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建民和南珠儿回到菊芋园科研所宿舍的时候,芒果、依君儿,还有一树珍珠、水黄皮、小叶榕正在南海芭蕉的房间聊天呢,这些人洪建民都已见过,见他和南珠儿走进屋来,芒果立即起身让座,其余几人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南海芭蕉和洪建民是多年好友,更是十分友好地拉着他在身边坐了下来。依君儿站起身拉着南珠儿的手说:“你的手真漂亮,我要是个男的一定娶了你,相伴一生。”南珠儿说:“如果我是个男的咱俩还说不准谁娶了谁呢?” 两人说笑着也坐下了。 

       洪建民推导白泉重逢定理推得有了思维定势,遇事儿总喜欢刨根问底,先找前提,对芒果说:“上次,在海洋市的时候,你说面对沙漠环境治理诗文化新趋势,这就是菊芋园诗会的前提吗?”
       芒果一笑露出两只虎牙,笑嘻嘻的说:我刚要和南海芭蕉讲这个事儿呢,你们就回来了,正好我就说说我的菊芋治沙的经历,以及这次诗会的起因,不过我可没有你的机遇那么好,听了,你、还有南珠儿、南海芭蕉、小叶榕、一树珍珠、水黄皮,你们可不要笑话我啊!尤其小叶榕,我想,把你的故事,也一起说给大家听听罢。小叶榕慢声细语地说:好的,听你的,我也正想讲给大家呢!你先讲,中间我穿插。芒果接着说:还有依君儿,我哪儿讲的不对,你可要多多原谅呀!有些事儿还直接关联着你呢!依君儿说:我和这几位朋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不会在意的,再者说,好女做事好女担着,我依君儿也是沙海市诗坛的三大女杰,你就尽管说吧。
       芒果说:我想详细的向几位朋友介绍一下我的经历,如果仍然感到不够详尽,也可以光临我的博客,在那里我会耐心地把我的故事讲完。

       芒果,祖上蒙族人,和洪建民有许多不同,但最大不同是他的父亲是哲学家,而且健在。而洪建民是满汉两族通婚后结出的果实,他的父亲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来没有对洪建民的人生以及职业选择有过任何设计和干扰。芒果就不一样了,他的父亲曾经为他的人生按照哲学家的模式设计了美好的蓝图。这在任何人看来可能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儿。可是芒果一再的和他的父亲叫板。考大学择校时,依照父亲的意愿,让他报考京大哲学系,他偏偏选择了东北医科大学。大学毕业后,他父亲说既然选择了医学,你就把医学硕士接着读完吧,这时他又喜欢上了哲学,偏要进修哲学硕士,结果花了比别人多12倍的力气,重新补修了许多必修的哲学课。让他父亲真的是哭笑不得。他硕士毕业后,父亲说即然你读了哲学硕士,那么你就回北京吧,可是他又没有按照父亲的意见选择自己的工作,却来到了全国沙尘暴的中心:中国北方沙海市。
       芒果,虽不能说胸怀大志,但也算得上自有一番胸襟。在京大攻读硕士期间,这年暑假,他应邀参加了沙海之行治沙活动夏令营。这本是极其普通的一件事,却没想到却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在夏令营里他遇到了一个在他看来已经伟大到不能再伟大的人物,这个人就是沙海大学沙伯川教授;以前虽从没谋面,但却一见如故。

       沙伯川的科研主攻课题是《环境保护与流沙治理》,其中一项科研成果是大漠菊芋栽培。不知是什么原因,人们以讹传讹把菊芋变成了魔芋,时至今日,尽管人们知道这是两种不同的植物,由于人们叫惯了,依然还有人称这里的菊芋园叫魔芋园。这项科研成果为有效治沙防沙开辟了一条新路,获得了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

