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群里这些面孔的幽灵
湿淋淋黑枝上片片残英
早晨起来，欧阳美方说我贪得无厌，有点儿恬不知耻。一时说的我懵懵懂懂，“不知所云，我怎么了，我又那儿惹着你了？”我坐在床上，然后向她走了过去。“别、别过来，你就睡在那边吧。”欧阳美方说。
你没发烧呀，有病？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我问她。
你才有病哩。说着她一把推开了我，一脸怒容。“你倒好，做爱时拼命喊她干嘛？你吃着盆里点着碗里，你不要命了!”
大早起的你别找别扭？瞎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喊什么了？梦话你也信？
是啊，你不知道我才告诉你呀？你应该反省一下了？
我反省什么?
你心里明白！说着欧阳美方凄然一笑，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发现欧阳美方自从拥有了我，她就变得嘴巴细碎了，一大早她就埋怨我。我苦笑了一阵后，抽了一支烟，然后看早间新闻，一边看一边想心事。我回家多日，按说韦晓莉该来看我来啊，她怎么了？或许怪我了？或许我该到单位打听—下，她真的要辞职吗？办个人画展没理由辞职呀！另一件事，兰娟表妹没有音信，美方对我这样，所以，心里就空荡荡的了。
我洗涮完毕准备出去，结果电视新闻里出现了肖建仁的镜头，他已经被逮捕，因为他走私贩毒，纵容卖淫嫖娼，还有同案犯七人，均被公安局收审，相信不多日便会宣判。
多行不义必自毙，玩火自焚，西丽湖市的人都知道他走黑道人物。他兼做服装、饭店、卡拉OK歌舞厅等生意。其实是以此做掩护，使一些良家少女误上贼船，沦为娼妓，他每次都靠他的高级轿车运送毒品，结果怎样，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走下楼来，路过欧阳美方的总经理办公室，我跟她说：“看新闻了吗？肖建仁得死吧？”
欧阳美方说：“你才知道，他的家早被封了。他是自作自受，死是他最好的归宿，不然，还不知他要残害多少良家妇女呢！
我没猜错，那次堵车的确被那个人盯上了，那个人已调到西丽湖市任市委书记，他来了后就善于明察暗访，肖建仁，这回他算作到头了。下边的镜头是西丽湖市的贪污受贿者被判刑的镜头……
我一时挺感慨，“小人呀别掌权，流氓呀别太有钱，有了钱更加忘乎所以，好像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了。
我很佩服你姐姐，她很明智，自己不费力得到了一笔巨款。她倒没什么事儿。可谓高瞻远瞩望尘莫及呀!
你少在我面前提她，你想兴灾乐祸呀?
我，我又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快去吧，帮帮韦晓莉！
你别阴阳怪气的，怎么变得让人陌生起来。真让人害怕。我说。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哦，你说的有理。我盯着她很长时间，然后我退了出来。欧阳美方让我困惑，婚前婚后她判若两人，变化悬殊，令人不可思议。
我望春天的天空，沐浴着春天的阳光。沿着古运河向前走。举目望，清澈的河面上飘流打渔船，网中的鱼闪烁着光芒。我想韦晓莉要是看到这情景一定会激动不已。不管欧阳美方如何看待我和韦晓莉的关系，我一定要去看望她。我不能重色轻友，我从不背叛朋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虽然，我还没从写作的疲惫中解脱出来，但我仍充满激情地想见到韦晓莉，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我觉得跟她在一起，我们彼此那么从容自在，没有猜疑、没有戒备、畅所欲言，感觉默契。
韦晓莉从不要求我做什么，而是处处体贴，关怀，鼓励着我，她宽容，大度，思想开放，但不是性开放，我们之间意识到的是情意相投，心性相似，都比较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我带着对韦晓莉的幻想，我的心倾向于她。我知道，欧阳美方并不喜欢我和韦晓莉来往。我想，只有好好地和韦晓莉谈谈，然后和韦晓莉一起找欧阳美方，她们毕竟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同时我也明白，韦晓莉只能满足我的幻想。在艺术与情感上我是鱼和熊掌兼得的心理，韦晓莉可以舍弃一切，但她视绘画艺术为生命！
