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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经理听了老黑的话剑拔弩张,其实麻经理心里明白,开车的没几个好斗的,这样说话与其是吓唬他们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程显祖甚至感觉到他那副骨头架子在体恤衫里哆嗦。


  “老黑,咱们这不是跟经理商量呢吗,你这是干嘛?”程显祖对老黑说道。


  “俺是不怕这个,想在北京城混饭吃,没有点官私两面的关系我也不敢来呀!”麻经理继续给自己打着气。


  “麻经理您别生气,我听小乐子常提起您,说您是个心眼好的人,平日里对哥几个也很照顾,咱们今天心平气和地商量商量。其实我也知道,这事让您为难了,可小乐子也是不得以,这样吧,您也别一下就封了口,我们也别让您太为难,咱们商量个办法您看怎么样?还是那句话,不行就拉倒,谁也不许难为您!”程显祖说完递过一支烟说。


  程显祖这套话叫麻经理光抽烟说不出话来,他听的出,这是软中带硬的话,不是吗,什么叫谁也不许难为他呢,这就是说他们就有难为自己的打算。答应他们少给车份儿留着车,本身就是损失,不答应他们要干什么呢?虽然自己是经理,可是这些手下都是干什么的,什么来历他并不清楚。再说了,除了小乐子,这几个人又不是自己公司的人。来北京混也算是人在江湖,麻经理知道,人要是吃点亏还可以忍耐,要是丢了饭碗是会玩命的。


  正当麻经理举棋不定犹豫再三的时候,来庆说了话:“麻经理,我们几个除了开车在马路上混饭吃,连人恭礼法都不知道,您可别生气。我看您也是个性情中人,您就给个痛快话。实际上说您少了小乐子的车份您不能倒闭,小乐子没了车马上也饿不死,俗话说的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二哥说的对,咱们都凑合一下,帮着他把这难关过去,您看小乐子这身体这点伤是放不躺下他的。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上班,您也损失不了几个钱。就您这身份,您请人吃顿饭多少钱呢?”


  老黑的红脸关公,程显祖和来庆的白脸曹操把麻经理唱的六神无主。他想了一下说:“不是我在乎钱,咱们原是有规定的。我破了这个规矩以后再有这个事怎么办?”显然,麻经理的口气有了松动的迹象。


  虽然麻经理口气有了松动,到底是关系到了钱的事,他还是不肯认头。又费了很大的周折,最后事情商量的结果是小乐子拿两千车份儿,期限是30天。如果三十天过去以后小乐子还是不能上班,车就要租出去。


  “这可是从你休息的那天算起,不是从今天”麻经理对小乐子说。


  就小乐子的伤势来看,这条件还是有些苛刻,可是想到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小乐子赶紧答应了下来。最后结果敲定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经理,您真是帮了他的大忙了,这么着,我们哥几个也没别的谢您的,咱们找个地方请你吃点什么您看怎么样?”来庆说。


  麻经理推托道:“我可没时间,中午有管局的朋友要来呢,定好了的。”麻经理说道。


  程显祖看出来麻经理这是故意推托,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结果他是不情愿的,说出管局的人要来,也是为了叫他们听明白他麻经理说的官私两面的话不是吓唬人。


  “得了经理,哪那么巧今天我们请你就有管局的人来,您给个面子吧”程显祖说道。


  说着话拉起麻经理的胳膊就往外推,麻经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真的,这我说什么瞎话?”


  吃了饭麻经理走了,老黑气哼哼的说:“什么玩意儿,我觉得这丫挺的那张脸要是给他来俩大耳贴子,手感一定不错!”


  程显祖说:“老黑,现在这世道办事不能凭胳膊根儿,你端着人家的碗,你就得看人家的脸,要不是吃着他,他请咱们吃饭你看我来吗?”


  来庆说:“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时间紧了点儿,小乐子现在连道都走不利索,到时候好不了怎么办?”


  “没事,我只要这条腿伸的开踩油门儿不费劲了我就能上”小乐子说。


  程显祖说:“有一就能有二,先把这关过去再说,30天好不了,那就再来30天,我看这姓麻的也是炉煮寒鸦儿,肉烂嘴不烂的主儿,他说话虽然豪横,心里未必不拿咱们放在眼里,到时候咱们还是照方吃药,拖到小乐子好了为止。”


  出了了门,来庆拉小乐子回家,老黑和程显祖去干活。临上车的时候老黑说道:“兄弟,这些日子怎么样呢?”