       沙伯川与爱人田梅儿从小青梅竹马,祖居沙海,双方的父母一生致力于流沙治理,一次去沙海考察途中,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
       沙伯川和田梅儿在父母遇难的这一天,每年都要在父母的坟前点燃一次篝火,朗读他们治沙的誓言,立志长大后献身治沙事业。开始,他们是为纪念去世的亲人,后来变成了向亲人汇报一年的治沙成绩。大漠中,人迹罕少,一缕孤独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黄沙岭,成了他们的唯一精神寄托,后来随着日月的延伸,没想到,这缕孤烟竟成了他们的图腾。他们林业大学毕业后,留在了沙海大学。他们一心致力于流沙治理,常常深入沙海腹地,探究沙尘暴的起因和风速与阜沙的联系,制定了一系列防止沙尘的预案,提出了留沙先留水,留水先留雪的独具创意的治沙方略。文革时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他想,现在去五七干校劳动改造,莫不如名正言顺的去治理沙海。于是他和一起关进牛棚的几位老干部、老教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即得到他们的响应。造反派们听了,感到那里环境更艰苦,更有利于他们的“思想改造”,也就顺水推舟,把他们一鞭子赶到了那里。文革后期,老干部、老教授平了反,陆续回城了。沙老先生的老伴和孩子在文革中惨遭迫害,先后死了,老人对回城已经毫无兴趣,也就索性留在了这里。这期间,沙伯川的爱人田梅儿,不堪恶劣的沙漠环境捶打,不幸去世。他依然不改初衷,继续他的流沙治理实验。他采取的菊芋治沙和网格治沙等一系列做法,取得了良好的治沙效果。他的菊芋治沙获得了国家和联合国环境组织的奖励。他带着这笔奖金加上平反后补发的工资2.1万元,从辽东买进了大批的菊芋,在黄沙岭大面积种植,菊芋园渐具规模,治沙工作终于取得显著的成效。芒果特别敬重沙伯川,这位老人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把他的一生治沙成果和经验,毫无保留的传给了他。芒果还和老师一起完成了《中国防沙治沙实用技术与模式》的最后编撰工作。

       当芒果再次见到沙伯川教授的时候,老教授已经积劳成疾,病倒了。在弥留之际,沙老教授握着芒果的手说:
       “我们的科研成果已经实现了向实际应用的转化,这仅仅是开始呀!可惜,我不能看到沙海变绿洲的那一天了,这件事儿我只能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导师气喘吁吁地看着芒果,等待芒果的回答。
       芒果本来志向不在菊芋治沙,可是老师那恳求的眼神,以及沙老先生非同一般的身世,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他一拍脑袋,说:“老师,你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你的遗愿。” 这话刚一说完,沙伯川合上双眼,阖然长逝,扔下菊芋园,走了。就这样,芒果读完了哲学研究生全部课程后,就来到了沙海大学哲学系执教,课余时间,继续践行老师的遗志。

       这年春天,他冒着沙尘暴,连续数日抢栽菊芋,眼睛患了严重的沙眼,不得不去医院就诊。他挂完号,来到专家门诊室门口,坐在走廊椅子上排队候诊。前面是个女孩,也在排队。这个女孩名叫高敏。
       现在,轮到高敏了。在高敏刚起身准备进屋时,来了个莽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挤进去。
       高敏上去一把把他拉到了一边,说:“要看病,到后面排队去,你挤什么呀!”
莽汉说:“我不挤,什么时间才能排上啊?”说完上去就要拽这个女孩的胳膊。
       芒果见了立即起身站在两人的中间,把莽汉和女孩隔开了。芒果对女孩说:“你先进去看医生,这里有我呢。”高敏进去了。莽汉一看面前站的青年,人高马大,比他还莽,心里思量,莫非他们是一起来的,这人我打也打过,拉也拉不动,一想 “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吧。于是问:“在哪排队?”芒果说:“在我后面,我看完了你接着看。”一场冲突就这样化解了。有了这次偶然相遇,从此,高敏和芒果往来相约,越走越近,成了要好的朋友。
       高敏的父亲原是部队汽车修配厂的一名军工。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敏父在认真研究党的文件之后,说:“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让少数人富起来了。像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没什么地位,自己干没准能出把人头地呢?就是干赔了,大不了还回来干个老军工。”他敢想敢做,说到哪就做到哪。他下海了。1985年在特尔丁大街办了一家汽车美容院。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沙海市车辆骤增,生意一度火了起来。挖到第一桶金后,他靠朋友关系买了一块地皮,贷款3000万。在房地产热一抬头,他在这块地皮上建起了第一个廉价居民小区,转手卖了,紧接着先后开发了复龙花园、复龙名都、复龙天地,几年下来手里净赚12个亿。别说他父亲没想好怎样做一个富人,就连他这个新潮的女儿也一点都没有做好准备,在一点适应期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这么一夜之间成了富豪的女儿。不过,这不要紧,并不影响他和芒果认识、恋爱以至于结婚。

