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阎王去后,马颊河的大水也退了,对岸方圆几十里却成了水乡泽国。那场大水唯一能让人笑出声的是日本人的炮楼被滔滔洪水席卷而去,里面的鬼子伪军睡梦中随鱼鳖虾蟹一同去了龙宫虾殿再也没有回来。水耗尽后,才从十多里外的淤泥里发现十几具面目全非的光屁股。气极败坏的日本人只得在宋家集选一高敞之地重建据点,拉伕、刨树、拆房,把宋家集闹了个鸡飞狗跳。

  夏家窝棚那年的秋庄稼好的出奇,尚楼村一季庄稼却颗粒无收,穷人家雪上加霜,不少人无以裹腹,打点行装准备携儿带女逃荒要饭。良心有愧的夏爷和刘保长不得不动员夏家窝棚人大伸援手,尽自家所能均些粮食送给尚楼的乡亲,相约携手共渡难关。

  水灾过后,夏家窝棚人才注意到每天一早清冽的微风里少了点什么。是呀,那个每天站在玫瑰色曙光中的嫚妙身影不见了,那清丽婉转的豫剧清唱没有了。以前她可是天天日头没出就在对岸河堤上扭着身段练唱的。

  谁都知道那是尚大善人的小姨太,豫剧名角儿。据说因她红娘扮得好,出场满台水起风生,小红娘就成了她的艺名。夏家窝棚很多人见过她,说她长得像观世音菩萨,年轻又漂亮。后来听尚楼人说马颊河开口子那天夜里,她被大水冲走,尸首至今都没找到,皆惋惜不已。

  那年冬天,唐家日子虽说有吃有喝,少了鱼阎王,家里像没了人烟,几间草屋冷清得犹如冰窖,三口人的嘴也仿佛被冰冻住,几天听不到一句人声。只有郑家旺来家里才算有了人气。他时常代爹送些粉条儿、腌肉,帮着干些活计,叮嘱唐僧听奶奶话,好好孝敬老人。

  聋子奶奶白天望着屋角那些麦子悄悄落泪,夜里会忽然坐起,大呼小叫地喊唐僧去开门,说听见他爹敲门哩。这时唐僧就扎到奶奶怀里,搂住她骨瘦如柴的肩膀默默流泪。

  寂静的冬夜漫漫无边,北风在树梢上打着唿哨,冰封的马颊河时时传来河冰炸裂的声响,咯扎扎拖着长音钻入杨柳的梦里。她闷在被底悄悄饮泣。她想鱼阎王,怨自己命苦。两年多马颊河的清风白月洗涤了她心中的灯红酒绿,男耕女织的粗茶淡饭淘尽了她习惯的鸡鸭鱼肉,她心静如水,决心陪伴着心爱的男人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白头偕老了。这样干干净净无需迎来送往的恬淡生活,让她想起倚身卖笑的花街柳巷像场恶梦。可惜,正如俗话说的:恩爱夫妻难到头。两人卿卿我我刚咂摸出点滋味儿,她就成了一只可怜的孤雁,陪伴她的只有孤单寂寞和痛苦。她一遍遍回味她和他那夜夜无尽无休的缠绵,那让她欲仙欲死的飘然……她暗暗咒骂鱼阎王太傻,咋能就这么轻易地听人撺掇充英雄装好汉,跳下茫茫大水干那没把握的事儿哩?乡亲们得救了,在这静谧的深夜,家家男女偎在被窝里温存,谁还惦记你尸骨如今漂落何方?谁还惦念你一家三口凄冷可怜如何过活?

