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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来的同时,救护车也跟着来了。警察勘查现场,小乐子送到了怀柔县城的医院,程显祖也跟了去。经过检查,小乐子头被打破,大腿上捅了一刀,还好,救助及时没有造成流血过多的后果。


  程显祖把情况打电话跟来庆说了,来庆虽然吓了一跳到底替小乐子庆幸,必定是保住了性命。


  “二哥,你先看着他,一会儿我去替你,我让哥几个吃了饭走,人家等了多半宿了!”来庆在电话里说。


  从抢救室里出来,小乐子虽然脸色煞白,但是精神好多了,腿伤没有伤到骨头,脑袋也缝了三针,照了片子没有问题。警察勘查了现场追到医院里给小乐子做笔录。


  原来,小乐子知道今天要给他过生日并没打算干到很晚。但是,必定是干上这行身不由己,到了晚上七点钟的时候刚刚拉够了车份儿。顺着三环路往东走,心里想着有顺路的活儿就干,好歹也挣俩钱,空着手回去总是心里不爽。


  赶上有三个人打车,上了车知道去怀柔,小乐子干出租多年,他并不是没有警惕性,看着这三个人一个胖子两个瘦子,并不别扭,从这到怀柔最少也能弄上七八十块,拉完了还不耽误过生日,想到这痛快的就上了路。


  小乐子并没去过庙城,到了京顺路就听坐车的指挥了。当他走到那条直通庙城的路的时候,他有点后悔,因为路上漆黑而且没有了人迹。心里不住地祷告,千万别出事。虽然听说过不少出租被劫持的事,但是必定是听说,小乐子心存侥幸地想,哪就轮到了自己?


  走到了拐弯处那几个人要停车,小乐子问为什么,其中一个瘦子说要撒尿。看起来这个理由是充分的,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是个撒尿的地方。小乐子还是不放心,就做了准备。其实小乐子也是个心细的人,他从点火开关处单独接出了一根线,装上了开关。藏在左手地下的隐蔽处,为的是一旦有事,就断掉点火开关的电源,外行人是找不到开关的,那样就弄不走车,自己找机会逃跑也就利索了。


  现在,小乐子听说坐车的人要下车撒尿,自己就顺手把电源开关关掉,谎称自己也方便跟着下了车,瘦子走到玉米地旁边站在那方便,小乐子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突然,背后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小乐子感觉到是那个胖子。


  “把钱拿出来,别找别扭!”胖子厉声的说。


  小乐子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还是奋力地挣扎着。他仍然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他们洗劫。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曾经请公安局的专家给他们上过安全防范的课,其中谈到如果碰到抢劫者的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脱身,不要计较损失,特别是当自己明显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因为反抗会激怒抢劫者,这就增加了受伤害的危险。


  此时的小乐子跟本就没想到这些,他最心疼的还是自己没日没夜挣来的血汗钱。保护自己视为最珍贵的东西是包括人类以及一切动物的本能,小乐子的反抗和一个动物为了一口肉而拼命的道理是一样的。也就是处于这样的想法,小乐子犯了专家讲的大忌。


  他猛的把头往后撞去,他的头重重的撞在了身后搂住他脖子的胖子的脸上。他本想这样的力量足以让背后的人松开手,只要松开了手他就能跑了,钱在身上,车子弄不走,他就不会受损失。可是胖子虽然被撞的大叫了一声并没松开手,而是把手勒的更紧,上来的另外两个人到了他们的跟前,其中一个人用刀子捅了小乐子大腿一刀。疼痛让小乐子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可是已经晚了,他觉得自己的腿就象面条一样的瘫软起来,单腿跪在了地上。


  另外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从车上找到的方向盘锁朝小乐子的脑袋砸了下去,小乐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警察听完了小乐子的讲述,又进一步让他描述了抢劫者的相貌特征说:“好,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另外你的车子没有受到破坏,只是开不走了”。


  警察走了,留下小乐子和程显祖,这个时候,小乐子才把车子为什么开不走告诉了程显祖:“二哥,这招儿还挺灵的吧,回去你也照着我这样改一下,二把刀的人弄不走,比防盗锁都灵”。


  “得把它开到这来,车灯亮了这么半天了,一会儿电瓶就没电了”程显祖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来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在四姐那等着给他过生日的司机。


  “怎么样乐子,没事吧!”大伙七嘴八舌的问道。


  “大夫说了,伤口都缝合好了,也作了处理,除了防止感染,如果能够及时换药可以回家”小乐子说。


  程显祖看到来了人就跟来庆说:“找个人跟我一块儿去把小乐子的车开过来”。老黑跟着程显祖走了出去。


  来庆又问了问事情的过程听完感叹道:“亏了二哥了,既然能回家,那咱们就走吧?还回四姐那给你压压惊,完了送你回家”。


  车子开了回来,大家拉着小乐子一起到了四姐的饭馆。


  人们还没下车,四姐已经急不可待的跑了过来:“小乐子怎么样了?”


