”


  四姐看出来这个客人难伺候,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难伺候的客人四姐都是亲自出马,因为怕伙计得罪了客人耽误了生意。


  “您点好了?”四姐走过来问。


  女人拿着菜谱说:“着什么急?我点菜你得跟旁边等着,这是规矩。”


  四姐已经看出这个女人来者不善,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压了口气站在旁边。


  女人慢条斯理的把菜谱翻了一遍说:“没什么可吃的呀?可我看你这的生意倒挺火,看来你是有内功了。”


  四姐纳着性子说:“您说点什么菜吧,我这就是家常菜,解饱不解馋,您要是有特殊的要求,您最好找个好馆子。”


  “我大老远的跑这来就是为了吃饭,你做买卖的哪有往外支客人的?”女人说。


  小梅在吧台后面看着不公走过来说:“这位大姐,您点菜就点菜,说别的就不好了。”


  女人抬头看了小梅一眼说:“你算干嘛的?我跟你们老板说话你一边听着!”


  四姐听了心里一惊,看来这个人是有备而来,否则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这的老板呢?


  四姐强作笑颜地说:“那您就跟我说,小梅,忙你的去!”


  女人冷笑了一下说:“看来你也做不出什么新鲜的,是北京人吗?”


  四姐点头说:“祖祖辈辈的北京人。”


  “来个羊肉汆茄子。”女人说。


  四姐只听过羊肉汆丸子哪听过羊肉汆茄子,一时答不上话来。


  “对不起没有。”四姐说。


  “炒个踏斯蜜。”


  “这不是清真馆子,厨师不会。”


  “这个没有那个不会,你还开饭馆呢?”女人轻蔑地问。


  四姐还是耐不住性子,咽了一口气说:“这位大姐,您是来吃饭的,您难为我干嘛?我这个破饭馆就是为了糊口,既没想成为全聚德,也不打算成了东兴楼,您别要短儿啊!”


  “这是怎么说话呢,顾客是上帝你懂吗?”女人说。


  “我不信那蒙人的话,你是上帝?你不给钱我照样把你轰出去!”四姐的忍耐到了极限。


  “天生的贱货,说这个你不明白。”女人撇了一下嘴说。


  “你说谁贱货呢?”四姐瞪起眼睛问。


  “说别人对不起你。”女人说。


  “打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吃饭的,是来找茬儿的,这姑奶奶可不怕,在这混了这么多年,树林子大,什么鸟我都见过,你给我滚出去!”四姐厉声道。


  女人一听站起身来抬手“哗啦”一声推翻了桌子,满屋子人都愣住了,前边坐着的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说:“怎么茬儿?”


  小梅连忙跑过来说:“对不起!”

  客人不高兴的说:“对不起就完了,瞧弄我这一身?”


  过来几个伙计拉住女人,厨师也站出来看。


  “今天你就别想开张了,在人前装的人五人六的,晚上偷人家的爷们儿!姑奶奶今天就是跟你拼命来的!”女人说着动手砸了起来,连桌子带板凳一起推到了好几个,小梅急得直哭说:“四姐,这可怎么办?”


  四姐这个时候反倒冷静起来,站在吧台后头说:“别管她,让她接着砸,吃饭的几位,今天对不住了,吃了饭的今天不用结账,没吃的劳驾请方便一步,明天再来!”


  小梅转身走出门外朝修理部跑过来。


  “二哥,快去看看去吧,来了捣乱的,把饭店都给砸了!”小梅喊道。


  程显祖正在忙乎着活听了抬头说:“谁呀?”


