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姑娘当众被福禄羞辱,突然佩剑一抖,向福禄刺来!这一剑利落迅猛,身姿煞是好看。福禄慌得急忙闪避,双手却不由自主的迎剑而上,乱七八糟,指东打西,只几合便一拳打在那姑娘的左肩之上!这姑娘本意是想吓吓他,可福禄初学武功,手上没有轻重。他这一拳打上,那姑娘登时佩剑脱手飞出,左肩早已脱臼,身子向后栽去!说时迟那时快,那枯瘦老者身影一晃,闪到姑娘身后,伸手拖住其腰,将福禄的拳力卸了下来。

  那男子先前见师妹动手,知道她未真下杀手,心中只是暗暗责怪师妹鲁莽。此时见她受伤,大惊失色,正待上前相助,忽见那枯瘦老者的身法极快,平生未见,登时收住脚步,只按住剑柄,准备伺机解救师妹。那枯瘦老者站在姑娘身后,嘿嘿一笑,左手一推,只听“咔嚓”一声,将姑娘的肩骨接了上去!那姑娘疼得“啊”地失声一叫,随即愤愤的盯着福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枯瘦老者从姑娘身后,走到两人中间,瞅着福禄,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笑眯眯道:“蠢小子,这师兄妹俩的武功可不弱,剑术确是崆峒山的正宗一门。嘿嘿,可是这等修为,还吃不住你身上那三层《冲虚玄功》,不可妄下重手。”

  枯瘦老者说罢,双手掐腰,仰头哈哈大笑,浑然不顾他人,甚是得意!这《冲虚玄功》是源于道教的五子真经《冲虚经》,位列灵应宫三大神功之首,最是难练!当年应席真神功大成,也才修至第五层,欲求冲破第六层难关时,却险些丧命。这五层,已是历来有文本记载的修行者里,所能达成的最高境界。灵应宫之主的威名,也因此功而长盛不衰。

  这男子闻言,上前一步,向枯瘦老者抱拳施礼,恭敬道:“晚辈蒙永,这丫头是我师妹蒙凡。承前辈出手相助,自当相谢。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适才前辈所说的《冲虚玄功》,晚辈曾听师父讲过,乃是泰山灵应宫的上乘内功。应真人修至第五层,已是震古烁今。而眼前这位高人,只是比晚辈略年长一些,竟然已身负三层境界?”

  枯瘦老者恼道:“怎的?应老道自个儿练到第五层,这经书就合该烧了,断定再无人可练至七八层?”

  男子见枯瘦老者莫名的恼了,一时尴尬,不好接话。剩下的那一个东厂黑衣人,趁着众人说话分神之际,转身便逃!蒙永本来不想放过一个阉党,但福禄刚才不许他动手,这枯瘦老者又站在福禄一边,武功深不可测,真动起手来,自己师兄妹哪里会是对手?想到此处,蒙永轻叹一声,任凭那东厂黑衣人逃命去了。

  原本,那黑衣人逃便逃了,四人均无心追赶。可谁知,那黑衣人的身法竟然快得骇人,转眼间已逃至半里开外!枯瘦老者早看在眼里,眼珠子转了转,诧异道:“这般身手,端的不能放过他了!”

  蒙永本来就一心诛杀阉党,此刻听枯瘦老者这么一说,如同得了许可,哪里还按捺的住?他不等蒙凡、福禄回过神儿来,已是身影一晃,足尖点地,提剑追了出去!那东厂黑衣人跑跑停停,时缓时急,似在戏耍蒙永。这蒙永壮年气盛,呼喝几声,抖擞精神,愈发追的紧了。蒙凡担心师兄安危,也施展轻功,提剑追了出去。福禄一弯腰,背起枯瘦老者。他全然不会轻功,只好全凭脚力,向那边追去。蒙凡、福禄一前一后,追不多远时,突然听见前方树林中“当”的一声脆响!他们冲上前去,只见浓荫之下,蒙永如木桩一般,“扑通”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

  福禄只觉背上一轻,枯瘦老者突然纵身窜了出去,一掌击向那东厂黑衣人的面门!那人见这枯瘦老者来掌极快,不敢怠慢,猛出右掌,硬生生的接了他一掌!二人双掌相击,闷声骤起!只震得福禄、蒙凡二人心头一颤!

  那人踉跄着退了半步,当即稳稳站住,东厂黑衣的下摆随风翻起,漏出了里面的一袭褐衣。他尖细的嗓音响彻密林,赞道:“《冲虚玄功》果然了得!你这把式,只怕不在应席真之下。”

  枯瘦老者的嘴里泛起一丝甜腥,他将血水咽了下去,骂道:“天杀的鼠辈!你如此内力,断然不是东厂的走卒!却怎么扮作阉党,害了那崆峒派的娃娃?”