  夏家窝棚人有恩必报,他们不敢忘了为他们死去的鱼阎王和他撇下的妻儿老小。天一开春,夏爷和保长一声吆喝,全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请来最好的工匠,翻旧盖新,没出半月,平地起房,五间和夏爷家一般排场的青砖大瓦房就在阵阵鞭炮和欢声笑语里矗立起来了。

  人们松下口气,觉着总算对得起为大家而死的鱼阎王了。

  唐僧十四岁那年,擅做主张从肖先生的私塾下来。夏爷几次劝他,要他念下去,然后上城里的学堂。唐僧拿照料奶奶说事儿,死活不愿再念。夏爷摇头长叹:“随你哩,人各有志呀。”

  时间是消解悲伤和治疗伤口的最佳良药。唐家人渐渐习惯了没有鱼阎王的平静生活,只是杨柳显得面容憔悴。没了男人精血的滋润和温情的呵护,女人会像缺肥少水的花,依然绽放,却难以鲜艳。她脱去了以往青涩的艳丽,似一只经霜的苹果尽显成熟之美。一身土布衣裤,不施粉黛,乌云般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很像一个窈窕俊俏又谙于世故的少妇了。

  聋子奶奶每隔十天半月就冲杨柳喊街般地说:“闺女,走吧。年轻轻的不好守,俺清楚这滋味儿哩。”

  杨柳苦苦一笑,也喊:“俺要替男人给您养老哩!”

  奶奶听不见,依旧喊:“让村西王六婶帮你物色个好人家,孤单单可惜了的!”

  杨柳回身簸她的麦子,任由奶奶坐在那里拿小棍儿边撵偷吃麦子的鸡边嘟嘟哝哝。簸箕在她两手间上上下下,金黄色的麦粒子欢快地翻飞,细细的尘土飞腾如烟。

  村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那年她和鱼阎王进家时已然商议妥当,只说她是河东小王庄的远房亲戚,叫杨柳,因全村被鬼子烧光杀绝无处可去前来投亲的。尽管她一枝花的艳名曾名冠高唐,可夏家窝棚很少有人过河去那里闲逛,即使去了,谁又有闲钱去青楼买笑听曲哩?听说过一枝花的芳名,可没见过一枝花的芳容。她来夏家窝棚没几天,一枝花杀死鬼子小队长的故事就从高唐县城风一样传遍鲁西北平原,就连鬼子汉奸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胆大包天的奇女子。

  走街串村说评书的艺人很快把这故事编成书词,添油加醋地四处传扬,直把她描述成像古代风尘侠女吕四娘一样身怀绝技,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的女侠客。说她现仍手持双枪活跃在马颊河两岸,专杀鬼子汉奸。绘声绘色的故事让百姓们听得扬眉吐气拍手称快。那些日子,只要哪儿有鬼子汉奸被杀,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这定是一枝花所为。中国百姓自古崇尚英雄,一枝花成了人人敬仰的女侠,茶余饭后谈说的多是她的奇闻逸事。有时杨柳也坐在胡同口荫凉里饶有兴趣地听人摆划,得意之余觉得那个口口相传的一枝花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得自己都认不得了。

  鱼阎王煞有介事地逗她:“听说没?一枝花飞过城墙,把大汉奸潘老四的脑袋瓜子给割啦,还挂到红部的大门上哩。”她嗔怪地瞟他一眼,媚媚地一笑。鱼阎王情不自禁地搂住她,在她粉脸上狠狠亲上一口:“莫非你也像孙猴子会分身术不成哩?”然后望着屋顶不无得意地说:“嘿嘿,咱娶了个女侠哩。”

  那天她让他上房翻一下房顶上晒的东西,他捅捅她的腰说:“你能穿房越脊,打个飞脚上去啦,干嘛还叫俺登高爬梯的费劲儿哩?”她就笑着追着打他。

  如今,鱼阎王走了,一枝花的秘密也随他一同埋葬在波涛翻滚的马颊河里,她叫杨柳,她只能是杨柳,心里反倒有些失落了。

  聋奶奶总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把她当成儿子的相好——是儿子打熬不住在哪拐带的一个不安份的女人。奶奶心里的媳妇是那个像菩萨一样的女人,那个埋在村东芦苇荡边起的河南女人。

  夏爷他们送来的粮食让他们吃喝无忧,屋后那几亩薄地杨柳和唐僧就种些谷子瓜菜。唐僧喜欢和继母一块儿干活,觉得她像大姐姐。杨柳喊他小子,他喊杨柳姑姑。十五岁的唐僧矮她半头,浓眉大眼,面容白晳得像个小戏子。杨柳常常爱抚地摸着他的头说:“小子该念书才是。”他梗梗着脖子回道:“这年头,念那干嘛?认下几个字够用就得啦。”