       就是这样一个富豪的女儿,他和她一起走进了湍急的爱河,在滚滚的青春暖流里,一次次重逢,加深了两人的感情。他们相爱了。
       从两家的家庭背景来说,一个是世代书香门第,一个是全市乃至全国都可以数得上的富豪之一,倒也匹配。然而,仅此而已。在两个青年来说,这些事儿在他们的眼里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即使没有这些,他们也要相爱,也要结婚。
芒果和高敏婚后,生了个女孩,乳名叫皎皎。女儿四周岁生日的时候,他在家里为女儿举行了生日宴,依然觉得不能尽兴。第二天,一些诗歌界的朋友来菊芋园编防风帘,依君儿不慎给菊芋杆绊倒了,划伤了,芒果让阿古、苗雨送她去医院处置,回来后为答谢依君儿和这些诗友,也包括纪念女儿的生日,在菊芋园又设宴祝贺。酒桌上,依君儿的诗引起大家的注意。原来这依君儿,就是网上裙子的本名。她的成名代表作是:《假如你有爱,就喊出来》。
       依君儿热情辛辣的诗风,深得诗人的广泛关注。她也因此诗获得了国际女诗人诗歌大奖的特等奖,享誉中国乃至世界诗坛。在这个城市,依君儿与另外两位女诗人苗雨、惠沉梅尔齐名诗坛,号为诗坛三大女杰。无论什么场合,只要三位女侠到场保证立即蓬荜生辉,让所有的目光格外的鲜活亮丽,让所有的时间,变得比过去一切好时光都要好上百倍,让所有的人露出更多幸福灿烂的笑容。
       芒果和她早就熟悉,今天见了,尤加畅快。
       “芒果,我还是叫你哥哥的好。”依君儿说着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哥儿哥儿。”
       这芒果生来就是一幅大框架,长得人高马大。站在餐桌前,给几位女诗人敬酒,就像从山上下来的大猩猩:他个儿高,胳膊明显的长,一下就把这依君儿,撞在了怀里,像怀揣了一只小猩猩女郎似的。
       在场的芦苇立即喊正在一边照相的竣渡:“往哪看呢?快照啊!”其实也就是一张应景照,没想到给芒果带来了没完没了的纠葛。

       一天,芒果的爱人高敏上网,打开了芒果的菊芋园网站,一幅美人儿合影照落进了她的眼帘。高敏也不问青红皂白,立即把芒果从学院叫了回来。
       “你说,你给我好好说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高敏指着显示屏上的合影照片说。
       “我也不知道怎回事儿,那天给女儿过生日,觉得没请诗人朋友过来,有点遗憾,第二天趁着大家到菊芋园义务劳动,又喝了一次酒-----”芒果结结巴巴地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你凭什么不知道,开玩笑,你卖广告么?你不知道,我告诉你王旭刚,你也用不着支支吾吾,你不提在菊芋园还好说些——喝酒,喝、喝、喝你个头!”这高敏越说越生气,以至于气冲霄汉,上来给芒果两个耳光:像节日里燃放的二踢脚,嗡嗡的响,震的天花板上正在打瞌睡的一只蜘蛛,吓得滑落下来,吊在了高敏紧皱着的眉头上,高敏一巴掌把蜘蛛打落在地上,又踏上了一只脚,给碾死了。可是蛛丝缠在她的手上,让她感到粘糊糊的,甚至有点麻,她一边用另一只手向下搓,一边冲进了洗手间。芒果两眼直冒金星,见高敏进了洗手间,他一下瘫坐在沙发上。忽然他感到嘴角凉哇哇的,他回头对着镜子一看,一行鲜血,流了下来。他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高敏这时已从洗手间回到了客厅。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芒果直了直腰,鼓足精神,反问了一句,说:“我和裙子也只是文学朋友,她有时到菊芋园栽栽菊芋,清水之交而已。”
       “裙子?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你都交一些什么朋友?怎么不叫袜子呢?居然还叫裙子?名字还挺新奇的。我不管你是裙子还是袜子?你给我说说清楚吧。”
       其实,这依君儿辛辣归辛辣,但绝对是好人,他们之间的来往只是出于共同践行菊芋治沙的敬意,抑或是文学朋友的好感,绝无其他隐私。可是这芒果,可能也是出于对高敏的谨慎,加之这芒果对他的爱人也是很在意的,就一再反反复复的说明解释,结果不但没解释清楚,反倒让高敏觉得可能有事儿。这场风波之后,高敏 说:“脚上的疱都是自己走的,从今儿起,你就搬出这个家,愿意到哪儿去都行,你走吧。亲爱的大红树,去迎接你的新潮信吧!”
       高敏对芒果菊芋治沙,虽说不上支持,但也并不怎么反对。她只是不喜欢其他女人向芒果身边靠近。在高敏看来,自己的红树,只能与自己成林,不允许她人进犯,这是天经地义的,她人哪怕挨一下,这也是对她的大不敬,如果自己容忍了,那就是自己太无能,太老实,更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红树下打情骂俏,或者纳荫儿乘凉。她要捍卫自己红树的清纯。她也不想和芒果离,因为像芒果这样富于男子汉情趣的好红树,既能挡风,又能自立,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太少了,也许打着灯笼怕是也找不到了。她把芒果撵出家,与其说是决裂,莫不如说是对她们爱情的磨砺。
在沙海菊芋保护区,沙海市政府专门建了沙伯川实验室,菊芋园储藏室,志愿者食堂,还为芒果在这里建了宿舍。被老婆从家里赶出家门以后,他也就索性不再回家,在菊芋园住下了。这儿是参观芒果菊芋治沙的基地,偶尔有诗歌界的朋友过来,没场住就到这儿来。这里也是天下诗友们的临时免费招待所。