  “对付着吧,还是勉强”程显祖说。


  老黑说:“晚上你到东四环找我,我给你带个有活的地方”。


  “什么地方呢?”程显祖问到。


  “到那你就知道了,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说完了话上车走了。


  也许是快到国庆节,来北京的人分外的多了起来,程显祖一下午就跑了两趟颐和园,回到城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老黑来了电话:“你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到水南庄找我,你先回家歇会儿,要拉到挺晚呢”。


  程显祖听了想到,今天给小乐子忙了半天,要是不拉晚儿车份儿都没着落。


  程显祖回了家,准备吃点东西睡一会儿,晚上去找老黑,一进家门发现老婆已经回来才想到今天她白班。


  “这么早就回来了?”看见回家早的他老婆问到。


  “一会儿还得走,晚上有活呢,我吃点什么睡一会儿”程显祖说。


  “先洗洗身上,我给你弄去”老婆说。


  由于没有洗澡的地方,程显祖在厨房的旁边搭了个砖棚子,房顶子上方用汽油桶自制了个太阳能热水器,棚子里接个喷头,一家子夏天的时候就在这里洗澡。将近十月的天气,北京的晚上秋风已经很凉。尽管晒了一天的水,程显祖洗起来还是很冷。


  咬着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洗完了澡,老婆已经把饭菜上了桌。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电视机里正在放这老婆爱看的韩剧。


  “换个别的,蚊子叮一下演六集,这东西有什么看头?”程显祖说。


  “我爱看,家长里短的挺有意思,演员长的也好看”老婆嘴里嚼着饭说。


  “今儿没上晚班呀?”程显祖问了有点后悔,为了考虑到老婆的自尊心,从那次他就再也没问过老婆的工作。


  “我跟他们说了,尽量给我安排正班,哪怕是时间长点儿,要不我一个人回来害怕,让你接我又怕耽误你的活儿”老婆说。


  吃完了饭,程显祖歪在沙发上看着韩剧,他原本想趁着老婆刷碗收拾桌子的机会换个台,转念一想,看这个睡的快!


  是疲劳还是韩剧真的有催眠的作用,程显祖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没有多长时间,电话就响了。


  “到哪了?”老黑显然等急了。


  程显祖看了看表才知道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老婆已经睡了。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这么晚了还出车?”身后是老婆的声音。


  “不行呀,今天的车份儿都没挣出来”程显祖说。


  “那就明天再说,这么熬着哪成?”


  “明天有明天的帐,你睡吧把门锁好,今天我回来的晚”程显祖说完出了门。


  在北京大小的娱乐场所,出租在这拉活儿是受到限制的,也就是说不是没有条件的。 有的地方专门有人把这些地方包了下来,你想在这拉活你必须要交钱按月给付。虽然要花钱,可以保证有活干。每月付的钱不多,三五百块不等,如果你是新来的,可以试拉几天再交钱,并不强迫。老黑给程显祖找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晚上车少,很快程显祖就找到了老黑,看到他的车子就停在了路边,程显祖闪了一下远光灯,老黑开动了车子走到了程显祖的前边。车子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岔道,路不宽而且黑乎乎的,程显祖正纳闷去哪,远远的看间一个拱形的霓虹灯在黑夜里分外的耀眼。车子开进拱形霓虹灯照耀的门,里面是一座楼,门口有人招呼着客人,楼的边上停着一溜出租。


  老黑和程显祖把车子停好下来,很多的出租司机在车子边上聊天。


  “今天这么晚?”一个出租司机跟老黑打着招呼。


  “带辆车来”老黑所说的带辆车的意思就是程显祖。


  司机们上下打量着程显祖,这个时候过来一个清瘦的人:“黑哥!”那人冲老黑打着招呼。


  “给你找辆车,我的兄弟干这个时间不长,先在你在拉两天,看看活儿怎么样”


  老黑托付这说。


  “没问题,这两天这火着呢,有多少车走多少车”清瘦的人说。


  程显祖并没留神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打量着周围。楼房的玻璃门里不时有人进出,还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往外送这客人。程显祖看了看招牌,知道这是歌厅。真如那瘦子说的,出租的活很好,一会功夫就走了好几辆车。


  “兄弟,拉到下午回家吃饭睡觉,晚上在这趴活,我就是这样”老黑对程显祖说。


  “这是歌厅呀?”程显祖说。


  “你没拉过歌厅的活儿?”老黑问。


  “没有”程显祖摇摇头说。


  “这的活保险,即使拉不着客人,歌厅里的小姐都得打车”老黑说。


  程显祖在单位里虽然有过应酬,也去过歌厅,但是在他的眼里,这是个是非之地,总觉得有风险,所以在他干上这出租的时候,还没想到要在这里干活。


  “好干不都得来了,也没这么多车来呀?”程显祖问道。


  “得交点儿钱,那个瘦子就是干这个的”老黑说。


  “得多少钱呢?”程显祖现在不能提这个钱字,提起来就想到车份儿。


  “一个月五百!”老黑说。


  “这么多?”程显祖下了一跳。


  “五百块钱,弄好了几天就拉回来,你先干几天看看怎么样,先不用给钱呢”看着有点儿不放心的程显祖,老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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