  杨柳就笑了。她笑他也笑,好像两人有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年夏天,唐僧挑了两筐菜去宋家集赶集,回来买了几斤桃子。那桃水灵灵红艳艳,又肥又大。奶奶贪嘴多吃了几个,不想夜里就上吐下泻,请来大夫诊治,百药无效,没三天便奉召去天庭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了。

  临死,奶奶没理守在一旁的杨柳,恋恋不舍地摸摸唐僧的手,眼里涌满泪水,嘴巴张了几张,却没说出一个字,满眼含泪地咽了气。

  唐僧边哭边打自己的脸,怨自己干嘛要买那桃子,不然奶奶咋会走哩?杨柳攥住他的手,哭着说:“这是命呀,小子,咋能怪你哩?你也是孝顺奶奶啊。”

  送走奶奶,小院更显清冷。奶奶再不会坐在门前的蒲团上笑模幽幽地看着唐僧忙这忙那了。他时常梦见奶奶在院子里磨游,望着这明三暗五的青砖大瓦房笑,皱若干枣的脸笑得像朵经霜的菊花,而后两只小脚一捣一捣颤颤地出门去了。他追着大叫奶奶,醒来泪就湿了半个枕头。

  杨柳听见哭喊,披件褂子从另屋跑来,替他抹干泪水,哄孩子似地在他身旁歪倒,抱着他抽动的肩膀轻轻拍打。他头贴着姑姑温软的乳房,满怀的芳香让他陡然安静,心沉醉在她暖暖的体香里想入非非。有时他半夜醒来,望着透窗而入的月光,听着马颊河里青蛙唢呐似的鸣叫,一种莫名的渴望迫使他哭叫奶奶,直叫到杨柳慌忙闯入,爱怜地揽他在怀,他才像只满足的小猫往她怀里拱拱,香香地“睡”去……

  唐僧不知自己是梦是醒,想象和梦境乱七八糟地混为一团。他觉得自己正像爹当年那样骑在姑姑身上,屁股上下颠簸……他身子一阵阵抽搐,裆里便出了黏乎乎一片。他一下清醒了,抬眼看看,半睡半醒的杨柳依旧半躺在枕上,像方才那样揽着自己。他脸发烫,有抽自己耳光的冲动。难为情地慢慢从她怀里挣扎出来,翻个身,摸着裆里那凉凉的一片暗暗害臊。

  第二天杨柳往蓝子里收拾脏衣服去河边,抖开了他团成一团的裤衩儿,明知故问地逗他:“小子,咋把鼻涕擤裤衩子上哩?”

  唐僧脸腾地红了,呐呐难言,扭头跑了。

  他夜里不再哭喊奶奶,却总想姑姑,想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儿,想她大有深意的笑颜,更想她软软热热的奶子。想着,睡着就梦见和她在一起。

  茅房里有一条染血的草纸,形状像个月牙儿,似在哪儿夹过好长时间。他慌里慌张跑去问:“姑姑,你哪受伤啦?”

  杨柳不解地看着他:“俺哪也没伤呀,你咋这嘛问?”

  唐僧阢陧不安地说:“俺,俺在茅坑里见一条纸上净,净是血哩。”

  这回轮到杨柳脸红了,她详忿假怒道:“女人家的事儿,你小屁孩儿懂嘛!”扭过头不再理他。

  女人家的事肯定就是那地方儿的事儿。再去茅房他就特别留心,由那染血的纸猜测女人那地方儿的样子,然后冲那纸撒尿。看尿液冲淡了纸上的血迹,心里竟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意。他感到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时常躲在茅房扒着自己的下体看。鸡鸡根部痒痒的,白白的皮肤里拱出了黄焦焦的绒毛儿;小鸡儿尖尖的嘴也张开了小口,露出紫红色鸡肫似的嫩肉。而且每天早上醒来小鸡鸡都硬绷绷的,像船桅那样直直立起,好像要把被子剌个窟窿。

  唐僧在街上看到两只狗,一只用粉红的舌头舔另只狗滴着黏液的屁股,像舔一块肥肉那般津津有味。被舔的狗眯缝着眼,样子很惬意。不一会儿一只就骑在另只身上,狗腚狠劲耸动,红鲜鲜一根肉柱从上边那狗肚子里冒出,像血淋淋的刺刀往另只屁股里插。两只狗都呜呜地叫,眨巴着多白的狗眼十分受用。他想,人是否也是如此哩?那几日他沉默的如同思想家,满脑子都是这样的问题,想象一男一女像狗那样,一个搂紧另一个的屁股,翻白着眼珠,一耸一耸,真丑!

