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这一节,南一安当下便将‘玉门关精要’所述之法抛诸脑后,口诀中不明之处便即一一明了,原来“急捉龙虎”这句口诀所说道理,乃是为加快出招的速度,因汇聚真气需要耗费时间,而“物我两空”后出招,在击敌一瞬之际再行聚气,出手的时间便大大缩短,且更能以寸劲发力,威力大为提高。

  随即南一安又在陈抟的指导下将口诀默记了几遍,一边记忆一边练习,心中确也甚有体悟。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陈抟见南一安已然将口诀记熟,其资质远胜南柳二人,即便自己当年也未见得有此悟性,心中暗喜,道:“一安,你天资过人,来日只要将这《六通指玄经》勤加修炼,融会贯通,天下任一武学你便能看之即会,用之即佳。明年你再来此处,这头上洞口于你不过如履平地,不出二十年便能独步武林。”

  南一安道:“多谢老祖!”

  陈抟点点头,又道:“但这《六通指玄经》虽是无上心法,中间却无一招半式,今日你也累了,且先歇息一宿,明日我再传你一套龙图拳法,如何?”

  南一安道:“是,老祖授业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当即便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陈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轻捋胡须,徐徐说道:“不过,你须答应我两件事。”

  南一安道:“老祖请吩咐,一安自当遵命。”

  只听陈抟道:“一者,出去之后,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传你武功,更不能向别人说起我的身份,包括你的亲人。二者,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在三圣庄内施展我所传你的功夫。”

  南一安虽不知陈抟为何要让自己答应这两件事,但觉他这么做必有其原由,便道:“老祖放心,弟子遵命便是。”

  晚间陈抟居于指玄精舍内,兀自房门深掩。南一安则独自徘徊在天洞下方,静静望着如水般的夜空,喃喃自语道:“爹,妈,待孩儿学成,便来寻你们,你们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言未罢泪水已成串地滴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恍恍惚惚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洞口照在南一安脸上,南一安缓缓睁开双眼,但见陈抟站在一旁呆呆出神,便径自走到他身边。

  陈抟见南一安醒来,便道:“老夫曾于十年前著有《易龙图序》一书,我要传你的龙图拳法便是此书的衍生之物。此拳法以奇门遁甲为纲,奇门遁甲初创时有四千零九十六局,而后西周姜子牙因行军排兵布阵之需,遂缩短为七十二局,汉代张良得黄石公传授之后又改为一十八局。你母亲曾教过你奇门秘术,我便不再赘言,只是老夫将其与武学之道相融摄后,便共只有八式。”

  说罢缓抬双手,将这八式龙图拳法一一展现,但见他左手掌力舒展,右手拳劲雄浑,身形翻飞之际,山洞中亦是风声大作。这拳法刚柔并济,时而虎虎生威,时而绵里藏针,南一安见这套拳法使到精妙处时,不禁欢喜得跳了起来,不住拍手称赞。

  待八式一一耍玩,南一安早已看得呆了。

  彼时南一安是初学《六通指玄经》,但他实是天赋异禀,虽说还未能如陈抟所说对天下武学‘看之即会,用之即佳’,但眼下却也已有了些体悟,心想:“爹爹曾说他使的修罗七煞拳,虽然刚猛无比,但却难以为继,今日瞧见老祖这套拳法,泊泊然,绵绵然,无止无歇,无穷无尽,却又比爹爹的拳法要胜上一筹了。”

  陈抟道:“这龙图拳法虽只有八式,但招招变化无穷,且讲究形随意动,形意合一,不拘一格,不落窠臼,辅以《六通指玄经》使将出来更是威力无穷。”脚下一撑,便即施展轻功到了指玄精舍门外,又道:“你看了半晌,现下便耍给我瞧瞧罢。”

  南一安道:“是!”当下右足着地,左足虚点,双臂内弯外推,使的是第一式“摇光揽月”,接着第二式“玉带环腰”,换左足着地,右足虚点,两手自前而后抡一个圆圈,可这一式却无论如何也接不上,若要强行将这招式使将出来,只怕到时喀喇一响,自己的肩关节非得折断不可。陈抟见南一安试了三遍,仍是无计可施,心想:“这龙图拳原是一门上乘功夫,非得以上乘内力方能施展,这小子内力太差……”

  便在此时,突间南一安身形圆转,有如名家挥毫泼墨,行云流水,心下大骇,道:“一安,你是如何做到的?”

  南一安笑嘻嘻的道:“老祖,刚才这两招连起来大为滞碍,不过弟子心想,这拳法要旨乃是形随意动,形意合一,不拘一格,不落窠臼,弟子倘若按部就班,囿于招式的桎梏,便不能将这拳法的精髓施展出来,是以自己想了个法子,让这两招能连贯起来,不知对不对?”南一安天资聪慧,又深谙奇门遁甲的变化之道,学这门龙图拳法是再合适不过。

  陈抟大喜,道:“妙极,妙极!真没想到你有如此悟性,天儿有后,天儿有后啊!”又道:“这龙图拳的拳招共只八式,若遇上强敌,那是远远不够的。但这八式的拳意却永无止境,你只需记得,每一式只作总诀,临敌之际,当懂得应变之道。再者,这龙图拳若非身具上乘内功,难以施展全部威力,你适才虽能将招式圆融贯通,但若遇上真正的高手,性命相搏之时,那是间不容发,哪里能让你耍些小聪明?”

  南一安道:“老祖教训的是,孩儿纸上谈兵了。”

  陈抟道:“纸上谈兵也未尝不可,这纸上的功夫也大有深浅,学的好了,境界自然不同旁人。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你天资极高,能领会这套拳法的精义所在,那自然是极好的,但若要成为一流的高手,尚须踏踏实实练这《六通指玄经》,过得十几二十年,待你内功臻近上境之时,这些招式之间便自然能挥洒自如,了无滞碍。”

  南一安道:“弟子知道了,多谢老祖指点。”

  当下陈抟又将这龙图拳的八式总诀一一试演了一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式之道,细细讲解了几通。

  辰光弹指而过,南一安在陈抟的指点下修习《六通指玄经》和龙图拳法已有五日。这日晚间,二人以鲜果充饥后,南一安忽道:“老祖,弟子今日便想试试脚力。”

  陈抟笑道:“好啊,你且试试能否上得这洞口?”

  南一安脚下猛一撑地,施展《六通指玄经》中的轻功法门向洞口跃去,堪堪跃起五六丈,登时便觉内气不继,“啊”的一声跌落下来。好在陈抟立时出手,将袖袍往南一安身上一带,这才安稳落地。

  南一安心中沮丧,兀自叹气,只听陈抟道:“孩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武学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我将这一门内功和一套拳法传于你,便不会再传给旁人,我自己更不会使出来,日后江湖上只你一人身兼这两大神功,况且你年纪尚轻,只消照我传你的正宗练气之法勤加修炼,将来必是开宗创派的大高手,万不可急于求成,引火烧身啊!”

  南一安跪在地上,道:“老祖的教诲,一安记下了。”

  陈抟笑道:“一安,我助你上去,你且回罢,这几日难为你陪我这老不死的了。”

  南一安当即跪倒在地,道:“老祖授业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只是我与陆夫子有约在先,须得将这盘棋先下了,之后弟子立时便来拜见老祖。”

  陈抟道:“傻孩子,老夫又不是不出去,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不过你可得记住答应我的事,待我出去之后也得装作不认识我,明白吗?”

  南一安道:“弟子明白。”

  但见陈抟大袖一扬,立时将南一安裹入怀中,脚下一点,毫不费力便来到洞口处,将南一安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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