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日的傍晚,闷热像波涛一样压迫过来,整个天地没有一丝风,树叶不动,蝉儿不叫,远处的烟雾垂直地飘向天空。

       浑然一体的热气,浑然一体的恍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了她,她觉得天地在旋转。当她随波逐流,缩成一团,她就像一张白纸被风吹来吹去的。她被浴盆的水呛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小鹿窜了起来。一时她热泪盈眶,痛苦不已。泪水从何处流来?又流向何处?苏梦醒,你知道吗。她好像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但她不甘心堕落,面对罪恶的现实她无能为力。她不敢睁开眼,恐惧面对这一切,怕甜蜜的梦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多么渴望她的爱永远占据心间,然而,痛苦和不幸总是交织着不期而至。四顾茫然,身在何处?身为何物?她还是那个纯情少女吗?

       繁华的城市是靠着金钱堆积起来的,城市像个热梦包容太多的幻想。她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情归何处?魂归何处?

      天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燥音,一切出奇得静,只有一片暗红色的晚霞血似的燃烧。

      坐着不动,浑身汗水直流,不能再闷热了,再闷热真让人受不了。那一刻,苏梦醒想到了死。她凝视着窗外,乌云滚动,灰黑色的雾幕漫卷而来,很快吞蚀了整个天空。

       夜“咣”的一声,像是打碎了墨水瓶,蒙住了她的双眼。

       承受不了桑拿天,最后,她泡在浴盆里,舒展身子,仰面躺着,头下垫着手巾,手握着淋浴喷头,在她光滑细嫩的身上磨擦,放松了整个身心,让自己感到舒服、惬意、如醉如痴。

       这个浴室设计得很精致。她没打开排气扇,她喜欢那种朦胧,升腾着的热雾,玻璃镜上像涂了一层油似的隐隐约约。她抚摸着自己,久久地抚摸着。

      今天她不仅拥有了别墅、轿车、巨额存款,还有设备齐全的浴室、健身房,当然还有她恨之入骨的人。苏梦醒把浴液搅起浮在身上,平心静气,那情景犹如坠入云雾一般。窗外的夜依旧黑沉沉的,一场暴风骤雨就要降临。这会儿能够听到隐隐的雷声。偶尔炸响,震碎心房。

      天像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阴森恐怖,凄凄惨惨,凶狠阴毒,那情景吞没了天吞没了地。一时风声雨声汪洋恣肆,惊心动魄,雷电交加恰似咆哮的惊涛骇浪。夜深了。仍不见胡立昌回来,苏梦醒靠在床边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同时把屋子里照的雪亮,紧接着一个炸雷,犹如从苏梦醒头顶的上空炸响,她胆颤心惊,慌急地爬了起来。

      像是噩梦缠身,呆呆地坐着,汗水浸湿苏梦醒的衣衫,浸湿了头发,心头狂泛着莫名其妙的焦灼。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儿持强欺弱的气势。

       这时,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她从浴盆里走了出来,披着浴巾,欲要去开门。

       胡立昌抱着一杆猎枪闯了进来,一头湿发,两眼赤红。“不是个东西,干啥才来开门?”

       说着他用枪口对准了苏梦醒脑袋,然后虎视她,撇了撇嘴,“你再敢动我打死你。”

       “啊,你甭吓唬我,你打呀?”苏梦醒推了他一把,他趔趄了几步站稳了把猎枪倒了过来砸她,那情景不容她有任何怠慢,她惊叫着向后躲闪。

      胡立昌瞪着眼睛,裂着一嘴的黄斑牙,吐着恶气,杀气腾腾地扑来。

      苏梦醒跌倒了,胳膊直流血,当她再一次砸来,她拼出最后一点气力攥住了猎枪后托,黑亮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速度之快令她吃惊,面对凶神,她拉开了拼命的架式。

      苏梦醒并没有镇住他,他和她夺了起来,“你开枪呀,你开枪呀。”

      胡立昌步步紧逼,苏梦醒胆怯地后退着,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被挤在墙角,浑身颤抖,害怕地盯着他。

      量你也不敢开枪,“给我。你这个骚货。” 胡立昌骂着扑了过来。

      苏梦醒绝望地呼叫着,“别过来,别过来。是你……毁了我。”

      突然,胡立昌往前一窜,想低头摆脱枪口,可是,天上的炸雷响了,震得小洋楼颤巍巍的,望着他喊了一声妈便栽倒了。苏梦醒一时呆若木鸡。

      子弹炸碎了他脑袋,鲜红的血水染红脑浆子,液体般地喷了一地,油乎乎地四处流溢。

      苏梦醒闭上眼,脑子轰鸣、胀大,眼前金光乱跳。“天呐,我把他打死啦,我……”

