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程显祖从新桥饭店出来急忙就上了车,因为现在都快十点了,小乐子在后面嘱咐这他千万可别忘了去。


  到了西罗园已经是十点半,小红住的地方总是黑漆漆的,所以他从大路上拐下来就要打开远光灯才能看的清楚前边坑坑洼洼的路。刚到了路口就看见了小红站在那,抬起一只手遮在前额上挡着刺眼的灯光。


  程显祖停下车来,小红拉开车门说:“我都等了你半天了。”


  “朋友有点事,这不是来了吗?”程显祖说。


  “我知道我不如你的朋友,这个我心里有数,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小红不乐意地说。


  小红在前边引路,程显祖开着车在后面跟着,来到了一片平房的跟前小红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拿东西。”


  程显祖点上一颗烟等着小红,来庆来了电话:“二哥,你怎么没来,四姐都不高兴了,说你今儿特不给面子,来的时候晚了,走的时候溜了,你怎么了?”


  对来庆的埋怨,程显祖本来想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左右是没去不如借这个机会说说来庆:“我还敢上你那吗?你喝了酒就闹,你要这样我以后就不去了!”


  来庆说:“二哥,我是跟她闹着玩儿呢,多少年我们俩就这样,她都没认真,你怎么往心里去了,兄弟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你现在是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了。”程显祖挖苦地说。


  “二哥,别生气嘿,你在哪呢?来坐会儿吧,四姐真得生你的气了。”来庆在电话里哀求道。


  “我有个活儿,帮着人搬家呢。”程显祖说。


  “耗子呀,这么晚了还搬家,你怎么学会蒙我了?”来庆听了不信。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个叫小红的包了我的车,我应了人家还没到日子呢,人家叫我我不能不来呀?”程显祖无奈地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二哥,你可是个老实人,你别跟老黑学,他现在是瞎子害眼豁出去了。”来庆有点讥讽的说,


  “你放屁,我拿人钱了,不给人干事成吗?”程显祖觉得来庆这话听着别扭。


  程显祖正说着,就看见小红从胡同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三个人在追。小红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程哥,你快走吧,我先不搬家了!”


  突然而来的事让程显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只看见小红在喊,背后有人追她,并没听见她喊了些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下了车,这时小红却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程显祖看着小红和追她的几个人,心里想,这准是有什么事了。几个人很快的追上了小红,一个人把她按倒在地,其他两个人拳打脚踢。小红拼命地嚷着。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即使有人听到也没人会管,何况这地方也没人。


  程显祖此时心情很复杂,自己现在完全可一调转车头一走了知,小红跟自己没关系,何况就小红的营生来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随便掺和的。可是,小红为什么冲着自己喊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跑呢,显然,如果不是这样,程显祖会有麻烦,小红跑出来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走了,这良心上过不去。再说,小红必定不是路人,怎么能看着不管呢?


  眼看着那几个人不断地踢打,小红的喊声也越来越弱,程显祖站不住了,他走到了那些人的跟前。


  “几位,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程显祖问。


  “你是干嘛的?”


  程显祖仔细看了看这个人,一下子想起来,就是自己头一次送小红碰见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也认出了他接着说:“哦,想起来了,是她包的就是你的车是吧?你要是敢给她搬家,这就砸了你的车,然后让你也跟她一样尝尝苦头!”


  “没错,她是包了我的车,怎么了?”程显祖看着躺在地下满脸是血的小红说。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尝了这骚货的甜头了,跟着她屁股后面闻骚呢对吧?”那人冷笑着说。


  程显祖想到,这个时候要是跟他们硬拼起来自己要吃亏,可是不能看着小红就这样躺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来庆:“二哥,来还是不来呀?”


  原来刚才和来庆通了半截的话,来庆又打了过来。程显祖灵机一动的说:“对,西罗园三环路边上,现在是三个人,还有个女的受了伤!”


  来庆一时被程显祖弄糊涂了:“什么,你说什么西罗园,哪个女的受了伤?”


  三个人一愣:“这小子报了警。”其中一个人说。


  “让你报警!”程显祖只听到一个人恶狠狠的说到,紧接着脑后就挨了一砖。


  程显祖脑后着了一砖,晕头转向地趴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回过头看是那几个人早就没了人影,只有小红窝在墙角那里哭泣。


  他走到她的跟前问她:“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小红抬起满是血的脸说:“程哥,他们也打你了?”


  “没事,他们早跑了。”程显祖说完了摸了摸后脑,就觉得粘糊糊的,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一手的血。


  “程哥,你真的报了警?”小红担心的问。


  程显祖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是吓唬他们呢。”


  小红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你要叫了警察来,我也得跟着进去,我刚从里面出来还没有两天呢!”


