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老领导所料,钱传松上任不久,老书记就逐渐将权力向钱传松移交。钱传松是副书记兼区长,逐渐成了那个区的实际一把手。钱传松谨记老领导的教诲,充分尊重老书记,重大决策都事先向老书记报告,听取他的意见。具体工作老书记让钱传松放手干,人事安排老书记给钱传松出谋划策,需要老书记出面的老书记亲自找人谈话。半年后,区委换届,老书记退了,钱传松被选为区委书记。书记兼区长,钱传松成了名符其实的一把手。

  开发区成立了开发总公司,总公司是按股份制模式建立的,除了定向募集,还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开发总公司虽然没有上市,但它的股票在社会上很受追捧。开发总公司募集到十几亿资金。

  钱传松让常务副书记管区委的事,常务副区长管区政府的事,自己兼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和开发总公司董事长。主要工作时间和精力都投在了开发区上。开发区的规划设计方案已经省市相关部门批准。钱传松开始组织征地拆迁工作。修路造桥,三通一平。开发区的基本建设轰轰烈烈地展开。

  开发区的投资不是十几亿就能解决的,后续的投入几十亿也打不住。一旦上市,这起码是个上百亿的大盘子。企业入驻后,各企业的陆续投入资金量将会更大。所有的银行都能看到这个前景。几家国有大型银行都来找过钱传松,钱传松让他们都去找财务处长。

  财务处长来汇报工作时报告钱传松,拟将基本户开在交通银行。钱传松想:中、工、农、建都盯着我们这块肥肉,为什么选择交通银行?钱传松立刻想到可能是吴援朝做了工作。这小子说不定扛了我的牌子。交通银行也不错,股份制银行机制灵活。

  钱传松对财务处长说:我们和银行的合作是少不了的,今后的合作会更大更深。一家银行肯定不够,多找几家,包括城市信用社也是我们合作的对象。这是生意,生意有生意的规则。资金都是有成本的。财务处在运作资金时一定要遵循市场规则,不要掺杂其他因素。

  财务处长走了。钱传松想:老五要是来找我我还有机会教育教育他,这小子绕过我直接找财务处,居然给他谈成了。想想也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若是扛着我这大师兄的牌子什么事谈不成呢。钱传松了解到,那个黄老板其实是个香港人,他在南京不只是开了个酒楼,在地产业也有投资。但港商在国内融资还是有很多限制的,他怎么会在老五手上有贷款呢?就算他是广东人,民营企业融资也是很难的。我们这样的大型国企是银行的香饽饽,再大的银行想进来都要请我们的财务处长吃饭。民营企业就不同了,从银行拿钱都得靠关系,光请吃个饭是办不成事的。估计那家给老五付学费的企业也是个民营企业。

  ……

  陈小燕去美国前,钱传松给老婆打了预防针。

  陈小燕说:干嘛要找个美国人?美国没有中国女孩吗?

  钱传松笑笑:这事是看缘份的,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的好,哪国人有什么关系?

  吃吃不到一起,说说不到一起,这日子怎么能过得好?

  你怎么知道人家吃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这样,你去了以后先不要发表意见,看看再说。可以先和小妹交换交换想法,听听小妹的意见。这事大主意还得儿子自己拿。咱儿子都是大博士了,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

  ……

  陈小燕走了,钱传松索性住到了区政府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市里派了个区长来,政府的事钱传松不管了。区委这边每周去听两个上午的汇报,日常事务交给专职副书记管。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在了开发区上。

  省里将钱传松他们的开发区批准为省级开发区,开发区的建设和运营又上了一个台阶。开发区的第一家入驻企业签约了,批了二十亩地。很快,钱传松就发现这块地卖便宜了。钱传松宣布:开发区的土地出让一律暂停。急什么?我们又不缺钱。加快三通一平,加大招商力度。做好宣传工作,请投资商过来参观。集中土地批租,集中签约。严格按规划设计方案分片区按行业招商,重点引入大型企业和国际知名企业。

  钱传松知道,土地是稀缺资源。自己手上这十几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很金贵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贱卖了。加大宣传力度很重要,要吆喝,卖东西不吆喝怎么能卖出好价钱来。钱传松要求招商办下面成立宣传处,和报社联系,和电视台联系,有点小动静就给我吆喝出去。

