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见状吓得瘫软在地,骆雅诗径直冲将过去,双手扼住她的脖子,连连叫她偿命。

  沈汀不明原由,以为真是骆雅诗死后化作厉鬼,问她索命来了,一边大哭一边苦苦哀求,道:“雅诗妹妹,是我鬼迷心窍,对不住你,求你饶我性命!”

  骆雅诗非但不松手,反而扼的更紧了,道:“你为什么诬陷我?我要你偿命!”

  陈宵生吓得面色惨白,却壮着胆子跪在骆雅诗身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骆师妹,你虽对汀妹下毒,但也罪不至死,今日惨死我们都很难过,还请你放过汀妹,快快投胎去罢!”

  南一安在一旁听得痛快无比,暗想自己略施小计便让这沈汀原形毕露,心中甚是得意。

  道济与陆象杉也大吃一惊,但见道济立时双手合十,道:“若胎生,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今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南无阿弥佗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骆雅诗见道济相信,更是肆无忌惮,喝道:“快说!是不是你陷害我?”

  沈汀被扼住咽喉,只得艰难应道:“是……是……我对不起你……”

  陆象杉人称儒圣,自是坚定“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也决计不信此刻眼前的骆雅诗当真是鬼魂,便道:“好了!当真胡闹!”

  骆雅诗一听,便知陆象杉已识破,但寻思沈汀既已就范,方才之言说得清楚明白,定能还自己清白。便即罢手,跪在陆象杉身前,道:“夫子,雅诗不肖,在这大喜日子生出这些麻烦,但这一切都是沈汀一手策划,还请夫子济公明察!”

  说罢南一安与包悉迩也走了出来,齐道:“请夫子济公明察!”

  陆象杉见南包二人现身,情知自己料中,骆雅诗三人尚且活在人世,心中既喜且悲,喜的是三个徒儿安然无恙,悲的是见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对沈汀设计陷害骆雅诗一事也已猜出六七分,于她这般行径实是大为震怒。

  道济起初得知三人身死,悲痛万分,又念自己当初一手促成南一安留在三圣庄,此刻却无辜惨死,心中对南氏一家愧疚万分。

  此刻得知三人尚在人世,当即大为宽慰,随即问道:“菩萨保佑,你们三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三人便将跌落悬崖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众人听罢皆觉匪夷所思,但如今还有要事亟待处理,却也未再多问。

  沈汀见状也知事情败露,顿时张皇不已,当即朝陆象杉跪下,哀声道:“徒儿知错了,徒儿知错了,请夫子饶恕!”

  陆象杉也不答话,只对左右道:“来啊,拿下!”一旁几个胆大的弟子方才见了骆雅诗也未曾躲远,这时便即上前,将沈汀左右一架,带进了无名厅。

  这时其余弟子奔走相传,得知方才的不是鬼魂,骆雅诗还活着,便又匆匆回到无名厅来。


  但见沈汀一人跪在厅中,心知自己闯下大祸,不知要受什么惩罚,却不敢哭出声来。

  道济问道:“汀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汀此时只觉颜面无存,半晌也吐不出几个字,骆雅诗见状道:“济公,还是弟子来说罢,昨日弟子与沈汀在后山凉亭起了争执不假,但当日我便已释怀,万没料到她竟如此记恨我,居然自己偷服‘失心草’,使这苦肉计陷害于我。只因人人俱已知晓昨日之事,我又是药师堂的弟子,懂得医术,嫌疑自然最大。哼,再加上李师姐,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今日要不是老天垂怜,让弟子洗脱冤屈,便真成冤死鬼了!”

  道济道:“雅诗,你怎的知道汀儿自己拿了失心草服下?”

  骆雅诗道:“济公,你老常说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昨日沈师姐她半夜鬼鬼祟祟去了丹房,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竟被包师妹给撞上了!”

  沈汀起先也大是疑惑自己的计策怎会被识破了,这才知道原来是被包悉迩所发现,心中只恨自己当时托大,却对设计陷害骆雅诗全无悔意。

  道济望向包悉迩,道:“悉迩,当真如此?”

  包悉迩便将昨晚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道济复又对沈汀道:“唉,只怪为师平日疏于管教,让你闯出大祸。”

  沈汀情知此时已百口莫辩,追悔方才断不该沉不住气,见骆雅诗那般模样便被吓得什么都招了,当下也只得承认。

  在场众人七嘴八舌,显是对沈汀如此处心积虑要陷害他人的作为大感不耻。

  陆象杉沉吟了片刻,道:“沈汀,从此你便不是我三圣庄门人,今后也不得向旁人提起曾是我陆象杉的徒弟,我与你再无师徒情分,你即刻下山去罢。”

  沈汀本以为照陆象杉的脾气,真不知想出什么法子惩罚自己,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但自己只要认错悔改,终不至将自己逐出师门,念及自己自幼在三圣庄长大,今日离去却又能去到哪里?于是便苦苦哀求道:“弟子鬼迷了心窍,今后定是痛改前非,还请夫子收回成命,让弟子留下!”

  陈宵生在一旁知沈汀要被撵出三圣庄,情急之下也给陆象杉跪了下去,哭道:“夫子,汀妹年少无知,求夫子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徒儿愿以性命担保,倘若再犯,再请夫子发落!”

  道济也道:“唉,陆夫子,这又是何必呢,哪有不犯错的人?你这便将汀儿赶走,实在也太过了!”

  南一安与包悉迩听了半晌,虽说先前确是忿忿不平,但见此情状却又不禁可怜起了沈汀,皆有求情之意,正待开口,但听骆雅诗对着沈汀愤然说道:“哼,姓沈的,你害人不浅,咱们三人今日差点送了性命,夫子不打断你的腿已是莫大的恩情了,你这种人,留在三圣庄真是玷污三圣清誉!”

  南包二人闻言俱感惊愕,两人面面相觑,万没料到骆雅诗不求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心中顿时有些不悦,但转念又想,毕竟亲历这次冤屈的不是自己,骆雅诗心中怨恨也是说得过去,当下也不再言语。哪知骆雅诗最为气恼的并非是自己蒙受冤屈,乃是南一安为了此事不惜将他自己割伤,伤在他的身上,痛却在自己心里,心想此事归根结底是因沈汀而起,这才怒气难平。

  沈汀闻言啜泣不止,对骆雅诗更是恨入骨髓,道:“夫子,求你再给徒儿一次机会!”

  陆象杉勃然大怒,啪的一掌拍向身旁茶几,只见茶几顷刻间便被掌力震得粉碎,斥道:“再不走,便如这张茶几一般!”

  沈汀一见吓得面如白纸,狠狠瞪了骆雅诗一眼,转身便即离去,众人见她身影渐行渐远,隐约传来呜咽之声,心中却也五味杂陈。

  陈宵生见沈汀离去,心想自己断然不能将她抛下,令她独自一人,虽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却也只得给陆象杉和道济二人磕了三个响头,便追着沈汀去了。

  陆象杉与道济深知陈宵生脾性,他虽生性懦弱,却善良单纯,对沈汀又是一往情深,心中可惜也好,伤感也罢,却也难以强人所难,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庄而去。

  那晚,雷鸣电闪,凄风苦雨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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