      正在芒果心情十分郁闷的时候,他打开电脑,登陆红树林网站,看到上次在海洋市水环境采风会上,认识的红树研究所所长小叶榕结婚了。这则消息,让他立即满面笑容。他马上跟贴致贺。

       忽然电话响了,他问:“喂,那位呀?”

       “我是小叶榕啊!”电话那边说。
       “小叶榕,你好,祝你新婚愉快!”
       “我们一家计划到菊芋园学习菊芋治沙经验呢,方便吗?”
       “何止是方便呢?我的整个菊芋园都在恭候你呢!就这么定了,带上爱人和两个孩子,马上买张机票飞过来吧。”
       第二天,芒果去机场,把小叶榕一家接到了菊芋园。

       小叶榕新婚燕尔,带着儿子邱千和女儿翩翩两个孩子,在芒果的陪同下,先到沙伯川的墓地,送上鲜花,接着,参观菊芋园矿泉水厂,又观赏了菊芋园的满园春色。
       小叶榕一边走一边说:“太棒了,这真是一件造福子孙后代的工程,了不起啊!”
       芒果说:“治沙先驱沙伯川老师打的基础太好了。据老先生说,当初谁都没看好菊芋,后来老先生采取固沙先固水,固水先固雪的办法,经过十年努力,才获得成功。”
       李月娥指着菊芋园北侧的防风林带,暖暖地说:“没想到你这里还栽了这么多树。”
       芒果笑哈哈地说:“这是市里青年志愿者帮着栽的,每年春天都来,从沙老先生在世时到现在已经坚持30多年了,比我的年龄还大呢,这片林带叫青年林,宽120米,有300多公里长呢,周边又有自治区和邻省的林带相接。幸亏有这条林带,菊芋园才没被沙子埋了。”
       小叶榕说:“我的红树研究所,已经建立五年了,虽然初见成效,但由于红树对生长环境要求很严格,它不怕海水,也不怕狂风巨浪,可是红树的幼仔生命力很娇嫩的,它对海水的温度、含盐的浓度都有一定的要求,发展起来十分缓慢。”
       芒果说:“什么事儿,都是开头难,做起来就好了。我搞这个菊芋园,技术上的压力不是太大,规模经验条件都还具备,就是家人总出岔,不理解,甚至经常出现误会。”
       小叶榕说:“我也是从被家里人误会走过来的,可是我们又不能半途而废,就得坚持下去。”
       芒果终于听到了相同的感受,心里亮堂很多。
       芒果把他们一家安排好后,说:“我还得到学院讲课,你在这儿住着,如果不累的话,东边还有三亩空地,已经都平整好了,原想栽树的,后来我怕树遮荫,影响菊芋生长,向后移了300米。”
       小叶榕说:“这三亩地我包了,你讲课去吧。”