我知道自己的欲望不可能成为现实，只要彼此保持精神恋爱，就感到自己生活的很充实。说心里话，对于性爱问题，韦晓莉看得相当淡，当她很需要我时，她说只要需要，我只能破例配合了，不过，最后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说最后一次？我摇晃着韦晓莉说。
因为你是有妻子的人了，你在性爱上多给予她，再说我不想失去欧阳美方的友谊，你懂吗？韦晓莉说。
欧阳美方有所察觉，我在梦中呼唤过你。我不知道我总是放心不下你。我现在才深深地体会到，分别已久，我也有相思之苦！
2
我把韦晓莉抱在怀里，热烈而忘情地吻着，她没有躲避，而是柔声细语身子蚊似的蠕动，嘴里含着一种狂热的渴望，我伸出手并且解开她的衣带。然后她就躺在了床上，我紧紧地抚摸她，没命地吻她，感觉如火那么灼热，那么深情。那情景持续很久，我觉得她垂手可得，可又伸手抱不住，她总在我的上空飞来飞去，后来我被欧阳美方推醒了，仍如醉如痴地叫着韦晓莉。
那是一种梦中的真实。我留恋到天亮时，欧阳美方就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生气，我是在梦中和韦晓莉追逐做爱的，分享到了快乐，醒来却大失所望。
我是怎么啦？我不是有病？为什么总是梦见她。因此，每天都遭遇一种鄙异的目光，那是来自欧阳美方的眼神。实际上我才回来一星期，我对欧阳美方也爱，我不希望她把我变成私有的男人，我的这种要求很虚弱，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觉察欧阳美方的嫉恨心理呢?、女人让我遗憾。我她的结合，这本身就让我产生忧虑，不登记，不举行婚礼，一切好像偷偷摸摸的流行走婚一样，隐藏着什么内容。我试着理解着她，也理解着自己。
我不是靠着女人才能生活的人。我们结合以后，我尽最大努力忘掉欧阳美丽，克制自己不去想韦晓莉，但是女人总是诱惑我的。兰娟确定了兰天，我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对创作总是全神贯注，但对女人并不怎么专一，如果欧阳美方不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我，也许我不会怀恋别的女人，她对爱采取的措施容易让男人野心勃勃。
韦晓莉在做举办个人画展前的准备，这对她意义重大！为了个人画展辞了职！哦，你这艺术王国里的一匹黑马，你向往大草原，你想驰骋千里，尽情高歌，我想她不是疯狂而是痴情！
韦晓莉没有疯狂，我在画院的一个大展厅里见到了她，她正在布置大厅，而且墙上，地上都是画，分别有国画、油画、素描，满地宣纸，四处都是油彩，她披垂着一头长发背对我，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光线带来一种气氛，一种神秘，她正聚精会神地装裱着，或者说她已走火入魔，对艺术的偏爱胜过生命和青春。我面前的韦晓莉一时很魔幻。
是的，艺术家的德性和性格就是这样，她永远喜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不喜欢强迫，对待朋友没有虚情假义，对艺术的追求与珍爱超过生命！韦晓莉就是个追求艺术不要命的女人，但她也很注重感情、友情、亲情。很少与庸常之辈交流，经常举办艺术沙龙，集百家之说，融千家之精华，反复磨炼自己。追求国画的意境、油画的逼真、摄影的快捷、内涵的深奥！
我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并在她的背部捅了一下，她吓了—跳，回过头骂道：“该死的乔哥，把我的心都吓出来的了！”
我望着她：“哪儿呢，我看看？”
韦晓莉激动地说：“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与世长辞了呢。
不，我还没有把你爱够，我怎么会与世长辞呢?
