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陈立柱这个人有命,应该说陈立柱这个人有福,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你说他有命没命?如果不是恢复高考还是那种靠推荐上学,那些工农兵学员里一辈里也没有他陈立柱的份儿呀。你说他有福没有福?从1975年白杨的妈妈来到野村寨后他就跟着她学习高中功课,接近两年的时间,刚到高中课程学完高考就恢复了,不然打死他也不可能具备考大学的能力呀。他说这是她给他带来的命,这是她给他带来的福,他说的非常诚恳,他喊着她姐姐,一口一个姐姐的喊着对她说,姐姐你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你就是天上派下来的菩萨,你是专门来拯救我的仙女,你是专门来拯救我的菩萨,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要一辈子报答你给我的大恩大德,我要像孝敬父母一样的孝敬你,你放心,我就是你身边的你养的一条狗,一条永远忠于主子的狗,你让我咬谁我咬谁,我永远跟在你的身边,依偎在你的身边,愿意让你用手轻轻的抚摸我,愿意让你抱起我,也愿意让你用脚踹我用手打我。他说的有些过了,他说的有些绝对了。她不让他再说下去,她说我不听你怎么说而是要看你怎么做,最怕的是有朝一日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去参加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白杨的妈妈跟他复习功课,连着作了好几张试卷,怕他睡不着觉,便陪他到古运河的堤岸去散步,7月5日的夏天,鲁西北已经相当的炎热,堤岸上是条土路,月光下明晃晃的发白,堤坡上的青草十分茂密于是在月光下越加的发绿,那种墨一样的绿,河中有多半漕水,那水在月光下像块镜子,映着月亮和星星。在堤岸上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一处小站码头,那小站码头处有一块水泥平台,夏天便有一些人铺了稿荐在此乘凉甚至在此睡觉过夜,她就建议陈立柱也在此乘凉。村里的人已经习惯的接受了她和陈立柱的姐弟关系,如果说一开始人们说三道四东猜西疑的,到近两年后的今天人们已经被姐弟感情的事实堵住了闲言碎语的臭嘴。正好陈立柱他爹娘也在此乘凉,见他们来了便让出了一个稿荐。陈立柱躺在稿荐上乘凉,为了让他睡个好觉为明天考试做好准备她和他娘就替换着为他扇扇子驱赶蚊子,直到天亮。

            父母陪孩子参加高考不仅在省城是个惯例在古渡这样的县城考点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陈立柱的父母当然没有去,可她却代替他父母去了。他们是骑着那辆大金鹿牌自行车去的,为了省他的力气一路都是她骑车他坐车,沿着古运河的堤岸,一路西行30多华里就来到了全国高考考点之一的古渡一中。

            在古渡一中考点她见了她的同学,山东师范学校的同学,她的那个一直在追她的同学,这就叫不是冤家不对头不是冤家不路窄,他也是来参加高考的,他们山东师范学校是中专,他毕业后没有得到分配,当时是以知青的身份下乡的,他下乡的理由只有她心里清楚,当然他也说他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毕业后没分配的原因是想跟她分配到一个地方而没实现所以放弃的,一样他下乡的原因是因为她报名下乡所以他才报名下乡的,他们是那种不言表而心里明白的那种,谁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那层窗户纸就一直在那儿糊着。他叫李建华,长得挺不错的一个青年,论模样应该说比陈立柱好多了,起码不像陈立柱那样野味十足,不像陈立柱那样一脸的黑肉,他是一个小白脸,是个奶油小生,他细皮嫩肉的,那张脸有点像唐僧,在学校里我常好跟他逗乐,说他是唐僧,问他去没去西天取经,问他是怎么能管住孙吾空的,他总是脸发红,像老母鸡下蛋似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一说话就脸红,一个大男人家,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或者心里藏着什么鬼。要不干嘛好好的脸红?是的,很可能,应该是,他对她心里有鬼,有那种鬼,真是的,你说他追你吧,可他又总是不说,让你猜,有啥好猜的,不就是那么点事吗?你想跟她好,想跟她谈恋爱,可你说呀?对了,她特别讨厌他的干净,不能说是洁癖,起码是那种过余的干净,衣服总是一尘不染,为了不让那洁白的衬衫领子沾染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伸长了脖子,让脖子离开那衬衫的领子,他的头总是梳的光溜溜的,他的皮鞋总是擦的亮亮的,就是穿得已经破破烂烂了但仍然是干净的,那天他参加高考穿得就是那双已经破破烂烂了但仍然很干净的皮鞋。他见到她,还没开口说话脸就红了,他红着脸对她说,那种腼腆的像做了错事的姑娘似的对她说,你为啥不报考呢?是的,她为啥不报考呢?这个问题问的好,在李建华没问她这个问题时好象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都粉碎“四人帮”了,文革都结束了,上山下乡的口号都不喊了,可她还仍停留在原始的感情上,她仍然认为她应该在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不是吗?她这个鲁西小村里不是在大有作为吗?把这个野村寨小学搞的已经有点样子了,那些孩子们能够好好的上学了,虽然还在泰山奶奶庙里上课,可已经有了桌椅了,有黑板了,有讲台了,院子里也建了配房了,有操场了,她和陈立柱还有闫老师上乡里争取,上市里争取,得到了上级政府的支持,该退休的闫老师继续留下来任教,她成了这儿的一校之长,成了杜校长。难道这不是事业吗?这不是大有作为吗?这不是人生的追求吗?难道考大学离开小村庄就是高尚?真得,她想过让陈立柱考大学,让他考大学深造,毕业后再回到这里来,就是要共同实现献身乡村教育事业的凤愿。是的,要是报考大学的话肯定能考上,这一点她自信的,别忘了她是老高中生,是教师。她可以考上大学离开野村寨,去省城,去父母身边,可这个较真的姑娘,自己跟自己较真,较那种把已经选择的追求进行到底。说不出多少大道理,只能说这些让别人听起来十分荒唐也十分不可理解的观念,但毕竟这样做了,几十年后的今天,她是觉着某种程度上的伤感,可还是自慰的。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不后悔,不后悔人生。于是,她对李建华说,是的,我没有报考,祝你好运。李建华听了她的话,脸红着又想说什么,可却没说出来。