  “是个女的,不知道是哪的,说四姐偷汉子,今天来玩命的。”


  程显祖放下工具擦着手跟着小梅来到饭馆,屋子外边围满了人,屋子里倒是只剩下伙计、四姐等人。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盘子碗的碎片满地都是,女人大哭大闹,程显祖走过去。


  “这位大姐,您这是干嘛?”程显祖问。


  “你是谁?是老板还是这娘们又偷了一个?”女人横眉立目地问。


  “您这是这么说话呢,这是买卖。您有话说有意见提,这样我可报警了!”程显祖说。


  “报吧!先抓起这个娘们,她是个浪货,女流氓!”女人说。


  听了这话,程显祖心里犯了嘀咕,四姐除了跟来庆有关系以外还能有谁找上门来呢?仔细的打量这个女人,忽然眼熟起来,是来庆的媳妇英子,来庆从程显祖的院子里搬走的时候还没结婚,结婚的时候程显祖是去了的,英子的模样还有记忆,虽然年头多了模样大改观,不似那么年轻瘦弱,已经是个丰满的少妇,可样子还是能认出来的,刚才慌张没有留神仔细地看清楚。


  “你是英子?”程显祖说。


  听了程显祖的话,女人也愣了一下,看了看程显祖说:“ 你怎么认识我?”


  “我是你二哥呀?”程显祖确定这个人就是英子。


  “二哥?你怎么在这?”英子说。


  “我跟来庆在一块呢?”程显祖说。


  “哦,我说的呢,我想起来了,这王八蛋是跟我提过你,说你也开出租呢,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女人说。


  “英子,这是干什么?人家做的好好得买卖,你跑这闹来?”程显祖说。


  “来庆就是叫这个娘们勾搭走了,我能饶了她吗?”英子说。


  “你听谁说的?”程显祖说着这句话显得很无力,因为英子说的是事实。


  “别以为他脚底下踩着油门我就找不着他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早就盯着他呢!”英子说。


  “你们先把这归置归置,英子,你跟我到外头来说话。”程显祖吩咐完伙计拉着英子出了饭馆的门。


  程显祖拉着英子出了门说:“你跟来庆不是离婚了吗?”


  “离婚了就算完了,盐打哪咸醋打哪酸哪?我能咽下这口气吗?我过不好他们也休想踏实了!”英子愤愤地说。


  “来庆开出租,人家开饭馆,又没结婚过日子?再说了,既然俩人分了手,找这个后账管什么用?”程显祖说。


  “我不能便宜了这个狐狸精!”英子说。


  “快拉倒,你谁也甭怨,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现在你们已经离了婚,你再闹也没理了。”程显祖说。


  “我等着来庆,看这小子来了怎么说!”英子说。


  “你等他来了,他要不来呢?再说了,他来了就是多一个打架的好看是怎么着?”程显祖说。


  程显祖说着拉着英子走了,小梅站在窗边看着回过头来问:“四姐,还开门吗?”


  “开什么开?关了!”四姐气哼哼地说。


  程显祖把英子拉到自己的修理部的休息室里坐下,英子一改刚才横冲直闯的样子,哭了起来,程显祖倒上水端给英子说:“这么些年没看见你了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你给人家砸了饭馆不得赔人家?”


  “我死的心思都有,我这回就是拼命来的。”英子擦着眼泪说。


  程显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因为自从来庆搬走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他的媳妇英子,虽然知道他们离了婚,今天英子为什么想起来找这到这来了呢?


  “俩人过不到一块堆儿就各走个的,有什么事就找来庆,你拿饭馆扎筏子你就没理了。”程显祖说。


  “他有理么?他跟着娘们混就有理了?他离了婚蹦子儿没给就有理了?孩子念书怎么办?孩子就是我一人儿的?反正也是个没理,我今天也来个没理的,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英子说。


  “你先回去,等来庆回来我跟他说,有什么事也得商量,闹不是办法还让人笑话。你砸了人家的东西不得赔人家?”程显祖劝着说。


  “二哥,咱们是老街坊我不难为你,这次我给你个面子,来庆要是再不给钱别说我上法院告他!”英子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看着英子的背影,程显祖叹了口气,婚姻不仅是一种承诺,来庆哪都好,对朋友够意思,可他为什么对老婆却拿不出这样的义气来呢?程显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婆,虽然那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可是那绝对是老婆的一个秘密,自己这次病了差点要了命,老婆把秘密隐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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