怎么样，喜欢吗？”
不，而是特爱它。画也是体现创作者艺术造诣、个性、审美的载体，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我发现韦晓莉憔悴了，为了她的画展呕心沥血，她期待这次画展很久了，看得出她有孤注一掷的拼命劲儿。
我闻到了她的气味儿，便感到一种神秘的渴望通体流淌，要了解她，内心的幻想恣意妄为。不知为什么那股热流与血液汹涌澎湃。
可我一言不发，默默帮她往墙上挂画，她微笑着，不时理一下散乱的黑发。一刹那便击毁我的非份之念。要是能草率地释放一下，真是感觉太妙了。我一定威力无比。
在事业上我们各自独立，各自都是主宰者，不管幻想流浪多久，从不轻易地侵犯对方，我们之间的亲情恰似相敬如宾的君子风度，彼此理解的淋漓尽致。
后来我才明白，韦晓莉为了这次画展，不惜血本，张贴广告，并自费在市电视台做广告，欧阳美方给予了一些的资助，这是她送我的礼物，我感谢你们。
我只能欣赏，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要你说，我干什么都行。
你什么也不用做，你来看看，并且有你的目光注视，我就感到温暖。
估计参观的人会购买你的画吗?
我想会的，平时很多人辗转托人向我索要，今天我公开搞个人画展，同时也出售，没有一个人的创造成果，引起社会的关注，社会的承认是更加幸福的事了。
韦晓莉满怀信心，我不忍打击她的一厢情愿，如今人们的思想比较注重实惠，谁又肯花钱买一张油画或国画呀！高瞻远瞩的人并不多，大都人很世俗的。
韦晓莉只想自己的画，并不想深入了解经济大潮中人们的心态，现在是礼品越来越重，人情越来越薄！你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的意思是让她做失败的准备，我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女孩子自尊心很强，她正在兴头上也不忍心让她忧郁和焦虑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绘画创作让韦晓莉投入全部的感情。
虽然我的担心多余，但她的精神是值的赞美的。艺术家是痛苦的，当现实出现不幸的时候，他们总是沉溺幻想，利用幻想来弥补生活中的缺憾，矢志不移地追求，有一种殉道者的精神。
我帮韦晓莉装裱画的上午，欧阳美方打了三次传呼，我不想理她，有点儿不近人情，后来我给她回了一次电话。韦晓莉见我不吭声，知道是欧阳美方的恶作剧。她说：“因为你，看来我和美方之间的友谊也受到了危害，并且时刻提防着，我不怪罪美方，她是那么的爱你，她和我一样对待爱有自己的原则。不结婚你是自由的，结了婚应该有所限制、自己约束自己。”
我知道欧阳美方爱我，可我也爱她，她没有理由对你不放心，我特反感她对我的行为监控，我受不了她的盘问，她总希望我对她为所欲为，可我不能因此而冷淡了友情。
怎么跟你说呢？欧阳美方是个好女人，不一定是个好妻子。
我同意韦晓莉的看法，我们之间越来越缺少坦诚相见，互相体谅的心情。她只知道从我这儿获得快乐，却不尊重我的自由生活。
我感觉，我不可能完全属于她，我也不属于别的女人，至少我还属于我自己吧？结婚前那种和谐，相互尊重，共同体贴，好像都是伪装的。也许，欧阳美方天生不适合嫁人，她的言谈很影射，做法令人不解，突如其来的对韦晓莉产生了嫉妒，不仅仅是因为爱我吧？我想，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美方，我没有与韦晓莉做爱，有也是梦，也是你心疼的想象吧！
不是因为爱着而兴奋，而是因为爱着忧伤。她这样长此以往，我能接受吗？我仰天长叹。
在这一点上女人有着相同的弱点，靠结婚来稳定爱情，抑或拴住男人，其实不然，爱情对于幻想家来说，它是理想的产物。韦晓莉说。
有道理。
我和韦晓莉畅所欲言，气氛总是轻松愉快的，她甚至不允许有这种情景出现，一切都围绕着她转，简直快要把我逼疯了。
结婚牵涉到终身道德，现在的人缺乏道德观念。或者说道德观念相当淡薄了。你不谨慎，她当然要埋怨你。幸亏我没结婚，结了婚也一样，相亲相爱之后总有一点儿不满足。人的天性是自由的，婚姻恰恰让男女失去自由，你只能在两个人之间反复做一样事情，没有刺激，出现第二个女人，自己的女人不能宽容，试问，你们中间再出现第二个男人，你怎么办？道理是一样的，人必须学会克制自己。快回去吧，别再耽误时间了，干嘛让她不高兴。韦晓莉说。