  小乐子第一个下了车喊道:“四姐,我在这呢!”


  四姐看到小乐子脑袋上缠着绷带嚷道:“我的妈呀,你这是怎么了?”


  来庆说:“进屋里说去,在这嚷嚷什么?”


  众人进了屋,一桌子菜早就摆好了,中间放着一个直径半米的大蛋糕。大伙坐定了,四姐张罗着上热菜,小乐子把自己的遭遇跟大家又说了一遍。


  “哎,受累不说,这不是玩命呢吗?”有人感慨道。


  “你小子就是他妈舍命不舍财,你跟他们挣搏(北京话,反抗)什么?什么有命值钱?别人拿咱们不当回事,咱们自己得拿咱们自己当回事。这要是小命丢了,最多也就是条儿新闻还不算特大的,你一家子指着谁去呢?”老黑说道。


  “我为了怕出事,自个儿带了把刀放在车座子底下,嘿!您猜怎么着,没给坏人用上呢,晚上警察查车给搜出来了,差点没把我拘留了”一个司机说。


  “不是给你们司机装了护栏了吗,你们干吗不装?”四姐问。


  “别提了,装护栏得按公司制定的地方装,特贵,装上了坐车的有意见说这样憋的慌,这不又不叫装了吗?”有人说。


  “装了也没用,那年勒死的那个司机不是就装着护栏呢吗?他要想算计你,怎么都没用。咱总不能开着囚车拉活吧?”又有人说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来庆说:“得了哥几个,再不吃天都亮了,小乐子本来是要回家的,想着大家伙这么等着他,他就强硬这来了。咱们先点蜡烛切蛋糕,然后吃饭,再把他送回家去”。


  蜡烛点着了,来庆说:“乐子,许个愿吧,许个顺顺当当的愿”。


  小乐子拖着一条伤腿用手撑着桌子边站起来说:“谢谢各位大哥,特别谢谢二哥救了我,我小乐子这辈子都忘不了哥几个的好处,我给大家伙许个愿,各位大哥都平安吧……”话说完了,小乐子已经泪流满面。


  小乐子的事给大家震惊不小,那天晚上几乎都喝醉了。按照老黑的话说,不是喝醉了,是给吓醉了。程显祖这些天就不自在,虽然他不相信自己是个孬种,也不是受不了这个累,只是就没想到刚干了这么些日子就碰见了这样的事,这让他把这个活儿看得更是艰难。他不敢对老婆说,因为她已经够担心的了。


  儿子假期已经满了,程显祖把他送到了车站。他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因为他回来以后就没陪他一天。


  临上车的时候,程显祖说:“好好的学习,别贪玩儿”。


  “爸,您放心,您挣钱这么不容易,我知道了”儿子说。


  走出车站程显祖心里感到安慰,儿子能理解他爹,知道自己不容易,这样就是受累心里也痛快。


  他开着车子走着,眼睛看着路边的人。可能是条件反射,只要路边站着人,首先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一回和一个出租司机聊天,那个人给他讲了个真事。他因为修车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骑着车子上了大街,为的是买点东西,也让自己放松放松。忽然就看见路边有个人招手要车,他赶紧冲过去问:“您上哪?”


  那人被问了一愣,他不明白怎么这个不认识的人会关心自己上哪?于是也回答的很干脆:“你管得着吗?”这个时候这个司机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骑着自行车呢。


  “你说,这车开的都成了神经病了”司机摇着头说。


  人就怕入了辙,一旦入了辙想跑都难了,程显祖自己这样想。


  路边一个老太太拿着许多东西站在那,程显祖虽然没有把握她是不是打车可还是靠了过去。说他没有把握是因为,老人打车的很少,这离车站很近,说不定她是在等谁。


  “您要车吗?”程显祖打开车窗问。


  “对!”老太太说。


  程显祖连忙下了车,帮着她把东西放在了行李箱里,又扶着她上了车。老太太拿出个纸条,上面写着地址。看的出来,这个老太太是个外地人。程显祖把老太太拉到了地方,一个中年人站在路边。


  “停下,我儿子在那等着我呢”老太太说。


  程显祖停了车,打出票要了钱,又搀扶老太太下了车把东西交给了她的儿子。车窗外传进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话:“妈,多少钱,他没蒙您吧?”


  程显祖心里一凉,怎么把开出租的都当了贼防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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