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汉末著名医学家张仲景在任长沙太守时,开创先河,大堂行医。后来才有“坐堂先生”之说,至今被人们传为佳话。

  邢布利德老大夫虽然没有“大堂行医”的美谈,却有特特殊“诊室”的佳话,令塞北人民的子孙有口皆碑。

  老大夫出院后,病牛拉重车,熬心费血,日夜不停地工作着。他几乎天天都在心跳得发慌、四肢无力、目眩头晕中度过,但是,这个倔强的老人,却默不作声,犹如无事一样地努力工作着。他一面接待患者,一面和所里蒙医科研究室副主任的二儿子邢鹤林,继续研究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的药方。他们总结多年的临床经验,对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用过的药,逐味进行分析研究,决定用十八味药配制成“再障一号”,新的“再障一号”药方,经过对原发性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症五十五例临床使用,总有效率达百分之九十八。  “再障一号”犹如仙丹妙药,受到了省内外专家、学者的高度评价,从此“再障一号”投入药厂正式生产,邢布利德老人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后来,”再障一号”荣获国家科技成果奖。

  伴随着“再障一号”的产生,喜讯又飞来。邢布利德老大夫花费了十余年心血,用蒙、汉、三种文字,整理和创造的蒙医验方集——《蒙医方剂选》,由中央民族出版社出版了,实现了他把知识献给

  人民的夙愿。

  “名扬群众中,山谷有回声”,这句闪光的蒙古族谚语,是多么富有哲理呀。邢布利德这位塞北的蒙古族神医,在历史上写下了他闪光的名字,1985年国家出版的《中国名人录》一书是这样介绍的他:

  “邢布利德(1908)年生,辽宁阜新人,蒙古族,蒙医主任医师。198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现任省政协委员,县蒙医研究所名誉所长。他医疗技术高明,富有治疗肝炎,冠心病、脑血管意外、肺瘤、再生障碍性贫血等疑难病症的经验。他编写了《蒙医方剂选》,参加了《蒙医金柜》的翻译整理。1983年受到国家民委、国家劳动人事部、卫生部,中国科协的表彰。”

  在成功面前,邢布利德老人没有停步;在荣誉面前,邢布利德没有满足。他想,蒙医研究所还缺一个“腿”;《蒙医秘方集》还没有编写完;还有那么多患者等着他呢……

  邢布利德重病在身,还这样不分昼夜地劳累,老伴额尔得胡不让了,数落道:“你就知道给人家看病,自己有病不去看,咋不好好地养着呢?”

  邢布利德满有理由地回答:“患者千里、万里地赶来找我,我躺在炕上不动弹,还像个大夫吗?”

  “就你嘴硬!”老伴嘟囔着:“等病谒虎了,一切就晚了!”

  “不碍事,不碍事。”邢布利德从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

  孝顺善良的大儿媳妇董金荣也常劝他:“阿爸,你岁数大了,心脏又不好,每天得多体息会儿!”

  他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可是,谁的话他也不往心里去,总是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就冒了。他双手常常捂着胸口,坚持着,坚持着……

  人毕竞是血肉之躯,何况老大夫已经八十高寿了呢?他的身体一天天地坏了下来。

  凄凄秋风,落叶飘零。

  1986年深秋,邢布利德心脏病又一次突发,被送进了县人民医院。

  此时的邢布利德,已经瘦得皮包着骨头,脸色又黄又白。他的心脏病已经发展到后期,经医护人员全力抢救,病情才得到了一些缓解。

  他的病稍稍地好了一点,就在病床上躺不住了,就像床上有千枚银针、万枚金针刺着一样。他坐起来,心飞神驰,一件事一件事地寻思开了;所里不知又来了多少患者?是不是又有人到家里登门求医了?邮到内蒙和美国的信,患者早该收到了吧?寄到吉林省和香港的药,患者吃后不知效果怎么样?……对了,北京民族文化宫的全家福同志,那次给他看完病,该有一年多了吧,不知他的病好了没有?他应该再吃几副蒙药,去了病根才好。留啥也别留下病根啊……

  真凑巧,他刚寻思完全家福;全家福就迈进了病房,看他来了。

  全家福是从北京专程赶来的,找老大夫看病的。他下火车后,听说老大夫病情严重住院了,很是失望,来到了自治县,自己虽然看不上病了,可不能不看看老大夫就走啊。羊羔羔吃奶还眼望着妈哪,老大夫救过自已的命啊,因此他来到了医院。

  全家福一进门,老大夫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对患者从来都像对待亲人一样。他这次住院后,不知为什么,觉得患者更亲了,连连笑着说:“我说一早晨花喜鹊就叫呢,是把全家福给我引来了。”

  全家福忙抢步上前,把已经下床的老大夫又推上床,温和地说:“老大夫,您有病是累的呀,岁数大了,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心脏不太好,没啥大毛病。”邢布利德说:“你的病怎么样啊?”

  “好多了。”

  “以后昨没来呀?”

  “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这回好不容易才请几天假,可是您老又病了。”

  “我没事,一给别人看病,我的病就好啦。来,我给你再看看。”邢布利德搬过行李当诊桌,伸过手来就要给全家福切脉。

  全家福心里发烫,十分过意不去,急切地说:“老大夫,看病最费心神,等您的病好了吧!”

