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春晚结束,老蔡刚刚与妈妈、姨妈道了晚安,回到卧室,手机就响了。竟然是赛男!赛男急切地问,老蔡,睡了吗?

  老蔡按捺住慌乱的心跳,压低声音问,什么?

  睡了吗?

  没呐。

  赛男说,我在杭州,我刚从上海过来。我是特地从美国飞回来的……

  一颗心落了地。原来她关机的时候正在飞机上。老蔡淡淡地应道,哦。

  赛男说,老蔡,你得来陪我!我一个人在酒店……

  老蔡说,行啊。

  赛男说,那你快来!

  按照赛男说的地址,老蔡十分钟就到了酒店。除了总台的两位接待员,大堂里空无一人,连灯都少开了一圈,只有中心地带还显示着平日的辉煌。老蔡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找到电梯的位置,径直上到22层。

  赛男随着几家出版社和图书公司去了美国搞展览。她企图在大洋彼岸忘掉老蔡。你可以过另一种生活,就在美国扎下根,工作、艺术、男人,什么机会都不缺。可是偏偏缺老蔡。他的严格他的隐忍他的坚定甚至他的原则他的无情,都是你的滋养品,是一个男人能够激发你强烈感受的雄性激素。展览结束,出版社的人们都去旅游了,赛男自己回来。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要留着以后和你一起玩。……而且,一定要赶上除夕,一定要和老蔡一起过。



  六十二、

  大年初二,曲步步穿着她在兰州买的花棉袄出现在小新家。小新推着她在同学中间转了一圈,说,快看,花姑娘!花姑娘来了!

  有同学问,真有特色啊!步步,是陕北的图案吗?

  曲步步说,不是,是甘肃的,在兰州买的……

  小新问她,你去兰州玩了?

  没,曲步步说,就是去看看。

  小新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哎哎,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啊,Log结婚了!

  大家纷纷问着,和谁?和谁呀?围过来。小新说Log去美国之前带着新娘子到她家来了一趟。新娘子二十多岁,长得一般。

  人们“哟”着,立刻就有声音说,这把岁数,年轻就行,长什么样都没所谓了。

  小新继续说,这个Log,原来他一直就在国内呐,根本没去美国,也不跟咱们联系……

  这时同学们就接着说起谁谁谁离婚了,谁谁谁退休了,谁谁谁病了……小新始终搂着步步,这儿走走,那儿听听,然后两人溜出房门,到了小树林里。

  怎么样,步步?老蔡这老东西表现好不好?小新问。

  曲步步说,这老东西陪他妈妈在杭州呐,要不我都回不来,不知道应该住哪儿。

  以后怎么办?

  曲步步说,还是离婚吧。

  曲步步已经想好了,这次回来争取把婚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省事。她怕老蔡临时想离婚,找不到她;而且再为离婚走一趟,对她来说就麻烦得多。杨树沟出来进去都很难,不像梁家岔的方便了。干脆,一了百了吧,以后在杨树沟扎个十年八年的,心也定了,也不准备告诉谁了。

  她已经发了短信给老蔡,让他大年初五回北京,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一起去办离婚。老蔡答应了。回信只有一个字:好。如今在曲步步心里,已经没有了各种感伤感慨,儿女情长的东西本来在她身上就不多,况且你还有事情要干。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同样是二十年的时光,年轻人往前看是充满机会和光明;中年人往前看是无限风光在险峰;老了以后往前看,是一段段的计划,把时间用好,把钱用完,什么也不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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