       小叶榕邱玉麦,闽南福州人。2004年夏天,时任连长的小叶榕带部队去海边进行海上救生泅渡训练,住在一个叫漳蒲的小渔村里。时值8月,海上出现了大面积赤潮,不仅给部队训练带来困难,更严重的是他看见鱼民们在哭。他住的房东家,渔民吴春雨哭着对他说:“赤潮来了,海里的夏季鱼群都死了,如果死绝根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小叶榕邱玉麦一边安慰,一边说:“总会想出办法来的,现在国家林业总局正号召大力发展扩大海岸红树林面积,专家说,红树林可抵御赤潮,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吴春雨说:“红树林抵御赤潮好是好,可是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小叶榕说:“这么办,我现在有一个连的兵力,我和上级请示,把部队的海训内容调整一下,改为红树栽培,你负责技术指导。”
       吴春雨立即转悲为喜,说:“我正愁没人手呐,我虽为一村之长,也没几个劳动力可供调遣,有部队的帮助,这就好了。一会儿我去乡里请示,备个案,把村前十万亩海滩都种上红树。”
       就这样小叶榕的部队,成了漳蒲村的军民红树林共建单位。小叶榕还把自己的储蓄拿出来,建立了漳蒲村红树林研究所,自己亲任所长,吴春雨任副所长。
       这时,他的诗歌创作达到了巅峰。他生活在部队,以其特有的优势,写了大量的军旅诗,加之经济条件的好转,他先后出版了十余本诗集,仅在2005年就在全国308种报刊上发表诗歌300余首,令诗坛每个诗人都刮目相看。去年又被评为浙东市十大风云人物。这期间邱玉麦的职务也频频升迁,到了2008年已升任营长。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儿子长到6岁这年,在亲朋好友奔走相庆的时候,问题来了。
       一天,他在县汽车公司上班的妻子万玉洁,从单位跑回来说:“邱玉麦,这日子我和你过到头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势不同立。”
       “可是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势不同立了呢?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都快七岁了耶。”小叶榕说。
       “你说你还像个男人吗?一天除了研究红树还是红树,弄得满屋快成苗圃了,那腥浩浩的海水,简直无法忍受,要不然,就是写你的那些破诗,你写吧,我不勉强你,你瞅瞅,买不起镜子,对着面前的海水桶,照照你那德行。让你的那些红树,还有诗见鬼去吧!我就是天下最最坏的女人,我已经找了十棵野红树,哪个都比你高。你感到委屈了不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不还,难道还等下辈子不成?”
       万玉洁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生气。自结婚以来,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这是怎么了?一时间让邱玉麦瞠目结舌,不知所以,数年来,这一对好夫妻,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了?其恨忾几乎形同遇到了仇人。
       小万的确说的都是实话。近些年来,邱玉麦几乎把心血都用在了红树研究上,虽然想通过做饭和接送母子的表现,做些补偿,也是微不足道的。尽管小叶榕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因为他除了红树以外,他还有那些诗陪伴着他,可是他陪爱人的时间太少了,太少了。想到这儿,他有点心疼。
       邱玉麦静静地听着。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是感到那么陌生,那么不知所措;写诗他可以像泉水一样流淌,可要用语言说出受伤的感觉,他却口喏;仿佛无言。 他想了半晌,最后终于挣扎着,冒出来几句不伦不类的话。
       他说:“小万,小、小万,我的情人,不,我的妻子,你冷静些,有话好好说,看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或者说为了孩子,我们能不能做些让步,即使不让步,我们能不能采取较为圆满一点地解决办法,来处理这件事,好在我们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
       “情人?妻子?这些廉价的称呼,去你的吧,做梦,你就别做梦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邱千,我们的小红树,我就免费奉送了,这你不用担心,我不和你争儿子的抚养权,儿子归你,正好部队大院操场里有成排的秋千,家里养着个独生子小邱千,你们爷俩又都喜欢荡秋千,别忘了,去大院荡秋千的时候,一定带着家里的小邱千,别把小邱千,也就是你的心肝宝贝小邱千自己留在家里看秋千,等着你在外面荡秋千,那我还不放心呢,毕竟这邱千也是我的儿子小邱千。还有,这些年,你跟着那个叫什么吴春雨的在一起研究什么红树林,还有那个叫什么洪建民的,探讨什么白泉清水的,那你们就研究吧,我走了,你也可以静下心来做你的研究,我就不管了,祝你好运,再见了,亲爱的红树林朋友!”
       这小万仿佛背书似的噼里啪啦的甩了满屋的烂泥汤、大蒜头、辣椒粉、胡椒面,抬起腿来,一脚踢开门,走了。刚出门口又想起了一句话,扭过身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对邱玉麦说:“你看你是选择协议离呢,还是选择法院裁决?选择协议离,明天去街道办了,如果选择法院,那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说完扬长而去,也不等邱玉麦回答。
       这时小叶榕想起在海洋市水环境采风会上,洪建民介绍的白泉重逢定理四:在路口,你们相遇,他(她、它)可能与你同路同向而行,你和他(她、它)到达某一阶段目标的终点所用时间长度相等并且路线重合,那么,你和她(他)就会同路同向而行,或者成为伴侣。如果他(她、它)向其它方向行走,且不沿原路返回来,那么你和他(她、它)则无法在原点(或交汇点)重逢;这段时间你们所处理的事情和行走的距离加在一起所用时间之和即使相等,也互不相干,她(他、它)将会与他人相逢。
       邱玉麦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与万玉洁偶然相遇,他们一度成为人生伴侣,这符合白泉重逢定理,可是,现在万玉洁踏上人生它途回不来了,即使邱玉麦期望和她在路口重逢也不可能了。
       邱玉麦,原打算带着儿子媳妇回养母家,和老人在一起过个春节的,这下全凉了。他给团里打了一个电话,安排了一下工作,就去岳父家了。

