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夫看病主要是用传统的手法,即望闻问切法。望闻问切就是用眼睛详细观察,用耳朵听声音,用鼻子闻气味,寻问病情病史,用手指摸病人的寸关尺脉络跳动,综合分析病情,对症下药。

  这时,躺在西屋北炕上的家福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也看不清人,对治好自己的病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

  田大夫心里琢磨,看脉象,这病人怎么心火这么大呀,虽然说困难时期,一般都存有营养不良的现象,加上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

  掌柜的看田大夫老是在那儿深度思考,反复观察询问病史病情,拿不准定盘星,就试探着说道,咱们先吃饭吧,先生,都过了晌午了。

  “好,先吃饭,病不算太重,但也不轻,得需要病人配合。”田大夫对治病大致说了个活话。

  “没事,有神医在,药到病除,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完犊子。来,咱们先吃饭吧。”安掌柜的边说边往屋里南炕上让田大夫。

  病人躺在北炕那儿,不做声。

  “没什么好吃的,实在是对不起,这个是荤油炒鸡蛋,荤油啊,还是上年剩下来的,还有这个菜是水煎土豆片,主食就吃烀土豆吧。”安掌柜的苦笑着对田大夫解释着。

  饭桌上,田大夫扭转话题。问安家有多少口人,都什么关系。安掌柜的长出一口气,毫无保留,一一道来。

  “我们这辈呢,一共是哥儿四个,老大十九岁那年秋天,一天中午,因为自己家里养的几只老母鸡,在当院里吃刚收回来的苞米堆旁边的苞米粒子,我的父亲就说了正在屋里睡午觉的大哥几句,大哥二话没说,在炕上起来就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大哥当时都订婚了,人家的姑娘给留了那么多年,我的老父亲老母亲去世时,还嘱咐我们要继续找他们的大儿子,我的大哥。”说着说着,用眼睛向北炕递了一下眼神,继续说,“我的二哥,就是这个有病的侄子的父亲,在二十五岁那年,得了个心里忙叨病,去世了,留下两个孩子,就是家福和家贵。我还有一个老二嫂,就是刚才烀土豆的那个。家福、家贵是我们家两个主要劳动力,家福病了,家贵在生产队赶车,是个大老板子。”

  “那老三呢?”田大夫听得很认真,接着问道。

  “老三,就是我的三哥,有个外号,叫三阎王,不干活,家里家外的就知道干仗,有点五迷三道、急赤白脸的,反正优点不多,但人不坏,经常替人打抱不平。哥们儿还是哥们,就是不怎么来往。对了,三哥的大儿子也是我的大侄子,经常回来,走动走动。”安掌柜的评价着三哥。

  安掌柜的和田大夫吃着基本用不着咀嚼的菜,继续唠着。

  “我就是哥儿四个中的老疙瘩,我们这份和二嫂那份在一起过,我呢管外面的事,二嫂管家里的事,有事呢,都是商量着办。”

  安掌柜的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有个亲家母,和我们一起过,就是有病的这个侄子媳妇的妈,老太太这个人可好了,给看孩子,累得够呛,还是个蒙古族人。”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好大一个家口,好,好。”田大夫接过话也介绍着他自己家的一些基本情况。老伴,儿子儿媳,侄子,还有四个孙子,一个孙女。

  “我给开个药方,先抓三付,三天一付,先吃下去,我九天之后再来。”田大夫说着说着,开始在吃饭的八仙桌上开药方,开好了药方递给了安掌柜的。

  安掌柜的忙喊二嫂,二嫂知道是大夫要走了,得给大夫看病钱,便急忙过来,递给安掌柜的五元钱,安掌柜的接过这五元钱,对田大夫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就五块钱,以后补齐吧。”

  当时小屯子农民,两个半月才能挣到五元钱。

  田大夫吃顿中午饭,就大致知道了这家已经没有粮食吃了,心里明明白白的,加上有病人,就更够呛了。

  “我收两元吧,行了,不少了,家里还有病人。”田大夫说。本来要给大夫一只老母鸡,田大夫百般不拿,没办法,把母鸡又放了。

  全家谢送田大夫,老先生很感慨地说:“孔孟之道,家风可贵。”随后抬手道别。

  安掌柜的跟着田大夫走出小屯子。 

  在走出小屯子不远的路上,田大夫停下自行车,对安掌柜的说:“你侄子怎么上这么大的火呀,这病是在身体极度营养不良的情况下,还在沉重的体力劳动情况下,再加上急火攻心才能出现。但主要是心火太盛,急火攻心为诱因,如果火不撤,病很难治好,治好了也很难去根,你回去一定要详细问一下,好了,我得走了,要不天黑赶不到双龙镇。”说着骑上自行车走了。

  走一段,又回头嘱咐,赶紧抓药,按时间吃,九天后我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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