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贵给孙大智打电话：二哥，听说三哥回来了。我和娟今天去看他。
哈！老四已经陪着老三去你那里了，你们就别来了，准备迎接吧。
路上，周解放向李胜利介绍了二妹和韩大贵的情况。
李胜利说：韩大贵我当年在师傅的病房里见过，黑大个，话不多。但这小子心里有数的很。
周解放点点头：一点不错。大贵虽然文化不高，但头脑清楚、处事公道，加上二妹的全力辅佐，小工厂被他管得井井有条。
老四，我在广东那边看过几家乡镇企业，听说江苏这边乡镇企业更多。我看乡镇企业的主要优势还是机制灵活。按你说的情况，旭日机械厂就是韩大贵说了算，这样工作起来效率高啊。香港的小型企业也是这样，没多少复杂的决策程序，看准了市场说干就干。市场有了变化立马转向。
周解放点点头：不像我们厂，上个新产品花了近一年时间调研，还要报总公司批，又要花几个月时间。
调研是必要的。大企业毕竟不像小企业，大企业的产品要复杂多了，决定上马一个新产品可能牵涉很多方面的调整。所以大企业搞新产品要看得更远，不能刚上去两年就没市场了，那样损失会很大。问题是这个总公司审批的程序没有道理，瞎耽误功夫。企业的生死存亡总公司能管得了吗？
周解放说：总公司其实就是以前的机械局，不过换了块牌子。
所以，乡镇企业就没有这个麻烦。
……
周解放带着李胜利来到韩大贵家，韩大贵和赵娟在门口迎接。
二妹！二妹夫！你们好！
三师兄好，姐夫好。
韩大贵接过李胜利的包来：三哥，我早上还给二哥打电话说我和小娟去南京看你，他说你和姐夫已经往我这来了。这怎么好，应该我们去看你的。
嘿，南京你们经常去，这儿我可是头一次来。我也想来看看啊。
见过韩大贵父母，李胜利从包里拿出礼物来送给老人、孩子和赵娟。
韩大贵说：三哥，中午去村里食堂吃饭。
干嘛去村里吃饭？在家里吃不是很好吗？
嘿嘿，家里坐不下。
李胜利四周看看：你这堂屋这么大，就你们一家六口加我们兄弟俩还坐不下？
韩老栓笑道：他三师兄，村里听说他大姐夫来了一定要在村里食堂请他吃饭。他大姐夫帮大贵他们建起那个小厂现在是我们村的摇钱树。村里这些年修路造桥全靠那个厂子，刚盖的村委会办公楼也是那个厂子出钱盖的。他大姐夫是我们村的大贵人啊。
周解放说：韩叔噍你说的。我不过是建厂时来帮了几天忙，厂子效益好还是大贵他们干出来的。
李胜利笑道：老四，看来我今天是跟你沾光啊。
他三师兄，你是香港客商，如果不是这点亲戚关系，我们村里想请你还请不来呢。我已经退休了，村里的书记主任要求我一定要把你们兄弟俩请去哦。
正说着，书记、主任已经亲自上门来接了。
周解放是老熟人，要向书记、主任隆重介绍的是李胜利。介绍完毕，李胜利看看表：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大贵的厂里看看再吃饭吧。
好！好！现在就去。
赵娟说：我就不去了，我和妈在家带孩子。
书记说：小娟一定要去！你是我们旭日机械厂的大管家你怎么能不去。厂子办得好至少有一半功劳是小娟的，大贵你说是不是？
韩大贵笑笑对赵娟说：那你就去吧，让妈在家带孩子就行了。
在旭日机械厂转了一圈，李胜利对周解放说：真不错，小机械厂办得像模像样。
周解放笑笑：我也好久没来了。大贵和二妹他们的工作看来是卓有成效的。看到没有，工人中午还在加班呢。
唔，如果我是做机械的，倒是真想和这个工厂合作。
主任问：李老板做什么生意？
我做服装。
书记说：服装厂我们也有啊，正在筹建。大贵，你去把你二姐夫叫来一起吃饭，向你三师兄汇报汇报。
韩大贵他们村是韩村、陈村、魏村三个自然村组成的，韩大贵母亲的娘家就是魏村人，二姐夫魏家亮也是魏村人。韩老栓退休前就建议亲家挑头办个服装厂，老魏不积极。后来，邻县有人办了服装厂，挑头的人还是老魏的徒弟。老魏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小魏便出头筹办服装厂。
……
吃午饭时，魏家亮向李胜利介绍了服装厂的筹办情况。饭后，李胜利跟魏家亮去看了他的服装厂。村里的书记、主任也一起去了，书记要留李胜利吃晚饭。