我宁愿不要爱情，也不能没有友情。
友情，友情可别让我们共同埋葬了，从那一天开始，你我就不珍视友情了。当然，你我都希望和自己的情人拥有—方自由的天地。你说，你要求我做什么？
面对韦晓莉的真诚，我愕然了，她总是一往情深，有距离、有分寸、有理智的爱着我，同时远远地望着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她反复强调她的献身精神与主张。我愧对如此钟情于我的女孩韦晓莉。
见过美丽吗？她现在生活的怎样？
她独居，偶尔和兰冠草出入舞厅酒楼。让我担心的是她和家人闹翻了！
唉，她是想富有之后帮助你，她选择的路比较艰难，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提她了，我心烦！
好吧，有空我们去看看她，孤独的女人更需要我们的帮助。
韦晓莉，真想抱抱你。
不是时候，只想自己，想想别人好吧？中午我还得陪电视台的记者吃饭，先生你尊便吧。
无奈，我就这样和韦晓莉分手了。走在街上。我的心思不知飘到哪儿去了。韦晓莉希望我具有萨特的气质，我希望她更像卡斯道尔。我们谈文学谈绘画谈人生更谈现实。今天，我没有使自己的感情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既然如此，我得选择一个比较激动的时刻。
远处传来火警的鸣笛声，我本能地向马路边上靠了靠，一连三辆火红的救火车呼啸而过，不知哪儿失了火，行人都好奇的张望。
我默默地走着，垂着头，也不看周围的行人，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我一声：“喂表哥？”我寻声望去，是兰娟从车窗口向我摆手，我也举起了手，兰娟表妹一脸的笑容与我擦肩而过，我望着那辆很豪华的轿车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我辗转地走着，漫无目的，不知为什么来到了运河边上。我沉默无语，感到空前的茫然，脑袋发沉，不知所云。 我的心发紧，我在想什么呢？我用行动证明了一些问题，韦晓莉没心思了，她的精力都扑在画展上。我该考虑为她做点什么？给她写一篇报道，或者鼓动欧阳美方出面，使地的画展开幕式热烈隆重一些，从而扩大她的影响，让她有所寄托。她就缺乏一种机遇！让更多的人了解她，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画家！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欧阳美方。她摇了摇头：“这可能吗？我能为她捧场吗？看你的情份，我给她出谋划策办画展，出面调场地，分文不取，你还要我去，我无论如何没有心情。”
欧阳美方，去不去由你？你不能片面地认为她，你们是朋友，何必搞的这么紧张，你不觉得这么做违背了你的初衷。你应该去的，尽量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就知道，你不容我说一个不字，其实，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不当朋友我不帮她，不当朋友我聘请她去龙凤山宾馆做经理。
哦，明白了，怪不得她辞了职，原来你另有安排呀！
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她。为了她没有后顾之忧，我给她抬万元的人身保险金。钱，对于她这么清高的人也起了作用。干脆你也彻底辞职帮我来干。你那个破单位有什么意思？除了勾心斗角就是自吹自擂，谁也不服谁？
说吧，月薪多少？
别提钱，你用不着发愁，整个仙人居都是我的，你说你干不干?
夫人的要求，我尽最大努力吧？
那你辞去公职，一心一意地干！
不，我可以停薪留职，还得有时间创作?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