  另一边,蒙凡跪倒在地上,将蒙永的头抱在怀里,见其没了气儿,仰头嘶叫一声,又撇下手中的长剑,伏地大哭!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自可问问那家仆,怎么天下皆在寻他?”枯瘦老者怒道:“我问甚么蠢小子!老朽在那树枝上,一宿睡得不得施展,正好与你好生耍耍!”

  一语即落,枯瘦老者双拳骤出,势如顽龙腾海,身法飘然难测,向那人打去!那人也不怠慢,双掌上下翻飞,力呈千钧,就与枯瘦老者斗在一起!两人拆了三十招,那“颠颠倒倒拳”搅合得那人掌法渐乱,枯瘦老者眼识破绽,“咚咚”两拳打在那人胸前!那人被拳力击出半丈,却凌空翻身一掌,打在枯瘦老者的小腹之上!枯瘦老者的嘴角登时泛出血花。

  福禄看得明白,眼见枯瘦老者已露出败相,他头脑一热,“嗷”地原地大吼一声,顾不得生死,挥起双拳便扑上前来!虽然勇气可嘉,但这福禄毕竟少经历练,一时“大玄逃虚手”、“颠颠倒倒拳”混淆不清,亦拳亦掌,亦路数清楚,亦疯癫无序。他只凭借一股子猛劲儿,劈头盖脸的打去!那人似乎无心杀掉福禄,本想一掌将其推开,却猛然间发觉福禄的拳掌之间,深蕴内力!再细看他的拳路,路数更是诡异难觅。

  那人见福禄身上的武功,正是灵应宫的绝学,不禁哼笑一声,一只手抵住枯瘦老者,另一只手轻描淡写的挥出一掌,将福禄打出老远,撞在树干上,只痛不伤。

  退了福禄,那人正待对付枯瘦老者,忽然发觉胸口之上,方才被枯瘦老者击中两拳的地方,剧痛缓缓递入腑脏,丹田愈气盈,便愈难涌出!他心知腑脏已是被那《冲虚玄功》震伤!亏得是自己内力已臻化境,才不至于重伤殒命。这枯瘦老者越打越难缠,再斗下去,几招之内也分不出胜负。想到这里,那人纵声一笑,闪开枯瘦老者的拳头,足尖轻点泥地,纵身跃上头顶的树干!于层层密叶之中,闪身遁去。

  福禄方才摔了个狗吃屎,这时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枯瘦老者偷偷伸出手,一高蹦起,“啪”地在福禄的头顶上一拍,嘿嘿一笑夸奖道:“蠢小子,刚才打那几下,煞是有模有样,好得很!”

  那蒙凡抱着师哥的尸体,哀嚎半天,这时突然奔到他二人身前,冲着枯瘦老者“扑通”一声跪倒,脸悬残泪,磕头道:“求爷爷指点那狗贼的身份,他日蒙凡必手刃仇敌,为师哥报仇!也不忘爷爷的大恩!”

  枯瘦老者见这姑娘哭得凄惨,不住磕头,登时慌乱起来道:“老朽最不耐烦跟女人纠缠……好说,好说,你起来,说给你听便是了。”

  福禄伸出手,小心将蒙凡搀扶起来,两人就在一株大树前坐下,听枯瘦老者轻叹一声,说了起来。

  “崆峒女娃娃,你见老朽如今年迈体衰,可你怎知,当年有本事在老朽面前走上十招的,中原不过一人,天下不过两人。适才那厮,姓‘翁’,名‘都妙’,追溯起来也是异域一派的武学奇才。他是汉人,早年却一直藏身于乌斯藏,在红教中苦苦修行那《准提妙功》。将五十岁时,已进境第八层境界。

  那《准提妙功》据传闻,乃是乌斯藏红教的无上护教神功,可细说起来,调息运气的路子却与我中原的道教并无差别。老朽猜,应该是早年不知哪一位前辈藏僧,在我中原游学,深悟道教诸理,回到乌斯藏后自创而成。嘿嘿,依着我看,那《准提妙功》虽然了得,却也说不上通天彻地!那厮武功大成后,曾远涉东岳泰山,与灵应宫的应席真斗了一天一夜,最后以半招输给了老道士。那倒不是《冲虚玄功》胜过《准提妙功》,只不过应老道自个儿厉害些罢了。”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