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之前,家福的大儿子小全死了。小全仅活了十二个年头,得的是急性头痛病,就是一个劲头痛,家里没当回事,也没有找大夫看,当然也有钱的原因,大人们都说,小孩子得病,几天自己就好了,不碍事,谁知小全的病越来越重,不到半个月,死了。

  全家人都傻眼了,小全的妈妈见人就说,小全在世最后的那几天,那孩子可遭老罪了,最后,都开始咬跟前人的手了,不管是谁。

  小全是一个乖孩子,学习好,是个班干部,当小全得病死去的消息传到学校后,所在小学的老师和同学们哭成了一片,舍不得呀。

  母子连心,小全的妈妈更是哭干了眼泪,小全的父亲家福有人时还能硬挺着说,那是个要账鬼,有时也会自欺欺人地说,是玉皇大帝请他去当童男童女了,心情好像能平静些。

  家福得病前半个月左右,小全的妈妈告诉他一件事,说是邻居王大胖子的儿子说的。两三个月前,小全还没有得病的时候,他们三个小孩,都是同班同学,有王大胖子的儿子、小全,还有刘锅铲子,他们三个一起到刘山东子家的小园里摘黄瓜吃,被刘山东子看见了,王大胖子的儿子和刘锅铲子跑得快,跑掉了,于是刘山东子就一个劲地追赶小全,小全非常害怕地在前面跑,刘山东子就一个劲地在后边撵,边撵边喊边骂小全,恐吓着说抓住小全,肯定整死。刘山东子追赶小全,就这样一口气撵出去二里多地,一直把小全撵到北沟子,最后,刘山东子还是没有抓住小全。直到刘山东子自己累了,才停止了追赶。小全吓得又跑了一会儿后,才无力地停了下来,心里还在恐惧着。

  小全的妈妈回忆说,可不是咋地,有一天,就是小全得病前的那一天,小全回家很晚,天都黑了才回家,回到了家,小全也没有说什么,晚上,说了一宿梦话,第二天就病了,说头疼,直到死,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也没有说出摘黄瓜被刘山东子撵的事。

  家福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恼火,说不行,我得找刘山东子问问去,弄明白再说。

  当无晚上,家福去了刘山东子家,刘山东子的老婆说,家里男人到别的屯子办事去了。

  那好,我明天再来,家福说。

  其实,刘山东子没走,就躲在他家外屋地柴火堆里。家福和他老婆的对话,刘山东子听得一清二楚,人都走了,刘山东子还在柴火堆里合计,这事整的,到底怎样办呀?是他老婆一脚把他踢了出来。

  两个人,开始合计商量怎样摆平撵小全这件事。

  家福离开刘山东子家后,正好碰见了自己的老舅苏老疙瘩。于是外甥向舅舅说了小全得病前被刘山东子撵的事。外甥和舅舅就站在那儿,开始商定咋整这事,前后上下左右好个合计。最后说,先把事情弄清再说,事情的钥匙口就是,刘山东子到底撵没撵小全,如果撵了,就脱不了干系;如果真的连吓带撵,撵出二里多地,小全就是被撵坏了才得的病,那么就必须血债血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唠着合计着,已经天黑了。舅舅苏老疙瘩突然发现,怎么家家都点起了煤油灯,唯独刘山东子家没有点,有点蹊跷。让家福看,家福边看边说:“哎呀,可不是咋地,他家怎么没点灯?”

  “走,咱俩去看看。”苏老疙瘩说。

  来到了刘山东子家门前,苏老疙瘩大声喊:“老刘家,老刘家,有人吗?”

  屋里一直没有声,好大一会儿,刘山东子的老婆才回答:“睡觉了,有事明天说吧。”

  这个回答和这种口气都很不合乎小屯子的常规常理。

  舅舅和外甥断定小全肯定是刘山东子撵死的,从现在开始,不能再打草惊蛇,等刘山东子回来,立即对证,为小全报仇。对了,回去后赶紧对你老叔安掌柜的说,也要赶紧通知小全他舅舅老王家那面的人。

  家福一夜没睡着觉,老叔安掌柜的不在家,没有掌柜的话,不能妄自行动,这是安家的规矩。

  家福心里在骂,这个畜生,这个该死的外来户,怎么连一根黄瓜和一条人命哪个值钱都不知道。又退一步想,人死不能复生,小全死了,加倍抚养教育好小二、小三、小四三个儿子和几个丫头就行了,一旦自己去舍命报仇有个三长两短的,孩子们怎么办。自己就是五岁没有了父亲,老妈二十二岁开始一个人,拉帮他和三岁的弟弟家贵,多少心酸,多少泪水。可是这夺子的大仇不报,哪能咽下这口恶气。再一想,小全的死,也没有经过验证,就是被刘山东子撵死的。反复想,刘山东子撵小全与小全得病,可能是个诱因,也可能不是诱因。

  刘山东子撵小全的事,就这样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家福一整夜。

  家福刚刚压下去点的丧子之痛,又在小全死后两个多月之后重新提起,原因更加使人加倍揪心。家福整天是站不住,坐不下,闹心巴拉的,整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熬,简直是度日如年。仇人就在眼前,孩子怎能就这样冤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家福病了,得了全身浮肿病,越来越重,一天不如一天。

  三年困难时期,小屯子虽然没有粮食吃,但是小屯子有的是土豆,新土豆与上一年的陈土豆能接上吃,饿不死人,所以,搬来了很多外地户。随之,各地文化习俗开始与当地原住民文化融合、搅拌、碰撞。

  刘山东子,不一定是山东人,可能是怕有人欺负他,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山东人,还说自己会点武功,自称刘山东子。

  小屯子人,认为山东人倔强、耿直、会武功、讲义气,都是梁山好汉的后代,个个有两下子。

  小屯子有很多人说刘山东子是假山东子,是个渣子,办事太不地道,要不能那么往死了撵人家孩子吗,活生生地把老安家小全给撵死了。

  小屯子人都在说着这件事,逐渐没有人同刘山东子家来往了,刘家已经有所察觉,心里也有所戒备。

  刘山东子两口子正在家里合计,这祸惹大了,怎么躲呀。

  家福病了,窝囊病了。家福自己想,先治病吧,先别和老叔说这事,病好了再说,这不,掌柜的老叔回来了,谁也没说小全在得病之前被刘山东子撵的事。

  安掌柜的回来后,就开始给侄子家福请大夫看病,抓药治疗。

  安掌柜的分析着大夫的话,开始思索,是什么事情能使家福上这么大火呢?丧子之痛家福都挺过来了,还能有什么更上火的事情呢?

  治病如救火,不能等待,不能耽误。实病和心病要一起治,实病好办,心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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