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亮和章志忠带着李鸿鸪一起来到“春风”洗浴房,强草鹤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今天强草鹤穿了一条超薄型的纱裙,里面的红色内衣内裤时不时要滑向男人的欲望里。强草鹤一头抱住眼前这三个男人,嗲声嗲气地问,今天是不是带我出笼,去朝阳养老院呀?

       三个大男人被眼前这么一个女郎抱住,整个身子的骨头架一下子松散开来。等不及强草鹤进一步动作,黄伟亮和章志忠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快速脱去,颇有一种比赛谁脱得快的快感。李鸿鸪也许是一路想着下一步计划,所以不像黄伟亮他俩很快进入另一种角色,脑子也稍微木讷了一些,站着看他俩脱去衣服,竟然忘记自己该要做的下一步动作了。强草鹤则显得落落大方,索性把外面的薄纱撩去,剩下红短裤红胸罩,在水蒸气十足的浴房里多了几分暧昧。

       再深近一步,水蒸气笼罩整个浴房,不管说什么话似乎都没了底气。强草鹤一边脱去仅有的内衣内裤,一边把黄伟亮和章志忠带到了包间。随后,又从包间出来,把站着不动的李鸿鸪拖了进去。一边拖,一边说,李先生,你怕鬼,鬼就要找你麻烦,索性看到鬼无所谓,鬼也不会接近你了。

       李鸿鸪一惊,心想,怎么和我哥说的一模一样话呢?连这种地方出来的女人也有这种见识,李鸿鸪不得不反省自己了。想想也是,既然已上了这条贼船,确实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想到此,被强草鹤拖住的手,被动转为主动,很快融入黄伟亮和章志忠的队伍中。

       包间不大,仅放三张洗浴床,四张椅,一张仅放三杯茶杯的桌,还有紧贴桌边放红酒的茶几。剩下的空间就是强草鹤为男人们服务的立锥之地了。黄伟亮看到李鸿鸪才跟随进来,第一时间在他的脑子里反应出来的就是“这小子是不是要背叛自己的言行”的想法。因此,从嘴里反映出来的语气也就变得生硬起来。他提醒李鸿鸪,都已上了贼船,不允许再存什么私心,要靠岸一起靠岸,要翻船一起淹死。

       李鸿鸪当然明白黄伟亮的含沙射影。其实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谁不知道彼此的底细,你黄伟亮若对我居心叵测,我李鸿鸪也不是吃素的。我和你们合作,是借你们的力量,拿回我该要的数额。其实你们和我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只不过是蒋栋梁在我们三个人面前,做了一回替死鬼罢了。

       确实,李鸿鸪与黄伟亮从认识那一天开始,就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李鸿鸪清楚记得,黄伟亮送他的母亲人称黄母来朝阳养老院入住时,是黄蓓蕾接待的。黄伟亮第一眼看到黄蓓蕾,便有一丝蠢蠢欲动的心思,还戏言都是姓“黄”,五百年前是一家,他的母亲也应该是她的母亲。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不是用手扶自己年迈的母亲,而是将手偷偷地伸向黄蓓蕾。黄蓓蕾当场就给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竟然让李鸿鸪与黄伟亮走到一起。一杯茶几支烟的功夫,两个男人便把彼此的利益放到了尊严之上。一度,黄蓓蕾与李鸿鸪闹翻过。但是最终屈服的是黄蓓蕾。黄蓓蕾在自己的眼泪中看他们一步步走向交易。再后来一次,黄伟亮来朝阳养老院看望母亲的时候,得知李鸿鸪要转让养老院的心思,也正是他要整死蒋栋梁念头的时候。

       对于黄伟亮的提醒,是构不成对他任何威胁的。既然今天能够出来坐到一起,李鸿鸪想过了,在某种程度上,黄伟亮和章志忠在利益上比他更有欲望,所以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李鸿鸪这么想着,底气也足了,当黄伟亮用这种口吻提醒他时,他也毫不客气地回答,男人脱了裤子,都是一个德行,不要光着身子看别人没穿裤子。什么靠岸一起靠岸,要翻船一起淹死,有种的话今天就在浴池里淹死自己。

