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彰再也受不了他妈妈的絮叨了,她一遍一遍的念叨着他的错误决定。在关上门的之后他还听见他妈在冲着门吼叫“法院的关系都找好了,你却主动给了她30万,就那个小骚狐狸精……”柳辞彰心烦意乱,他觉着那个家的空气里面全部是氮气和二氧化碳,他呆在里面有些窒息。他沿着街边漫无目的游荡,不知道该去哪里,反正是不要回家再听到他妈说苏薇的不是。就那么走着走着,他渐渐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与苏薇初见的那个楼梯。

  “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里。”柳辞彰找一个不阻碍他人行走的角落坐了下来,索性把头埋进胳膊里,不想人来人往的行人打扰了他的思绪。他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苏薇那天穿了一个凸凹有致的黑色紧身上衣,加上一条淡淡的天蓝色牛仔裤,那种不加修饰的性感从内而外,却不会让辞彰联想到性,反而却给柳辞彰一股清纯的感觉。尤其是苏薇那一席瀑布一样的及腰长发,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曾拥有过它,虽然到最后苏薇的长发还是划过他的指尖离开了。

  柳辞彰当时一直跟着苏薇进到了咖啡馆里,然后他做了一个他这一辈子最为大胆的举动,直接跑过去请她喝咖啡。从小到大,柳辞彰是那种可以把感情埋得很深,绝不会轻易表露的人。虽然他也在大学毕业之后谈过几次恋爱,恋爱的对象都是他妈妈给他介绍的女孩,他都是在熟悉了很久之后才放得开跟她们开个玩笑。柳辞彰没想到第一次遇到苏薇时,自己可以这么勇敢。可当他坐下来面对着苏薇的时候,那种勇敢又消失无影踪。他的目光散漫地看着窗外,并装作不经意地瞟向苏薇的发梢,不时还抬起咖啡杯,泯上一小口咖啡,偷偷的抬头看她的眉眼,时而又拿起手机解锁看了几次时间。苏薇就坐在柳辞彰对面,看着这个冒失而又腼腆的男人,一直在等他开口说话。

  “哎,是你请我喝咖啡,你怎么不说话啊?”苏薇实在等不下去了,她早就从突然邀请喝咖啡的仓促之中逃离,面对着一个憋得脸通红而又说不出话的男人,她觉得是时候开口打破沉默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辞彰又开始结结巴巴的,他担心自己再说下去会被误以为结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光亮的皮鞋,再也没敢抬起来正视苏薇的眼睛。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啊?”苏薇假装要起身,并且已经把手伸向放包的位置。

  “别……别走……”柳辞彰的脸憋得更红了,耳朵看得出来有些发烫,但嘴巴里还是只能蹦出来这两个字。

  苏薇没有耐心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像八十年代知识分子模样的人这样害羞。她觉得这次见面该结束了,随即把桌上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拿起包,就走了。柳辞彰看着苏薇站起来后,也跟着站了起来,苏薇转身看得出他的眼神还是在挽留她,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白。柳辞彰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远去,他还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去面对自己心仪的人的懦夫。

  他失落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桌子上还有苏薇留下的咖啡杯。正当他出神地盯着看时,头上多了种发梢碰触的痒感,鼻子里那刚才消失的香味又回来了:“把你手机给我。”苏薇在出门之后又折身返回,她突然想认识认识这个害羞的男人。柳辞彰递过去的时候手有些颤抖,他的指尖碰到了苏薇光滑冰凉的皮肤,那种满足的感觉充满全身,似乎有了这次碰触,他就有了可以回忆一辈子的美好记忆。他没想到苏薇用他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我叫苏薇,谢谢你的咖啡,小蛤蟆。”苏薇这次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柳辞彰知道,她再也走不了了,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要把她追回来,无论她去哪里,他都会守在她身边。

  接下来这段日子,小蛤蟆就成了柳辞彰的代号,而他也很快接受了这有些侮辱性质的外号。他用纯熟的文字与苏薇熟络起来,他的语言细腻而又感性,正如他从小就喜欢的诗词歌赋,他可以在文字中完全表现他最好的一面。而苏薇,直到要决定嫁给他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柳辞彰。

  柳辞彰显然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性格温柔,做事周密,工作稳定,家境殷实。苏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用操心。而且辞彰还做了一手好菜,苏薇每次去他那里吃饭,都发现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站得起来。在认识苏薇仅仅一个月后,柳辞彰又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有勇气去做的事,他竟然拿着钻戒,跑到苏薇公司楼下去求婚。他知道自己是有些疯狂,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此生如果娶不了苏薇,就再也不想让别人成为他的妻子。更令他兴奋的是,苏薇在考虑了几天之后,竟然答应了。求婚成功后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柳辞彰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策划了一个完美的婚礼,一个满足了苏薇对婚礼所有想象的婚礼。

  柳辞彰在楼梯里坐得有些久了,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因为双脚发麻站立不稳而摔倒在地。“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在这个楼梯里跟着过去,请她喝咖啡。”他站在楼梯上,伸出手来,恍恍惚惚地冲着空气说道:“你好,我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柳辞彰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只是后悔没有最终守住苏薇。即便他的这个选择让他变成了一个丧失功能的男人。他是那么的兴奋,每次看到苏薇的脸庞,每次触碰苏薇的身躯,那种兴奋感立刻就从大脑传导到他的大腿根部,这是他和任何女友在一起时都没有的兴奋感。除此之外,他还背上了强大的心理负担。他知道苏薇在他之前肯定有过不少追求者,他还知道,还有不少男人在他将要耕耘的地方耕耘过。他没有嫉妒,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表现没有之前的他们那么优秀,他只是想成为苏薇最完美的男人。

  而他的信心和期望,在经历了一次两次三次的尝试之后,随着他的雄风变得越来越小。苏薇给了他时间、耐心和鼓励,可他还是反复的如此。当他一次一次的倒在苏薇赤裸的大腿之下的时候,他开始有些害怕。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弥补,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苏薇离开他的日子就会在前方。当苏薇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态,他直接冲出了家门。他知道苏薇会提出来,他不想再听苏薇说下去。

  他出去躲了一个多星期,他希望苏薇能记得他的好,能放弃这个念头。他向单位请了个病假,他告诉他妈他要出差很长时间,整天就躲在酒店里面,一遍一遍地徘徊,一遍一遍地思念着苏薇,一遍一遍地担惊受怕。当他再次回到单位的时候,他看到了桌子上的邮件,那里面是一份法院的传票。天雨地沙,山绵云幻,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改变。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太害怕失去他心爱的玩具。

  辞彰走出了那个楼梯,沿着上次的路径,噙着手,走到了那个咖啡店里,他抚摸着苏薇坐过的座位,直到有服务员打断了他的美梦。他知道这辆一直向前的火车不可能再开回原来的轨道,它走了,走向一个没有诗意充满虚无的远方,它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随即,柳辞彰疾步离开了咖啡馆,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从住了20多年的家里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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