  人该不像狗哩,他朦胧记得,有天夜里起来撒尿,借着月光瞅见外屋炕上爹正压在姑姑身上,屁股一上一下。而姑姑是仰躺在炕上的,两条白晃晃的腿像两节大藕,把爹夹在腿间,哼哼唧唧,声音似唱曲一般,带着颤动人心的魔力,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他莫明其妙,不知为什么爹和姑姑要那样,还以为他们在玩压摞摞。此时他才恍然大悟,他们定然也像狗儿那样在配对对儿哩。狗配了对对就会生出好多小狗,可爹和姑姑配对咋没有生出小人儿哩?

  杨柳每晚总要烧锅水洗澡,她赤身站在木盆里,用小瓢一下下往身上浇水。那天唐僧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再也按捺不住,偷偷扒着门缝看。油灯的光暗暗的,从一片漆黑里照出一尊金黄色婀娜多姿的躯体,乌油油的长发闪着亮光流瀑似地奔泻到腰际。淡淡的水气雾一般环她缭绕,看上去就像云中站立的仙子。水闪着金光往下流,流过她大馍似的奶子,流过平展展的小腹,流过毛蓬蓬的两腿交汇处,最后顺着修长的双腿流回盆中。有几滴挂在她腿间那蓬毛尖上,像星星一样晶莹闪亮。

  他有些窒息,喉咙发干,狠命咽着唾沫,想咽下跳到嗓门儿的那颗烫滚滚的心。他看见正陶醉在沐浴中的姑姑突然睁开眼睛,疑惑不安地向门口瞅。两只妩媚的大眼映着如豆的灯苗,亮晶晶的。

  唐僧吓了一身汗,缩头屏息一动不动,直到水声再次响起,才悄悄脱下鞋子,踮起脚尖回自己屋了。

  姑姑从此在他梦中变得更加具体真实,而且艳丽动人,只是那光裸的身体水光油滑像只泥鳅,抓都抓不住。

  再看杨柳他眼神就有些异样,像做下错事的孩子变得鬼鬼祟祟,他不敢正视她美丽的眼睛,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她的身子。天热,正午杨柳喜欢穿件薄如蝉翼的小背心,两个粉红的奶子就像遮在薄云中隐隐约约,随她身子频频颤动,像两只肥美的桃子。一种难耐的渴望使他对这个姑姑更加体贴入微,像痴心的少年关怀着心仪的情人。

  杨柳无意间提到马颊河里三道筋的青蛙,说那肉又白又嫩,味道特别鲜美。唐僧如奉了圣旨,当即跑到河里,从晌午泡到天黑,嘴唇都冻紫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苇丛里捉了二十多只。那青蛙有的碧绿,有的金黄,肚皮均白生生的油光发亮,背上有明显的或白或黄的三条筋脉。它们腿肌发达,一跳多高,比鱼还难抓。他在河边残忍地剁去青蛙上半身,把皮顺腿剥下,只剩白嫩嫩两条修长的大腿。这腿多像那夜他看到的姑姑的腿,又白又嫩又长,水光油滑。二十多对蛙腿混堆到荷叶上就有些惨不忍睹。当他笑嘻嘻地将蛙腿呈到桌上,杨柳竟然感动地一把搂过他,在他前额上重重亲了一口,说:“小子,比你爹强,知道心疼姑姑哩。”她的双唇温润,丰满,让唐僧额上热热的刺痒。更加感动的倒是唐僧,他想说:为了你,慢说到河里逮蛤蚂,就是淘干马颊河俺都敢哩!