      一刹那,电光消失了,雷电静止了,天地合成了一体。

      狂风卷走了乌云,暴风雨过后出现了骇人的静寂。静寂的让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体外跳荡。

      她扔掉猎枪,打开衣柜找出乳白色的衣裙,然后理了理乱发,站在穿衣镜面前,审视着自己,她笑了。笑过之后,心儿出奇的平静。

      苏梦醒瞅了一眼僵硬的胡立昌,重新把猎枪握在手中,泪水在她发酸的眼窝里滚动。她慢慢把子弹推上堂,用双腿夹住猎枪,枪口顶在下巴间,她慢慢地抬起一只脚,结束了,所有的罪孽……

 

        2

 

      苏梦醒的确长得很美,非常年轻,富有弹性的肤肌闪着光泽,挺拔的乳房恰到好外,既不干瘪也不过分鼓胀,谁都说她不像生过孩子的那种女人。

      是的,苏梦醒今年才21多岁,正处在人生的春天,她从未很好地欣赏过自己,今天她却为自己优美的身段陶醉了。

      难怪艺术家百倍推崇人体是最美的艺术。水珠儿浮在肤肌上,反射着灯光顺着曲线往下淌,犹如微风拂过,令她心神飘荡,充满懒洋洋的倦意与快感。

      忆往昔,长夜的忧伤伴随她灯下苦读,爱欲搅动她的情思,鼓动她的情绪,丰富她的情感,使她懂得青春与生命的珍贵,在大学校园开始了梦想的旅程!

      女人的全部苦难是因为爱的刺激,苏梦醒抚摸着不规则的心跳,渴望一种奇怪而迅速的刺激掩盖另一种刺激,她在这个城市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心想未来却又抹不掉往日旧梦与新仇旧恨。

      苏梦醒忘不了昨天,依旧不能认清明天,昨天是一场梦,那么未来呢。

      苏梦醒第一次见到刘培林的时候,便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冲动,这情绪从此就缠绕着她。让她痛苦、让她快乐、让她失去了女孩子的矜持。

      也许那是一见钟情,心有灵犀,即使擦肩而过也足以让人铭心刻骨。何况刘培林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发现,他有着一双超乎异常的大手,传导他的激情和性感。

      苏梦醒感觉到,刘培林好像身子微微地颤抖,发冷一样不肯放开她的手。他惊讶地脱口而出,你真美。说着微微一笑,脸红红的,他的微笑掩饰了他的失态,她报以深情地凝视。

      刘培林长得帅气,与众不同。苏梦醒想,该如何形容他的男性魅力呢?诚然,他引起了她的注意,他身材修长,面部清瘦,鼻子挺直,头发黑而亮,宽宽的额头棱角分明,两道浓眉下一双智慧的眼神。他没有做作,没有虚伪,气质高雅、自然、风趣、潇洒。微笑之中流露着一丝淡淡地忧郁。那气质格外迷人。

       刘培林服饰简朴,一件普通的裤子,一件黑色西服,没打领带,脚上那双棕色皮鞋显得陈旧。虽然擦过油了,但有的地方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苏梦醒想,他也来自山村,跟我一样家庭并不富裕。甚至是靠贷款或救助金才能上学的。后来,项家明的介绍,从而证明了她的猜测。

       初次认识项家明,觉得他像个宝贝儿似的,他总是那么大大咧咧,他与人说话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因为他跟刘培林是好朋友,从而使苏梦醒多看了他一眼。

       说来也怪,她对刘培林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之情。他站在她面前,举手投足牵动她的心,叫她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某种冲动。

      苏梦醒克制着自己,不叫自己失态,好像她幻想的男性偶像就是他这个样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她寻觅了很久很久,仿佛和他早就相识了。和他在一起,心情格外愉快。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偶像的出现是命运的恩赐,是一种缘分。

       初恋是甜蜜的,但也有烦恼。

       不久,因为苏梦醒的学习突出被选为学习委员,刘培林组织了一个文学社并担任社长。她和项家明、谢燕妮都是这个文学社的积极分子。高中的学习生活也有浪漫的情调。

      刘培林很有才气,是个很不错的青年诗人。他把走进校园的感想构思创作了一首诗,投给《青年报》,很快就发表出来,并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羡慕他,赞美他,争相传阅着他的诗歌《矫子之歌》。

