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贤坐办公桌前还在想林溪考试的事情。他尽力在网上帮她收集资料,希望她能考个好点的名次。其实他对这次考试的期望比林溪更为迫切,他希望林溪那么辛苦的在医院实习那么长时间,能够换来一个好的结果,他希望她能够赶快转正,来改善这个家的财务状况,他更希望林溪能够实现自己当医生的梦想,成为手术的主刀,治病救人。当他出神地考虑怎么帮助林溪提高成绩的时候,木声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告诉斯贤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斯贤有些震惊,木声他们的庭长胡保国并没有选上专职委员。

  “那选上谁了?”斯贤有点费解,职工投票只是一个人事决定的参考方面,党组的票选占40%,其他职工占60%,只要党组投给了胡庭长,在加上刑庭的其他法官,怎么也能凑够50%的通过率啊。

  “谁也没选上,据说票选有些低,但还不至于当不上专委,问题出在区里,组织部决定暂时搁置。”木声没有确切的消息不敢妄下结论,但是他了解胡庭长的为人,无论按业务能力,还是按资质来说,胡庭长绝对能够胜任专职委员这个职位。而且如果胡庭长升上专委后,刑庭就空出来了一庭长的职位,已经转业在法院工作十年的木声,很有希望能胜任这个职位。

  “区里组织部搁置了?不是我们党组定完了,他们就例行审批一下就行了?”斯贤还是没太搞懂胡保国是怎么样落选的,他之前投过一次庭长的选举,党组会先开会商量人选,然后党组成员会按照分管业务挨个找各个庭的法官谈话,只要党组定下来的人选,一般都会当选,斯贤没想到区委组织部并不是每个人事决定都和法院的党组保持一致的。

  “哪有那么容易,院里最敏感的问题就是人事问题,你待的时间还不算长,院里的一些情况你还没有摸清楚。”木声的话刚落音,胡庭长就进来了。

  “小木,你那个受贿的案子,检察院主管副检察长来了,王院长叫咱们去他办公室一趟。”木声跟着胡庭长出去了,一路上木声也没说话,胡庭长也没说话。木声知道胡庭长还在郁闷中,但也没法在这个场合问问他。王西进院长是斯贤所在法院的院长,是一把手,木声除了在审委会和会议的时候能见到他,平时很少能见到。他仔细回忆了那个受贿的案子,案情和证据都不复杂,被告人也认罪。凭着多年的办案经验,他隐隐感觉到这次会晤对被告人命运十分重要,因为这是几个有决定权的人一起开的会。检察院来的是李明升副检察长,就是抱怨严斯贤把赵毓芬这个上访人推给检察院而给郑德一打电话的副检察长,他分管着公诉科和控告申诉科。木声和他们打完招呼之后,找个角落坐了下来。李明升首先开口讲话了:“王院长,今天来找您,一共有两个事,都是关于我们刚起诉到刑庭的一个受贿案子的。”

  王西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胡保国,胡保国立刻接过话来:“上周五受案的,我跟您提过,被告人是咱市里信访局的一个处长。”

  “哦,那个案子啊,咱检察院有什么想法。”王西进扶了扶眼镜,随即又给办公室主任徐锦麟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些茶水。

  “我是替我们黄相兵检察长转达两点意见:一是被告人受贿的20万元钱,我们已经当做赃物没收了;二是想给被告人认定为自首。”李明升说话很严谨,把他们的一把手黄相兵给他布置的任务转达得很明确。

  “恩,那个20万好说。就是自首这个问题,办案人是木声吧,起诉书上有没有认定为自首?”王院长转向了木声。

  木声很是庆幸,一般像这种新收的案子,他得过一阵子才能看。但多年来养成的办案习惯还是帮了他,反贪污贿赂渎职案件,一般都是两院的领导都比较关注的案子,即使不着急处理,也会有很多人来打听案情。木声在接到案子的第一时间,就把案卷浏览了一遍。“恩,王院长,起诉书没有认定被告人构成自首,到案经过我也看了,写得很模糊,没有明确说明被告人是自首到案的,被告人第一次讯问笔录也没有提到。”

  “这个好办,到案经过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被告人是自首到案,也没有明确说明被告人不是自首到案,等回去我给黄检说一下,让我们院反贪局的办案人再出一份情况说明,我再让我们的公诉人在开庭的时候起一个补充自首的公诉意见。”李明升早就想要了对策,这么细致的安排,被告人的这个自首看来是认定了。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一般分成三个阶段:立案侦查,由公安局负责;审查起诉,由检察院公诉部门负责;审理判决,由法院刑庭负责。但是贪污渎职的案件比较特殊,是检察院所属部门反贪污贿赂局或者反渎职侵权局立案侦查的,然后在起诉移送至自己的公诉部门起诉至法院。

  “恩,那保国庭长和小木,你们就按照程序办吧。”

  木声跟着胡保国回到了他的办公室,胡保国独自在一个南向的办公室,房间比木声和斯贤的办公室还略微大一些,里面放的柜子倒没有他们多,所以显得亮堂和舒心。

  “胡庭,王院长这是答应了,还是?”木声觉得王院长的表态有些模棱两可。

  “王院长态度已经很明显了,20万按照法律来说应该是本案的赃物,应该移送我们,但是他们不移送也不算违背法律,毕竟他们可以没收赃物,这个没有问题。至于自首的问题,估计是有人找他们黄检了,证据都是他们那边出,咱们只需要给认定就行。”

  木声仔细想了想,真有些佩服王院长言语上的滴水不漏,既答应了检察院,又置身案件之外,不干预办案人办案。

  “那好,我就给认定上吧,反正证据是检察院那边出的。”临走了,木声又返回身来又小心翼翼地问“胡庭,你那个专委的事…”

  “别提了,是有人给区里写了一封举报信,说我在赵毓芬那个案子上处理不好,才导致赵毓芬到处上访。区里对赵毓芬到处上访的事很是头疼。”胡保国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木声,他对自己没有选上专委很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慨,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举报信是谁写的。对于赵毓芬那个案子,他有很多说不出的委屈,但在木声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作为一个庭长应有的姿态。他把木声当做自己人,从他接任刑庭庭长这四年来,木声和他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他喜欢木声的成熟和老练,这是军队里锻炼出来的,遇见一些事情,他总愿意找木声商量商量。

  “赵毓芬?”木声很惊奇这个案子和胡庭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斯贤经常接访的那个大姐吗?那不是个民事案子吗?您怎么会跟这个案子有关?”木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他迫切的想知道赵毓芬是如何影响了他们庭长的晋升。

  “民事案子那是在检察院作了不起诉后的事了,一年前,检察院曾想把这个案子起诉到咱们庭,我没有受案,这个事只有审委会的人知道,审委会都讨论通过了要收案,是我坚持不收,后来检察院才作的存疑不起诉。”

  木声没再问下去,从胡庭长的话语中,他听出了案件的很多曲折,当他回到办公室,斯贤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木声很想具体问问他赵毓芬案子的详细情况。他很欣赏胡保国这个人,作风正派,灵活有度,关键时刻敢于坚持原则,他担任刑庭庭长的这几年,为木声他们挡了不少是非。他暂时把这件理不出头绪的事放一放,把刚才检察院来讨论的自首的事打电话亲自问了问办案检察官,电话那头来的声音和他有些相似,隐隐地透着一丝无奈和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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