            上午考完了语文,下午接着考数学,中午她买好两份饭,一份是给陈立柱的,一份是给李建华的,她们三人坐在古渡一中操场边上的梧桐树下,一边吃一边聊。李建华当着陈立柱的面显得更加腼腆,陈立柱当着李建华的面却表现的特别坦然,一口一个姐姐的喊,还不住的撒娇。她告诉李建华陈立柱的情况,解释我们的关系,李建华腼腆着表示完全理解,她向陈立柱介绍李建华的情况,陈立柱却表现出一点醋意,陈立柱的眼总是盯着李建华,抢着话说,李建华跟她一说话陈立柱就打断并插话,她对这一点不高兴,就说陈立柱别那么没礼貌,别老跟别人抢话说。李建华却表现出大将风度,直个劲地说没关系。他们两个男人真是的,一文一武,一粗一细,一腼腆,一坦然。那一会儿要是让她在他们中间选择一个人做自己的老公的话她说一个也不合格,她不喜欢那种腼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娘娘们们的呢?同样不喜欢那种所谓的坦然,是不是太粗陋了些?是不是太直白了些?没有含蓄的美。

            下午考完才四点半钟,她和陈立柱骑自行车回野村寨,走在路上,陈立柱问是不是爱那个李建华,还是那个李建华爱她,不知怎么回事,面对他的询问她烦恼了,真得,那种烦恼是自然产生的,是不由自主的产生的,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猛。于是,她从自行车的后架上跳下来,一把手把他和自行车推倒了,陈立柱连人带车歪歪扭扭地冲出路面越过路旁的草地冲到路边的沟里去,那种冲击就像一根离弦的箭,冲到那路沟里就摔倒在那儿。陈立柱既不喊也不叫,载了个狗吃屎,一脸的土,用手胡拉了几个,居然“咯咯”地大笑起来。当然又是一个不由自主,她冲下路面,冲到路边的沟里去扶起了自行车并去扶陈立柱,就在这个时候不该发生的当然想发生也发生不了不想发生却发生了的那种事发生了,陈立柱抱住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那种憨憨的抱,那种不要脸的抱,那种一切都不顾的抱,他抱住了她,但并不是只抱着,而是又发生了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永远不能忘记的动作,他一翻身,那样的,很是随随便便的一翻就把她压在了他的身下,他的身下呀,一个男人的身下呀,一个从没有压过女人的男人身下呀,一个野男人的身下呀,一个一触即发的男人身下呀,他真的一触即发了,疯狂地亲吻,那种疯狂的像野狮,那种疯狂像流氓,真得,他真得成了一个流氓,一个十足的流氓,一个要动真事的流氓,他压着她,亲着,那手就去解她的裤腰。怎么说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怎么样了呢?怪不怪,你说怪不怪?难道这就是女人么?难道这就是接受爱的惟一吗?难道只能这样吗?怎么了?她浑身软了,软的一点劲都没有,像没了筋骨,像没了肉,像没了意识,完全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像那橡胶皮模一样的橡皮人。她任他压,我更希望他压得更重一些,我希望他亲吻,但愿那亲吻更加猛烈些,希望他去解她的裤腰,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的那种渴望呀,迫不及待呀,难道这是天注定吗?难道这就是女人吗?她接受着一切,怪不怪?她具然接受着一个农村的野小子的一切,接受着一个小我6岁的一个小弟弟的一切,接受着一个近乎于野马的一切,接受着一个没经过训练更没经过酝酿的那种原始的爱的一切。要发生的事就要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就要发生了,顿感着,是的,是一种突然间的变化,她变得无比的幸福,比无的欲望,那种女人的天然的性欲望一时间燃烧,那个难受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难受,像什么?像地里的蚂勺子喝了烟袋油浑身抽畜,像母羊依偎在男羊的下面那样的,像久旱了的土地,像渴了,你饿虎扑食了,一定无法形容的状况。结果咋样?结果是应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结果是想发生的事没有发生,结果是已经发生的事又突然停止,结果是他僵了,她僵了,天僵了,地僵了,空气也僵了,一切都僵在了那儿,该进行的都没能进行下去。多么的遗憾,不,多么的难堪,不,什么都不。不就不吧,他们站起来,各自打扑掉各自身上的土,扶起自行车,从路边沟里走上来。然后,重新骑上自行车,她重新坐在自行车后架上,他重新骑起来,迎着那热风,那夏天的热风,一路无语的回到野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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