  钱传松向市里打报告,要求组团去香港搞宣传招商活动。结果这次活动搞大了,副省长带队,副市长、经贸委主任……市委宣传部也派了人随队。副省长当团长,副市长当副团长,钱传松成了这次招商团的办公室主任。事由钱传松办,钱由开发区出,钱传松不得不压缩自己的人。钱传松索性把这次活动按照省级规模来策划,反正大旗已经拉起来了。请省政府和新华社香港分社联系,请他们召集在港中资企业做些前期造势活动,请李胜利做些非正式渠道的宣传工作。

  ……

  香港招商是成功的。江苏这个地方本来在海外的印象就是富饶鱼米之乡、人文荟萃之地。南京这个地方在海外华人中又有一份特殊情感。当场就有企业签订了《投资意向书》,参加活动的企业大都表示近期派人前往考察,其中不乏国际知名企业。

  ……

  钱传松在港期间给陈小燕打了一次电话,告诉老婆自己在香港。

  钱传松问老婆:签证快到期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小妹夫给我办延期了,我要再住些日子。

  哈!你是只顾儿子不顾我了。

  我在家你也很少回来吃饭,基本上是我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儿子虽然也忙,但儿子的工作生活都有规律,就是没人做饭给他吃。整天吃干粮。

  呵,怎么叫整天吃干粮?

  面包、牛奶、咖啡,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吗?

  哈!照你这说法美国人都该饿死了?

  反正我要在这里做饭给儿子吃,你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

  好吧,你回来确实也无聊。我没时间陪你,女儿又在外地。在那里每天能看到儿子你心情会好多了。

  唔,你也要自己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了,五十多岁人了。吃也要吃好点。

  放心吧,我这里想吃面包、咖啡还吃不到呢。我们食堂中国菜做得好着呢,还是小炒。

  ……

  招商团回国之前,李胜利请全体团员吃了次饭。

  副省长说:李老板,给我们一个联系方式啊,将来我们再来香港也好联系啊。

  李胜利笑道:我正要给大家发名片呢。欢迎大家来香港,你们来之前就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给你们安排。

  副市长说:听说李老板是做外贸的,那是要满世界飞的,我们来了也不一定能碰上你。

  我不在也可以给你们安排啊,当然在香港最好,大家可以见面。

  经贸委主任笑道:李老板,我们来香港都是来办公事,公务安排就不劳李老板大驾了。作为朋友见见面倒是不错。

  李胜利说:是,主任说的没错。办公事也总有私人时间吗。在香港的人碰到家乡人都是很亲的。

  ……

  钱传松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开展各项工作。整修园区环境、编印宣传资料。那些企业果不食言,纷纷派人前来考察。钱传松有时间都亲自接待。钱传松认为:基本建设属于生产,招商引资属于销售。销售搞不好,生产出再好的产品来也是白搭。园区建设得再漂亮,没有企业进来也是白忙。

  随着招商引资工作的红红火火,园区建设工作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一个下属街道里出事了。

  ……

  钱传松这个区的下级政府大多是乡或镇,只有一两个城乡结合部的街道。这个出事的街道就在城乡结合部,而且处在全市的重要交通枢纽上。区里给这个街道定的发展规划就是开发大市场、发展物流业。这个街道的经济总量是全区最高的,比那些纯农业乡高好多倍甚至十几倍。这个街道正在建设一个家具大市场。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大市场的施工图刚出来,还没开工就有人来预订铺面。街道党委书记亲自抓这个项目,书记规定所有商户先交订金,领号,择机选房。大市场的铺面租金价格是经市物价局审批的,不能乱动。在大市场建设过程中,人们发现有人在炒这个大市场的铺面号,价格翻了将近一倍。有人举报,这些炒铺面号的幕后人就是街道书记。又有人举报,大市场的施工单位给街道书记送过钱。市纪委派人查实后将这个街道书记带走了。

  钱传松直到人被带走时才知道这事。钱传松在区党委会上发火:我他妈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种事!直接下属违法乱纪被带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骂组织部长、骂分管副区长。骂了半天发现没用。自己是区委书记,一把手,领导责任是必须要负的。

  钱传松自己去了市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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