李胜利说：晚饭不吃了，赶回南京还有事。服装厂的厂房面积我看了，图纸我也有了，回南京后我寄些资料给你们，再做个设备方案供你们参考。工厂投产后我会带着订单再来的。
书记、主任连声表示感谢。
……
回到南京，李胜利约钱传松单独共进晚餐。
大哥，我看内地的乡镇企业将来会有发展。今天我去看了二妹夫他们的机械厂，也看了大贵二姐夫正在筹建的服装厂。这些厂的经营模式和香港的小企业差不多，没有上级主管，也没有上级下生产计划，全靠自己找米下锅，盈亏完全自己负责，这样的企业才有活力。
唔，你还没看大贵大姐夫在咱厂里办的家具厂，也是完全的自负盈亏。
我听老四说了，听说那实际上就是大贵大姐夫自己的木匠房发展起来的，只是挂在咱厂名下。
是，大贵的机械厂和他二姐夫的服装厂都是村办企业，属集体所有制。他大姐夫的家具厂名义上是曙光机械厂办的，曙光机械厂是国营企业，但那个家具厂实际上是他大姐夫私人的。私营企业在内地还属于法律上的模糊地带。有些问题还要慢慢理顺，这也是我要你再看看的原因，
大哥，我听老四说厂里上个新项目还要总公司审批？而且一批就要几个月时间。
钱传松点点头。
总公司不就是以前的机械局吗？机械局是政府机关，他能代表企业的利益吗？
唔，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要有个过渡期。工业局是计划经济的东西，改成工业总公司也是新瓶装旧酒。马上还要改，改成行业协会。
哦，那样就顺了。
钱传松笑笑：没那么简单。香港的大企业是有股东会的，股东会选出的董事会负责企业经营，对股东负责。企业经营不善股东会可以罢免董事长。我们的国营企业谁是股东呢？理论上讲国家是唯一的股东，谁代表国家呢？目前看来只能是政府代表国家。所以，工业局取消了还是会有政府机构代表国家行使对企业的权利。
李胜利有点发愣。
钱传松笑笑：来，喝酒……
胜利，你看好乡镇企业的未来我是同意的。乡镇企业的机制决定了它天生没有国营企业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大贵的机械厂股东就是全体村民，经营上一开始就是按市场原则建设的。发展起来就少了很多羁绊。
大哥，那我在乡镇企业投资也应该没什么羁绊啊？大贵二姐夫的服装厂我就想投点设备过来。我给他们做了个方案，列了个设备清单，可有些设备我也不知道国内有没有。要是从国外进口设备估计村办企业未必承受得起。国内的替代设备又不知道能否达到品质要求。
钱传松喝了口酒，答非所问：听说国家正在研究股份制改革，条件合适的国营企业股份制后也可以上市。这在理论上就和香港的大企业差不多了。可是，股份制应该算是资本主义的重要内容。中央关于姓社和姓资的问题是有争论的，这就成政治问题了。政治问题的讨论和解决对社会的影响是广泛和深远的。我们有《中外合资企业法》，也有《外商独资企业法》，但政治问题会影响这些法律的实施和执行。假设，股份制改革能成功，私营企业的问题能不能解决呢？这些都有待观察。改革开放是个长期的过程，是否会有反复甚至倒退现在还不敢说。
李胜利想：一直认为大师兄应该是个企业家，大师兄经营一家特大型企业没有问题，现在看来，大师兄还是个政治家。也许，在中国大陆搞企业也是要讲政治的。
兄弟俩碰了个杯。
胜利，把你的服装机械资料给大智看看，看看咱厂能不能做。
李胜利点点头：服装机械不算复杂，咱厂的工装技术应该可以。国内的服装机械水平我还不太了解，我可以给二哥提供国际上最前沿的服装机械资料。
钱传松说：国际上最前沿的工业机械至少比国内领先十到二十年。张林手下有个调研小组，只要有题目，他们很快能摸清国内的情况。
李胜利点点头：二哥把张林找来管销售算是找对人了，这家伙天生是个搞销售的。
呵呵，听说大智找张林时张林说，如果李胜利在你们就不用来找我了，李胜利的销售能力决不在我之下。看来你们俩是英雄惜英雄啊。
李胜利笑笑：哎，大哥，你说你公安局的朋友派人去上海找过吕芳，现在还有吕芳的消息吗？
储慧和吕芳有联系，听说她现在带着女儿一个人过。
她和王德发不是没有孩子吗？
她去上海后又嫁了一次，有了个女儿，后来离婚了。
吕芳在什么单位工作？
听说在上海的服装外贸公司。具体情况你找储慧问问。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