       包房里的水蒸气越来越浓烈,足以让赤身裸体的男女们很快进入角色。强草鹤熟练地将牛奶洒在眼前三个大男人的身上,然后用她纤细的手先按在已昏昏沉沉的章志忠身上,从头至脚,像一块海绵,把她的感知慢慢传递给对方。她已经熟悉每个男人的不同的敏感区域。看章志忠在昏昏沉沉中一惊一乍,让旁边的黄伟亮急得不停发送欲望的信息,已经顾不上李鸿鸪了。

        强草鹤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她不急不燥,慢悠悠地对黄伟亮说,别急,亲爱的,你在听李先生慷慨陈词吗?他说有种今天就在浴池里淹死自己。你有这个种吗?说着,像云一样飘了过去。

        章志忠闭着眼睛,却在偷笑,心里在想,老兄啊,这种事也能急呀?又不是急着出售养老院,只要找到替罪羊就没你的事了。干这种活,悠着点,才不会伤神气。瞧那个可怜的蒋栋梁,他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在判他死刑呢,如要知道,还不抽掉你们的脚筋才怪。

        章志忠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前一阵子冲到蒋栋梁公司去是头脑发热的表现,这种表现不该是像他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生活阅历人的表现。毕竟他有自己的企业,自己的一部分资金投资在蒋栋梁公司里,别人不需要悠着,自己必须要悠着,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特别是当强草鹤的身体触摸到他敏感区域的时候,他更加感受到最伟大的力量是隐忍克制。

       其实章志忠也承认,飞翔贸易有限公司是属于张惠的。因为张惠陪同女儿去美国洛杉矶读书,便把这个公司交给他打理。洛杉矶是他老丈人扎根的土地。章志忠心里明白他与张惠的婚姻一开始就遭到张惠父母亲的反对,但是张惠死活要跟着他,作为心疼女儿的父母,只能软下心来。然而,婚后章志忠有了女儿之后,他与张惠之间感情开始出现裂痕。章志忠一颗可怜的自尊心时时要受到侵害,无论怎么努力,也保护不了自己。他想过离婚,但是张惠始终没有先开口提出来。他发现每次张惠在他父母面前总夸他好,并与他显得亲密的样子,他感觉到如果再不换一种方式活,恐怕真的要对不起自己了。特别那一次蒋栋梁在他面前提到张惠,更加感觉到男女关系,就像发牌似的,可以随意组合。

       今天他原本没有想来“春风”浴室,完全是因为刚与张惠通了一次长途电话后而临时决定的。整整两年没有见面了,想在电话里能亲热一下,却被张惠浇了一盆冷水。一句“回来就回来了,问那么多干嘛”的话,让章志忠一时回不过气来。好在黄伟亮及时来电,说了一大堆事,很快让他跟随黄伟亮的思路,暂且走出了郁闷不快的区域。

        强草鹤的身体在三个男人之间游离的同时,还不忘记自己要去朝阳养老院担任院长的光荣使命。她在抚摸每个男人的时候,总会提醒一句与养老院有关的话,仿佛自己现在就是养老院里的院长似的,眼前这三位躺在浴床上的男人好像就是行动不便不能自理的老人,需要她这个院长亲自来关心一样。从强草鹤的表情上看得出她太在乎这个院长工作了。

        百年不遇难得的幸运,对于像草一样命的强草鹤来说,遇到黄伟亮,如同抓到一只生命中的金蛋,既然有幸砸到她强草鹤的头上,她怎么肯放过他呢?按强草鹤自己的说法就是赖也要赖在他身上。幸好黄伟亮也好这一口,扫帚和畚箕现成配套,自然有了历史性的发展。

        黄伟亮一把将强草鹤的手抓住,然后将她的乳头抠在他的脚趾间,变态似的告诉强草鹤,我哪一天来朝阳养老院找你,你得马上脱掉裤子给我满足,否则你得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像从水里被抓到岸上的鱼儿一样,强草鹤仿佛失去了刚才那种活力,战战兢兢地望着黄伟亮,问,现在那儿是蒋栋梁的养老院,你也敢去找我?