  “唉,有病怎能等呢?”老大夫有些不高兴了。

  全家福看老大夫一片诚意,只好顺从地伸出了胳膊。

  邢布利德老大夫给全家福切完了脉,用全家福的笔,又找来一张纸,给他开了药方。

  全家福走后,邢布利德的笑容还未散去。对啦,自己虽然有病住院,但身体好的时侯,在上午也可以给一些患者看看病嘛。要不在医院里闲呆着,有什么意思呢?这些年来,党和政府及人民给予自己的实在是太多了,不能辜负了党和人民的希望呀!太阳落山了,第二天一早还可以升起来;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趁着太阳还没有落的时候,把那余光余热,都让它放出来吧!想到这里,他对护理他的大儿媳妇说:“金荣,一会儿你回家,把我的毛笔、矾台和处方笺,都给我拿到这儿来。”

  大儿媳妇董金荣莫名奇妙地间:“阿爸,拿那些东西干啥呀?”

  “在这儿给患者看病啊!”邢布利德又嘱咐说:“有去家里找我的患者,你把他们领到医院来。”

  “阿爸,你是医院的患者,这里是病房,医生能让吗?”大儿媳妇提醒说。

  “这个事儿,我跟他们说。”老大夫沉思片刻,又说:“实在不让还可以悄悄的吗!”

  大儿媳妇知道他的倔脾气,不照办他会生气的。心脏病怕生气呀,她只好按老大夫说地去办。

  大儿熄妇把毛笔、砚台和处方笺都拿到了医院,可没有一个患者来医院找他看病的。邢布利德在家时,无论白天晚上有总有患者登门看病,这些日子为啥没有呢?他问大儿媳妇:“金荣,你把去咱家的患者领到这儿来呀!”

  “阿爸,这几天没有找你看病的。”其实,天天都有找老大夫的,可大儿媳妇董金荣怕老人劳累伤神,心脏病再犯了,因此在家里给挡了驾。

  “我不信!”邢布利德知道儿媳妇瞒着他,变了脸,生气啦。

  “阿爸,再有思者我一定叫他们来。”大儿媳妇陪着笑脸。

  “这就对啦!”邢布利德脸上的怒色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大儿媳妇来到医院对老大夫说:“阿爸,家里来个老太太,瘫巴十几年了,她儿子用手推车把老太太推来的,在咱家呢,给她看看吗?” 

  “看,看!”邢布利德精神了,“你快回去,叫他们上我这儿来。”

  儿媳妇走了不大一会儿,一个粗胳膊壮腿的小伙子,把一个瘫痪的老太太,拖拖拉拉地背进了邢布利德的病房。

  小伙子叫邵首申,是阜新矿务局五龙煤矿的井下工人。他母亲在坐月子的时侯,患的瘫痪症,已经十几年下不来地了。

  邢布利德看着愁云满脸的老太太,唉,这十几年的罪,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他信心十足地说:“这回你的病该好啦!”

  他开始坐在病床上给老太太切脉。老大夫看病从来就是一丝不苟的,今天好像更细心。一会儿集中精力深思,一会儿又像使出多大劲儿,要把病根捉住似的,等切完了脉,他的脑袋也冒汗了。

  邢布利德开了药方,嘱咐说:“按单抓药,吃六副就会好的。”

  邢布利德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蒙古神医”,那个老太太吃完他开的蒙药,不但能下来了地,还能帮儿媳妇烧火做饭,操持家务。

  从此,三三两两的患者不断,都跑到医院里来找邢布利德看病。他把自已的病房,当成了“诊室”,医院是不准这种特殊“诊室”存在的。他们出于对邢布利德老大夫生命负责的心情,找他谈,表示对他不理解,也可以说是强烈的“抗议”吧!但是,老大夫总是说:“人家大老远地来了,咋好说不接待呢!”

  医生沉着验说;“你现在也是患者,完全有理由推辞掉嘛!”

  “对啦,咱们都是医生,”邢布利德说;“你对我负责,我不对我的患者负责,心里也不好受啊!”

  医护人员面对这位医德高尚的老大夫,心里是万分的敬佩,又为他的健康万分的担心哪!

  邢布利德老大夫每给患者诊一次脉,心脏跳动得频率就要加快一次,但他默默地忍受着,忍受着……

  这天早晨起来,邢布利德老大夫就觉得心脏跳的厉害,胸部一阵阵地疼痛。也许是昨天一连给四、五个患者切脉累的缘故吧,他躺在病床上正闭目忍受着痛苦,这时推门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患者,他是从偏僻的蒙古族山村特意赶来找老大夫看病的。

  邢布利德见有患者来找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要给患者切脉。

  大儿媳妇董金荣知道他今天一早身体不好,微笑着说:“阿爸,我看你今早身体不太好,还是……”

  老大夫把手一摆,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就坐在床上给那位患者切脉。

  他眯缝着双眼,给患者切完左手的脉,又切右手的脉。突然,他感到心脏猛地狂跳了起来……

  他咬着牙,脑门上沁出一层又细又密的汗珠……

  切完了脉,他便给患者开方,拿笔的手不停地抖动着,抖动着……

  方子开完了,患者走了。邢布利德的心脏病骤然恶化,“扑通!”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这是他行医生涯中,接待的最后一位患者,然而谁也不知道哪个患者的名字……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