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清投入了日本人怀抱,让马家人都感到蒙羞一般,人人都斥责马连清,说他辱没祖宗,败坏了马家名声。余根儿心里也掀起阵阵复杂的涟漪,一连几天心里都不是滋味,他怕爹气出病来,就时刻不离爹左右,有事没事找话题跟爹说话。马永年明白根儿的心思,心里也就更对这个儿子喜爱有加。桂兰怕根儿说话做事出差错,就再三再四地嘱咐:“大哥连清的事少掺合,少说话,多干事,少惹事。”

  余根儿回应娘说:“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是的,这几天,余根儿总在思考两个问题,一是自己已经是这赫赫有名的马家烧锅副掌门人,命中注定自己将来要做一个安份守已的商人。他知道爹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马家大业的繁荣和延续,也是对自己的信任和期待,他更知道爹为了让自己这个儿子能顶立门户,爹费了太多的心思,作为他的儿子眼下是要尽心尽力辅佐爹把酒坊里里外外的事做好。第二件事就是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和秀儿走到一起,因为娘反对,当初爹也是反对的,但都碍于老佟的面子,谁都不明说,但他扪心自问,他的确是爱上了秀儿,秀儿也的确是爱自己,但秀儿心内有阴影,她是女人,自己是男人,必须担当,必须顶天立地,必须找到最合适的理由,思来想去,他想到了生米做成熟饭的办法,他想制造一个人们无可否认的即成事实,让他和秀儿永久在一起。

  连阴雨终于停了,刚刚放晴的天空瓦蓝瓦蓝的,鸟儿的叫声也似乎清脆了许多,余根儿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些天,他几次三番地求爹,爹虽然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他心里没底,就去求大娘陈氏,求管家老佟,求账房先生冯义仁,主题就是让大家同意他和秀儿的婚事。最后他跪在桂兰面前说:“娘,我是您的儿子,再没有人能比您更知道您儿子了,求您帮帮我,成全我,不要用门当户对的老话当绳索绞杀我们啦。”

  哪有娘不心疼儿子的,桂兰皱着眉头说:“马家非同小户人家,你爹同意了啥都好办,就看你爹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啥能耐成全这个事啊。”桂兰这样说着,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娘的表现,让余根儿心里翻腾起来,他不愿娘为自己操心太多,更不愿让娘在马家因为自己遭人白眼,可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秀儿,约秀儿晚饭后出去走走。秀儿很羞赧地说:“不好吧。”

  余根儿说:“没关系,你听我的。”

  那个年代男女出去走走是少见的,但秀儿的心已经被余根儿所吸引,她抵抗不住余根儿传到给自己的那种莫名的感觉,便嗫嚅着说:“反正,反正有你在我就啥都不怕,出去就出去,走吧。”

  暮色将至,最后一抹晚霞在片刻间便被灰暗遮蔽。秀儿的步伐匆忙而有些凌乱,她在预想这个夜晚是否会有想不到或许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心里局促不安地注意观察余根儿的神情。在穿越一人多高的芦苇丛的时候,余根儿就开始呼吸急促,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内心涌起一股子说不清的冲动。此刻,起风了,河边的芦苇随着波浪的起伏涌动着。余根儿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随着暮色融入到黑暗中,虽然他并不知道黑暗背后还有些什么,他转身的时候蓦然发现西半天现出山一般的黑云来,余根儿意识到也许就要来风暴了。于是,便在风中拢紧了衣服,秀儿却只穿单裤和无袖衫子,露在外面的身体,白晃晃的感觉刺激得余根儿需要十分费力才能抑制时间对他的煎熬。余根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在秀儿迟缓地脱衣服时,也感到有些局促不安,后来猛然发现秀儿的脸上挂起了如霜的表情,他的心脏就像突然遭到一块石头的打击一样,熊熊燃烧的欲火开始消退了:“秀儿,我,我不会勉强你的。”

  这时,秀儿已经一丝不挂站在他的面前,余根儿用力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余根儿睁开眼的时候,秀儿正以一种极安静的姿势躺在聚拢成堆的芦苇叶子上,一缕惨白的月光穿越她的身体,如绸缎的肌肤好似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比月光还白。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花花肠子的男人,我只是想制造一种既成事实,让你顺理成章地走进马家。”余根儿嗫嚅地说着:“在此之前我绝没想过要强迫你做这种事,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个正派人,清河镇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你也应该知道,虽然有时我也想过要如何如何,但都被理智所压抑,最终连想法都被扼杀。”说着,他看一眼秀儿,见秀儿闭着眼,嘴唇也紧闭着,他知道那是女人天生的羞涩和本能,秀儿这样,反倒让他更感觉秀儿是一个正派女人,和自己结婚不会给马家带来负面影响。同时他也深知秀儿为了安慰他,就要勇敢地牺牲自己的尊严,这种心情怎能不让人激动呢。

  余根儿的语音有些颤抖,他没有想到这个夜晚他正在重复许多年前爹在一个月夜和娘偷情的那个场景和心态。余根儿的目光越过秀儿的身体时呼吸已开始急促,他在赤裸的女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懦弱或者忠厚:“我不会勉强你的,否则我心里会不安的。”他这样说着。秀儿忽然浅浅地笑了笑,笑容给余根儿感觉是那种女人特有的妩媚,这些妩媚在瞬间便侵入他的骨髓深处,他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并俯下身去。此刻,月儿正是过半,月华与夏夜暖意交织让人难耐。余根儿渐渐驱除了局促与不安而变得张狂粗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女人的变化,从最初的被动到后来全面的接受与迎合。  

  俩人悄悄返回马家大院,各自回到自己房间。秀儿躺在床上,按捺不住内心那股子难以抑制的情愫,今夜的经过让她难以平静,虽然余根儿的举动让他感到唐突,但却使她触摸到了余根儿的内心深处,她深深理解余根儿的意图,只是这种方式让她已经受过严重伤害的心灵再次受到冲击,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是那么懵懂,那么盲从,近乎自然地就把自己的身体袒露在余根儿面前,就因为余根儿的真诚,总感觉余根儿那颗心与自己的心早已联结在一起了,总感觉余根儿就是自己的明天和未来,因此,就对余根儿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心和防备,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身体就是属于余根儿的,余根儿何时想要,自己就应该随时奉献,只有那样才算是自己对余根儿的真诚回报,尽管爹曾再三嘱咐自己不要高攀,尽管自己也曾怀疑这份情感是否真实,但最终还是在爱面前失去理智,自己那颗心被一种痴迷所绑架所征服,几乎每天的心情都被余根儿三个字所牵引。她两眼望着天花板,说不清是幸福还是苦涩,她的心境就被这种复杂的心情所困扰着,复杂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涌,她想闭上眼睡觉,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儿偏西,秀儿感到脸上凉凉的,不知是悲哀还是矛盾,就那么固执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这种无力的挣扎与无声的哭泣就这样在月白夜里撕咬着她的心房,她多么希望这种折磨伴随着黎明的到来而结束。

  她翻转身子,睁眼望望窗外,这时候,东方泛白,星光稀落了。

  余根儿经历了初次的云雨缠绵,感觉特别兴奋,他为自己这个举动感到自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觉得自己很像个男人,这么想着,就在晨曦微露的时候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和秀儿在堂皇的喜堂里举行婚礼,前来祝贺的人们络绎不绝,镇长王云章也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日本人,他不高兴地让王云章把日本人送走,不要在自己的喜事上搅了大家好心情,哪知道,日本人冲着他咆哮起来,他的耳朵里好像听到了狗在汪汪汪地叫,他一个激灵,醒了,天已大亮,院子里还真有狗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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