       “爸呀,你说这玉洁没头没脑的要和我离婚,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老人看着玉麦,语重心长地说:“这事儿由来已久了,可你又不能停下红树研究,目前这种状态,你和玉洁在一起,还有幸福吗?还能幸福吗?没有,也不可能幸福,你就随了她吧,让她去吧,她造的孽让她自己去受罪吧。”
       对于邱玉麦来说,在爱情之路,他付出的是全部身心,是肉体和情感的全部。现在肉体被退回,按理儿连同情感也一次性退了回来,可是他的情感依然留在了过去不肯回来。他怎么也不接受这个现实,也就是说,他必须立即做出抉择。否则它的情感和肉体将面临无枝可依的局促。也就是说,他的情感和肉体的红树需要移栽了。
       停了一会儿,岳父大人说:“不要在一棵红树下乘凉,没准还有更好的红树等着你呢?”岳父说,“但不管到什么时候,小邱千可得带好了,带不好我可不答应。”
       小叶榕不停地点头,也不再说话。
       也真让她的岳父说中了。在邱玉麦离婚一年后,经人介绍,邱玉麦认识了一个女人。一棵质地优良的红树开始向他招手了。
       她叫李月娥,浙东大学毕业后,在市银行工作,其父乃著名生物学家董迪的关门弟子李知之的女儿,现年27岁,她在2005年曾经结婚。生一女孩,名叫翩翩。爱人是解放军某部军官才守道。2008年在云川地震时,连续三天三夜奋战在抢险现场,没合眼,这时有个声音从瓦砾中传来,他又奋不顾身前去救援,结果遇险的人得救了,他终因体力不支,倒下了,再没有起来。在清理他的遗物时,人们发现,  在他的内衣口袋里,用塑料布包好的一封遗书,上面写道:月娥,本次云川救灾,假如我不幸遇难,你千万不要为我伤心。千百年来女人为男士家族的种族繁衍默默的做着奉献,而对于女人来说则是相当苛刻的。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2008年了,我认为,当他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他的曾经女友就不要再在原地期盼没有医活指望的红树,那是没有必要的,也是严重的形而上,而对于女人来说则是不公平的,也是不道德的,当然也是对他人生活权一种残忍的剥夺。其实,即使我活着,我依然允许你自由选择离开或者守望。
       才守道牺牲后,才的父母为完成儿子的遗愿,左打听右咨询的找到了小叶榕邱玉麦。
       他们来到了荆门小站。小叶榕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款待月娥一家:公爹、公婆、母亲、父亲,和刚满三岁的女儿翩翩。在饭桌上,未婚妻就对他约法三章,说:我们结婚后,第一,洗衣做饭的活以后不用你干了,男人就应该像个男人的样;第二,两个孩子我一起带了,以后你只管他们的大事,诸如吃喝拉杂睡一类小事就不用管了;第三,以后专心研究红树,当然前提是把部队上的工作做好了,家里非大事你就不用费心了。
       月娥的父亲李知之说:“红树研究中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毕竟是南浦市生物研究所所长,一定鼎力相助。”
       小叶榕说:“我尝试运用生物技术,增强红树子苗的生存能力,提高它们的成活率。”
       岳父说:“这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在实施的时候,必须保证绝对的灭菌、消毒,这个技术稍有闪失,可能对人体安全就会构成伤害,轻则体弱,重则成病,尤其是你的实验室,过于简陋,这更是不能马虎的。”
       小叶榕说:“就目前情况看,也只能因陋就简了,我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在岳父的指导下,小叶榕的计划得到顺利实施。
       自此小叶榕这块蓝天云开雾散了,他家的红树林又焕发了昂然春机,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喜人气象。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