  程显祖拉起小红说;“走,咱俩都得上医院瞧瞧去。”


  程显祖搀扶着小红上了车,这个时候小红才发现程显祖的血都把衬衫的领子染红了。


  “程哥,你流这么多血?”小红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程显祖没说话,开车奔了医院。小红只是鼻子被踢破,脸上和身上有些外伤,程显祖的脑袋却破了一条口子,缝了七针。正在外科处理伤口的时候,电话响了。


  “二哥,你在哪呢?”是来庆。


  “在外边呢?”程显祖不想说今天的事,本来来庆已经有了怀疑。


  “我在西罗园呢,怎么没看见你?”来庆说。


  程显祖想起了刚才跟为了吓唬那三个人和来庆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无意中却泄露了自己在的地方,来庆一定是不放心找到了那。


  显然不说实话是不行了,来庆从北京的北边跑到了南边,里外二十五公里。


  “我在医院呢,大红门这,小红受了伤。”程显祖说。


  “程哥,谁呀?”小红瞪着眼睛问。


  程显祖知道,小红已经在她险恶的经历里吓破了胆,连忙说:“没谁,是我的兄弟。”


  不大一会儿,来庆,老黑进了门,在急诊室里找到了程显祖。


  来庆不认识小红,只是听老黑说过,老黑却和小红是熟人,因为小梅原来就和小红在一起。


  “黑哥,你怎么来了?”小红说。


  老黑还没来得及说话,来庆就说了话:“二哥,不是光她受了伤,你这脑袋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程显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来庆转过头来对老黑说:“这都是你干的事,你包车包出一老婆来,二哥包车包出一顿打来,你说这叫什么事?”


  来庆一个劲儿地埋怨,老黑低头不语,程显祖怕老黑脸上挂不住连忙说:“得了,这怨人家干嘛?都是我自己没留神,你少说两句吧。”


  小红在旁边说:“也不怨程哥,我要是不叫他来就好了。”


  来庆气哼哼的说:“你少说两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来庆,这是干什么?出了事谁乐意?”程显祖看来庆这个态度说。


  “二哥,你还护着她呢,我看今天你们这事八成就是她的事,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玩会儿不怕,别动真格的,你们可倒好,一个把家拆了,一个打得血瓢似的,你叫我说你们什么好?”


  这样的委屈程显祖按说是受不了,别说来庆还是自己的发小儿,就是旁人,程显祖也要纷争表白自己,可是他想到,眼睁老黑已经牵涉进去了,自己表白和老黑不是一个性质的事,这明摆着就是让老黑难堪。人可以糊涂,但不可以让人拿着糊涂当了话柄,想到这程显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看见程显祖也不说话了,来庆说:“得了,都回四姐那吧。”


  程显祖说:“我还是把小红送走,然后我回家吧。”


  “你那衣裳上都是血,你回家吓唬我嫂子去?再说了,你这样了,你把她送哪去?”来庆瞪着眼珠子说。


  小红赶紧说:“不用了二哥,我东西都在那呢,我明天回去拿。”


  程显祖说:“你还回去拿东西?那你不是给他们送去了吗?”


  “那我的行李还有好多日用品我不能扔了呀?”小红说。


  程显祖说:“依着我就不要了也不回去,等会我把你送到新租的房子那去,自己再置办,没多少钱的事。”


  来庆有些不耐烦的说:“就照二哥的办,老黑,你开车把她送走,二哥跟我走。”


  老黑跟小红走了,来庆和程显祖回到了四姐的饭馆。


  一进门四姐吓的叫出了声:“哎哟我的妈爷子,这是怎么了?”


  来庆说:“叫唤什么,给二哥弄点热水让他洗洗脸,再找件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程显祖用热水洗了脸感到头一阵阵的剧痛,四姐走过来递过毛巾说:“二哥,这是跟谁呀?谁把你打成这样?”


  程显祖笑了笑说:“几个臭要饭的,不碍事的。”


  回到大堂里,几桌麻将正打的欢,程显祖坐在那定了定神,来庆走过来说:“二哥,吃点东西吗?”


  程显祖摇了摇头说:“这会儿不觉得饿呢。”


  四姐拿着一件上衣走过来说:“二哥,把身上那件脱下来,换上这个,这是来庆刚买的,还没上身儿呢。”


  程显祖换下带血的衣服,想到已经半夜了,老婆一定着急就说:“我得回去了,你嫂子看我不回家该着急了。”


  来庆说:“这脑袋上缠着绷带回去怎么算呢?”


  “就跟她说是磕的,你嫂子从来就信我说的话,我没蒙过她。”程显祖说。


  “给你找一帽子吧,这样嫂子要是当时没发现第二天再说,省得吓一跳。”来庆说完了拿过一个棒球帽。


  “我没戴过帽子,这不更扎眼?”程显祖接过帽子端详着说。


  “那也得戴上,着了风就麻烦了。”来庆说。


  程显祖戴上来庆给的帽子开车回了家,老婆早就睡了。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里,开了灯脱了衣服,照样是躺在沙发上。每逢他回来的晚,老婆只要是睡了,他都躺在沙发上,为的是怕打搅了她,老婆也够累的,从这些日子程显祖回来都没有惊醒她来看,程显祖知道,老婆比自己不轻省。


  程也睡不着,想到明天就要去找小乐子到那个公司去面试,今天偏偏碰见了这个事,就戴着这个帽子去面试也不知道成不成,再又想,明天早晨老婆问起来,自己怎么答对呢?要不就不等老婆醒了自己就走人,可是那样躲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呀?明天再说吧,程显祖安慰着自己。明天就是人奔日子的理由,人总把希望和安排寄托于明天,这世界永远都会有明天,就这样一天天的走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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