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芳的死让马连堂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自从鬼子来后，他们马家出了多少事啊，哪一件都让人揪心疼痛，前几天池田还让马家单独建一座炮楼，虽然已经拖了好几天，但拖不是办法，终归还是逃不掉的，他能不犯愁吗，再说山本和王云章已经催问好多次了。想着想着，他就失眠了，直到天大亮，他才感觉到困倦，但他不能睡，还有好多乱事等着他处理。他起身打个舒展，刚到崇德堂门前，山本就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说：“马，池田中佐来电话，让你赶紧准备100坛上好的天下香老酒，送到天津松井联队长住处，这批酒要送往日本，马掌柜，这可是马家烧锅的荣耀啊。”
马连堂一听，脑袋就大了，他心想，这个松井上次到清河镇视察，和自己比酒量，品尝了马家老酒后非常赞赏，那次回天津就带了五坛好酒，这次又想弄一批老酒送往日本，这让马连堂心里犯了琢磨，不知是福是祸。
池田为讨上司欢心，哪敢怠慢，命令山本和王云章速速告知马连堂抓紧准备100坛天下香老烧酒，并指派山本和马连清护送前往天津。山本让马家派船送酒，马连堂只好让老佟亲自押船，马连堂再三嘱咐老佟万分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老佟“嗯、嗯”地答应着，心里却在做着另外的打算。那天正好是西南风，装满100坛老酒的木船走的很顺很快，到下午就来到三岔河口，进入海河后，河面宽阔了许多，风似乎也大了许多，河面上起了波澜，老佟歪脸看看山本，心头里的仇恨就如同被压抑的火苗不断地往上窜，真想抡起船桨把这个杀人恶魔打进海河淹死，他就在心里进行着盘算，示意船工把速度降下来。老佟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狡猾的山本发现了，他眼珠一转，心生一念，走到老佟面前，虎着脸问：“你，说实话，这批酒保证安全？”
老佟心里明白，山本是担心酒里有毒，就赶紧把笑脸堆积起来：“保证安全，绝对安全。”
山本冷笑一声：“你敢担保？”
老佟拍拍胸脯：“我敢担保！”
山本的两只眼睛像鹰眼一样盯视着老佟，见老佟面不更色，就说：“那好，既然你说没毒，绝对安全，那么就请你把这100坛酒都尝一尝。”
这些日子以来，老佟看见山本就起杀念，可自己手无寸铁，无奈，只好等待时机，心里就盼着有那么个机会，让他亲手把山本这个恶魔杀死。今天他认为是上天赐给他的最好时机，从上船以后，他的眼前就不断晃动着秀儿的身影和秀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他就感觉血往上撞，以往看见山本的时候都是在远处，今天就在自己眼前，他感觉自己的眼里有火焰在不断升腾，他就暗暗做好了与山本同归于尽的思想准备，所以山本要他怎样他都依从，没有半点儿违拗。他看看山本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心说：小子，东洋魔鬼，你就等着瞧好吧，今天就是你的寿终之日了。他低声告诉船工：“你再摇慢一点儿。”然后自己把酒坛子一个个打开，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喝着喝着就感觉有些头晕，身子发飘，两腿发软，两眼冒火了。这时候，他一眼瞥见马连清就站在自己身边，老佟心里顿时起了恨意，喝着喝着，他的身子开始发晃，冷不丁就把马连清撞下海河，然后，端着酒碗大骂山本：“山本，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他娘的就是全清河镇人的孙子，你爹你娘也是魔鬼，要不然不会生下你这么个魔鬼。”
山本见老佟醉了，开始还发笑，后来见老佟指着自己鼻子骂街，就怒目圆睁，挥舞拳头。老佟骂着骂着，突然扬手把酒碗砸向山本，大声呼喊：“山本，拿命来！”山本大怒，举起指挥刀要劈死老佟，老佟慌忙后退，同时，两腿叉开，使劲晃起来，晃得山本站立不住，身子踉跄，酒坛子一个个晃倒了，海河里飘散着浓烈的酒味。老佟哈哈哈大笑，更加用力地晃着，眼看船就要翻了，山本开枪了，一连几发子弹射出去，老佟的身子轰然倒下，当场死去。小船依然在晃，大惊失色的船工慌忙把船稳住，救起马连清，浑身湿淋淋的马连清上船后指着死后依然圆瞪双眼的老佟破口大骂：“老佟，你这个混蛋！你他妈白眼狼，你早就该死！哼！”
山本像发了疯的野狼般怒气冲冲，暴跳如雷，挥舞着军刀在空中一通乱劈乱砍后，把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空酒坛子扔进海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