        章志忠向强草鹤伸出大拇指,示意她说得完全正确,并把目光朝向黄伟亮,看他是如何反应的。谁知,李鸿鸪马上翻脸了,大声地说,蒋栋梁再不把余款交付清,我是不会把法人代表转给他的,什么养老院是他的,他充其量也只是为我打工的。

        黄伟亮突然变着戏法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张工商银行金卡,向李鸿鸪挥了挥,说,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这张金卡里都是蒋栋梁的钱,既然他说话不算话,那我就索性卷走它,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现在我有两种方案给你选择,一是我准备把卡里的钱交给公安,让他们去处理;另外一种就是我代表蒋栋梁把剩下没交付清的钱给你。

        李鸿鸪眼睛一亮,正想开口,却被黄伟亮一个转折的话给堵了回去。黄伟亮说,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出面摆平民政局相关人和出租朝阳养老院的房东。强龙怎能斗得过地头蛇,我不信,蒋栋梁再有三头六臂,还能强过地头蛇吗?

        这时候,章志忠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向黄伟亮递了一支烟之后,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不冷不热地递上一句话,黄兄,不管你是否把卷走蒋栋梁的钱交给了公安,还是自己花了,反正蒋栋梁都被逼到悬崖上了,做一次好人吧,悬崖勒马,也影响不到你什么利益。

        黄伟亮使劲向章志忠递了眼色,让他别乱说话。而李鸿鸪也许满脑子都是一笔未拿到钱的事,所以他的耳朵里只装下黄伟亮所说的话,而没有在意章志忠说些什么了。当黄伟亮向章志忠递上无数个眼色,李鸿鸪只是闭上眼睛,任意让强草鹤的手在他身体上按摩。

        谁知,黄蓓蕾这个时候电话正巧进来,铃声像一阵警报声一样,让李鸿鸪突然从浴床上跳起来。来不及披上浴巾,拿起手机,躲到墙角。这几个动作让旁边的黄伟亮和章志忠当作笑料讥笑他。强草鹤也在他背后使坏,在他与电话里的黄蓓蕾讲话时,不时地在他的颈脖上搔痒,使得李鸿鸪与黄蓓蕾说话之际还要阻止强草鹤的行为。

        黄蓓蕾有点火了,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是我的车被人撞了,不是我撞别人的车,这么大的事,我总得打你电话吧?你干嘛这样不耐烦呢?是不是旁边有女人呢?强草鹤正想放开喉咙,李鸿鸪眼明手快地关闭手机,然后一把抱住强草鹤,警告她,还想不想在养老院做院长了?你现在就想与她翻脸,那好呀,我现在可以打开手机,让你来和她对话。

        强草鹤看着李鸿鸪手中的手机,战战兢兢地问,老板娘真的管养老院里的事?李鸿鸪问,你说呢?要不我来打个电话你来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强草鹤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摇着手,示意哪里敢?而一旁的黄伟亮漫不经心地替强草鹤说了一句,车道上不是你撞我,就是我撞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车撞了,有保险公司。

        李鸿鸪冷冷一笑,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是不是想说生意场上,不是你撞死我,就是我撞死你呢?现在问题是撞车事件让我的女人遇到了。就在这时候,强草鹤的手机铃声响了,身边的这三个男人都以为是其他男人有约于她,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向她。其实强草鹤听到这个铃声也有些害怕,她害怕当着黄伟亮的面接单子,怕被他莫名抽掉一份子。然而,她凑近一看,是老家打来的电话。接听电话,是儿子的声音。强草鹤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激动地说,儿子,你怎么会打电话给妈妈?儿子说,我想妈妈了。

        李鸿鸪很想报复她一下,正要夺她的手机,却被黄伟亮用浴巾一手捆绑住李鸿鸪的脚,让李鸿鸪差点跌倒。李鸿鸪回头看到是黄伟亮做的手脚,正想冲上去回击他,又不料被章志忠阻止住,并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六月里的债还清?你忍心剥夺母子情深的画面吗?李鸿鸪无奈地看了看他俩,然后又看了看正在眼泪汪汪与儿子通电话的强草鹤,摇着头,叹了口气,一边说,算你们狠,一边便套上浴袍,往更衣室方向走去。