       苏梦醒拿着报纸去找刘培林,他和项家明正从阅览室里出来,她远远地看见他俩谈笑风生,不忍打扰他们的情趣,悄悄地望着他们,思考着见了刘培林如何开口说话,见到他的理由呢。

 

        3

 

       那天,苏梦醒看见刘培林朝篮球场走去,他爱好打篮球,一只手便能稳稳地抓住篮球,甚至轻松地一跳便能把篮球投进篮筐。

       刘培林并没有发现她,苏梦醒按捺不住慌乱心跳,匆忙追了上去,招呼着刘培林。

       刘培林愣住了,他四处环视着,当他发现是苏梦醒时,他扬起脸笑着说,“哦,是你叫我吗?”

       苏梦醒愣住了,脸红红的,她不知道向他说什么了,她要见到他的目的。其实,她是借着报纸向他靠近的,难道匆匆忙忙地追上他就是为给他送一张报纸?不,不是的。

       项家明拍了一下刘培林,他俩就迎着苏梦醒走了过去。

       天呐,苏梦醒一阵惊喜,她想,该说些什么?刘培林来到她身边,犹如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她的心田。他两眼专注、动情,闪烁着热情的微笑。

       苏梦醒不敢去握他伸过来的那只大手,她很失态,脸上发烧,一定很红的,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小女孩。是的,她来自贫困的山乡,若不是读高中,她以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走出大山的。尽管山里的风景并不寂寞,而她的生活环境却孤独无助。

      刘培林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苏梦醒能猜测到他此时此刻的意思。他性感的嘴角浮着诱人的微笑,闪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神情几乎击穿了她的心。

       苏梦醒浑身一阵躁热,秋天的阳光很温暖,她克制着内心的慌乱,好像身上渗出了细密地汗珠儿。她看见刘培林伸出手,皮肤呈蜜色,指节修长,他攥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起来一样。

       第一次让男人握住了手,不,而是紧紧攥住,她喜欢他的手,他的声音,他的一切。这样幻想叫她忐忑不安,撩拨她的情绪,她很想细细地摸一摸他的手,也许他并不知道她的这种愿望。她每天都要幻想和他在一起,愿和他永远手挽手。

       项家明笑了,他说,你特地赶来是为了送报纸?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刘培林笑着摇了摇她的手,这正是她渴望已久的愿望呀。这会儿又让他攥得那么紧,仿佛一股热流传遍了全身,血液在涌流,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儿。刘培林松开手掏出手绢悄悄塞给了她,他默默地关怀并没有让在场的项家明发现。

       刘培林是理解她的,他总能把她从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而且做的那么得体,那么自然,那么亲切和快慰。

       苏梦醒体会到,他们有一种默契,有一种心理感应,那种微妙的心理活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每每回忆起来兴奋不已。

       苏梦醒与刘培林的默契行为,惹得谢燕妮格外嫉妒。她也在暗恋他,她走过来就讥讽地说,“我看你俩呀,一对假洋鬼子。”

      苏梦醒没有顾及谢燕妮的出现,她却一直跟踪着她,自从他们彼此相识后,谢燕妮见了她总是不以为然的神情,看得出她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谢燕妮在内心里格外嫉妒苏梦醒,见了她翻白眼甩怪话,那神情有点莫名其妙。

      苏梦醒与项家明来自不同的山村,刘培林出生在城乡结合部,谢燕妮的家在美丽海滨城市。因此,谢燕妮一脸的傲慢,显示一种优越感。

       他们关系还算密切,来往也多,互相关怀。不可否认,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女之间的友情很快被异性之间的吸引所替代,走向热恋的世界也是容易的。

      项家明说,真是缘分,要不是这个重点学校,要不是在同一个班里,大家很难相识,这难道不是缘分?苏梦醒这个人呢不卑不亢,也有自知之明。但未能脱离村姑的那种纯朴。

      苏梦醒明白项家明这么说的意思,这也是一种声明,他对她抱有好感,亲如兄妹,他倾心于谢燕妮,但爱得很苦。

      谢燕妮却不顾一切地追求刘培林。苏梦醒想,刘培林不会轻而易举地被谢燕妮俘虏了。并非她自信,她感觉得出,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项家明只好采取中立立场,既不贪婪苏梦醒,也不强烈地倾斜于谢燕妮。他在观望。项家明觉得,两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很有意思,高三班的两朵校花,正在同时进攻刘培林。项家明感叹,刘培林,真幸福,有女孩子爱着这辈子也风光,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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