  杨柳怕雷,闻雷色变,浑身战战,口不能言,必得有人相伴才成。那夜的雷声是从马颊河上滚过来的。起初像醉汉的鼾声,慢慢就如一只巨大无比的铁桶一路被人从碎石累累的山坡上敲击着滚下,伴着一道比一道更青更亮的闪电在夏家窝棚的房顶上滚轧,声声震耳欲聋,阵阵摧肝裂胆。杨柳像头被猎狗追赶的小兔子,一下跳到唐僧屋里,两眼失神,嘴唇颤抖,见了趴于炕头看《三国演义》的唐僧才心神稍定,说:“小子,今个姑得在你屋里睡,姑怕雷哩。”唐僧呼地坐起:“没事儿,姑姑,有俺哩!咱一头儿睡,天塌下来你也甭怕!”杨柳摸摸他的头,欣慰地说:“小子成爷儿们了!”

  两人一头躺下,没敢熄灯。唐僧大睁两眼,像个忠诚尽职的卫兵。杨柳在这个小小男子汉的护卫下静静睡去,只是每次雷声响起,她身子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唐僧身边挤挤。

  雨下来了,喤喤的雨声像倾缸下倒,更似大潮上涌。唐僧失眠了。他一直渴望的这个美丽的胴体如今只穿件小小的肚兜和裤衩儿偎倚在他的身旁,半遮半露的两只奶子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阵阵令人迷醉得说不上来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孔,更钻入他骚动不安的心里。

  雨时紧时缓,雷时重时轻,唐僧心却愈跳愈烈。他看到她花瓣儿似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珍珠般白亮亮的牙齿,似乎在笑。他往下缩一缩身,仿佛也沉沉睡去,右手貌似不经意地搭在她的奶子上。看她并没动静,又大着胆将手从她的肚兜下伸进去,轻柔地抚摸那只温软而富于弹性的奶子。万一她醒了,自己就装做是梦里发呓症哩,是无意做下的。他想。

  杨柳好像很舒服,仰面躺过去,嘴里哼哼两声,那声音让他重又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她和爹一起的呻吟。他有些发傻,更有些亢奋,手渐渐不满足这干爽的奶子,顺着她光滑的肚皮轻轻下滑,一直滑到那片似嫩草遮掩的幽深之地。那是一小片猫尾巴一样毛绒绒的地界儿,像马颊河那条芦苇丛生的小小支流,密密的毛掩藏着一条湿润润的沟壑,黏黏的,水水的,热热的……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杨柳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快意之事,两腿慢慢分开,让他的手很顺畅地滑入体内。梦中的杨柳先是如吟似唱的哼哼,继之像婴儿幸福的呢喃。一股热乎乎的水涌出,浸湿了他瑟瑟发抖的手,那水似带着魔咒,从他的指间漫入心田,又涌到他的小鸡鸡上,令本来就硬绑绑的鸡鸡又热又麻;那热流又涌进他的脑袋,他晕头转向,整个人仿佛飘在了云端。心突然像火药桶那样炸开,爆炸的气浪把他整个托起又猛然扣在杨柳身上。他疯子般一把扯下她的肚兜,忘情地咬住她的奶子,心头一慌,下面就喷射出股股让他消魂、让他痛快、让他害臊、让他羞惭的液体,像那天梦里发生的一样。

  杨柳先是下意识地将他搂紧,又突然将他撑开,睁大眼睛,像看一个怪物。那一刻,唐僧感到她的目光竟然那般陌生,可怕,有惊恐,有愤恨,还有………他傻了。片刻静默之后,他傻呆呆的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掌,声音响的像个脆雷,震的他头晕耳鸣。身子好像腾空而起又重重跌下。他似条浑身淋湿的小狗儿,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战抖的如同筛糠。他哭了,脸埋在炕席上,抽噎着,任泪水涌流……俺是个下贱坯子,姑姑不会再理俺了,姑姑天亮就会离俺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羞愧绝望的唐僧沮丧地蜷缩在炕边,一动也不敢动。

  雷声远去,大雨停歇,马颊河里飘来阵阵小儿啼哭似的蛙鸣。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