        谁知等到李鸿鸪赶到现场,竟然看到蒋栋梁也在现场。李鸿鸪窘迫不已,心里不时地叫骂着,真是冤家路窄,旧的事没有解决,新的事又冒出来。调查中才知道黄蓓蕾的车是被一辆新疆车牌号的车撞了。而驾驶这辆车的是蒋栋梁的一位来自新疆的朋友,名叫苗祥和。坐在副驾驶室的是他的儿子苗木。苗祥和是蒋栋梁很多年前做和田玉生意时结下的朋友。前一阵子蒋栋梁特地到新疆找苗祥和,把自己要在新疆办一个养老院的想法如数告诉他,苗祥和一口答应他积极配合,帮他找地方,并把他在北京受过养老服务行政管理培训的儿子也推了出来。这次专程是带儿子来上海看一看,顺便把在新疆的一些情况向蒋栋梁汇报一下。而蒋栋梁得知自己的朋友从新疆连夜飞到上海,驾驶从新疆托运过来的车子,在路上发生撞车事件,他自然赶了过来。

        苗祥和一见到蒋栋梁,便委屈十足地诉苦,上海的马路真不是让新疆人来开的。蒋栋梁为了在李鸿鸪面前不被笑话,故意把话岔开来,说他难道不是上海人吗?只不过支内去了新疆。在新疆扎根,不想回上海,还说风凉话。又责备他为什么耍小聪明把车子托运到上海?上海出租车到处是,实在不行,他可以派车来接他。说着,特地朝李鸿鸪睨了一眼,然后继续对苗祥和说,不管怎么样,在上海发生的一切,都理应由他蒋栋梁来承担。

        李鸿鸪正想插嘴,被蒋栋梁连忙挡住。他对李鸿鸪说,我该做的我会做,但别借此机会渲染加重扩大一切事实。我和你之间的事没有了结,很快会解决,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这个地方。我只是希望作为一个男人,要有主张,不要人云亦云。

        李鸿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走到哪都不顺。现在连洗浴房里的强草鹤都会时不时地欺负他一把,也有人随时护着她。这个蒋栋梁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能站在他面前威风凛凛,反倒自己再有理也成了无理的人。他多想把此时此刻黄伟亮与章志忠正在洗浴房的事用真实版陈述给他,看他还能对他威风凛凛?然而黄蓓蕾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李科长大概无法打通李鸿鸪的手机才去拨打黄蓓蕾的手机。只见黄蓓蕾在李鸿鸪的耳边嘀咕几句,李鸿鸪便收回了刚才那个冲动的主意。他现在想来,既然蒋栋梁说的话,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那么他也要当着自己的老婆面前争回一个面子。好,你蒋老板有种,男人嘛,确实要有自己的主张。

        我若没有这个种,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吗?蒋栋梁不等李鸿鸪开口说话,便拉住苗祥和父子俩离开现场。在与苗祥和阳养老院扔一边,管他法人代表是谁,到时候不是你着急而是李鸿鸪着急。

        蒋栋梁一声叹息,说,生意战场没有硝烟,却比硝烟还残酷,有些事都是逼出来的。你知道吗?当时黄伟亮把公司里的钱全部卷跑,公司上下翻江倒海,把我一步步逼紧,逼得我上到28层高楼顶上,想一跳就了了。苗祥和听到蒋栋梁的醉语,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酒杯差点翻倒。你不能吓我啊!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新疆找我呢?苗祥和问。蒋栋梁摇摇手,劝他别紧张,都是过去的事,他现在已经活过来了。然后,话锋又一转,对苗祥和说他当初的心愿并不是这样啊。他问他想听听他当初的心愿吗?苗祥和望着酒量根本不如他的蒋栋梁,完全处于醉意状态,便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老兄,你当初的心愿暂且搁在心里,等到你在全国遍地开花之后我们再坐一起,我们互相交换彼此的心愿。

        你有什么心愿?难不成要我的爱女嫁给你儿子?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我爱女怎么会与苗木恋上的?蒋栋梁问。苗祥和吃吃地笑着,酒杯情不自禁又朝蒋栋梁那儿碰去,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来了,拆也拆不开的,就像你干养老事业,谁能不说这不是缘分呢?蒋栋梁隐隐约约听出一些意思,迫不及待地对苗祥和说,老兄,你知道吗?黄伟亮这个畜生千方百计想要谋害我的女儿,而我这个女儿又不听劝,非要留在我身边……

        怕什么?苗木壮得像头牛似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靠近蒋利?苗祥和不等蒋栋梁说完,便把他的心思和盘托出,使得蒋栋梁翘起大拇指,连连说好,随即伸出一只手,要与苗祥和握手并承诺,蒋利的人生安全与幸福就托给你们苗家了。

        当两个男人正握手时,一阵手机铃声穿插进来,曲汇河的手机号码显示在蒋栋梁的手机屏幕上。蒋栋梁拎起手机时,只听曲汇河欣喜地告诉蒋栋梁,他无意中听温柔说她在为公安一线的战士写故事,又听温柔说公安宣传科给她的材料当中,虽然暂且没有你这个案子的材料,但我与温柔都相信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蒋栋梁突然大笑起来,同时把手机向苗祥和挥了挥,问苗祥和是否相信曲汇河的大话。苗祥和想起上次与蒋栋梁一起来新疆考察的曲汇河,便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这个人啊,说起大话来不知道停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曲汇河好似听到了他俩不怀好意的笑声,发急地解释,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温柔是不准我告诉你的,是我偷着将这件事告发给你的,按道理这也是一种背叛。说完,挂断电话,余下蒋栋梁与苗祥和互相对视。

        事实上曲汇河确实又说了一次大话。原来那天晚上温柔在电脑前一边翻看材料,一边在编写故事,曲汇河为了能借此机会拍温柔的马屁,便做了一份甜羹给温柔。而当温柔身子移到桌前吃这碗甜羹时,曲汇河进一步向温柔献殷勤,一边劝她工作明天再干,一边收起电脑桌前的材料,不料,被温柔上前阻拦,说,你真是自说自话了,我手上的工作很重要,缺一份材料就写不成故事,这些材料都与案子有关。当曲汇河再问温柔有没有黄伟亮卷款这个案子时,温柔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甜羹,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样,曲汇河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拨通蒋栋梁这个电话。互相对视之后的苗祥和正想要与蒋栋梁说些什么,只见蒋栋梁又拎起手机,拨打章志忠的手机号。殊不知章志忠此时此刻正与黄伟亮在洗浴房里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正与他有关。洗浴房内也许信号不是很强,蒋栋梁拨通章志忠的手机号时,发出间断性不连惯的声音。蒋栋梁有些不耐烦了,借着酒兴,大声地对准手机叫道,你这个老贼给我听好了,你介绍的院长我肯定要验收过,你千万不要从中出花头。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紧紧地攥住,看着苗祥和,感叹,老兄啊,你一直跟我说,辨别和田玉的真伪有法则,可是辨别人的虚实真没有法则。

        苗祥和拍了拍蒋栋梁的肩,欲说还休的样子,让蒋栋梁浑身不舒服,说,老兄,我俩之间你还有什么话不可讲?苗祥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把心底一直担心的事说出来。栋梁,你说辨别人的虚实没有法则,这是人心叵测。你在全国各地建养老基地,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建基地容易管人难,这个问题你考虑到吗?即使你天南地北飞来飞去,你所看到的肯定都是表面化,管理层的人又有多少真正懂得管理?

        蒋栋梁摇着头,让苗祥和不要再讲下去。这个时候他很想听到亲人讲一些暖心的话。他说,其实男人的身子骨并不是铁打的,有时比女人还要脆弱。他对苗祥和说,你不是一直要解开我为什么不再结婚的谜吗?那我现在借着酒兴如实地告诉你。说着,又把杯中的酒一干而尽,随后向苗祥和慢慢道来。蒋栋梁说他迟迟不想再另娶女人的原因,只是自己一直闯荡江湖,长期在江湖边上走哪有不湿鞋的?前妻与他离婚也正是这个原因,怕哪一天再次跌倒,自己的女人也受到牵连,反复感觉这样做对不起对方,趁现在满脑子都装着扩大养老基地的那些事,就一门心思去完成它。顾此失彼,只怕到头来什么都实现不了,对己对他人都无法交代。

        蒋栋梁似乎已经沉浸去,苗祥和只是作为他的听众,慢慢地听他陈述与表白。就在苗祥和跟着他的思路完全沉浸进去的时候,蒋栋梁却来了一个大转弯,对苗祥和说,再过一个月的新疆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到时候我要到那边过一个完整的冬日。苗祥和觉得蒋栋梁一定是疯了,明明自己在搞“候鸟式”养老,冬天的候鸟应该往南飞思维才正常啊,更何况刚才的话题与此时的话题根本联不上,苗祥和只能拍着自己的脑门,不知其解。蒋栋梁好像看出苗祥和的困惑,笑着说,我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按正常思路出牌,我的爱女身上有我多半的基因,你的爱子要有思想准备啊。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