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国旗很是那么回事
野村寨小学有四个年级,一共31个学生,一年级11个,二年级8个,三年级7个,四年级5个。算上我一共三个老师,一个是那个近60岁戴着像啤酒瓶子底样的高度近视镜的闫桂林老师,一个是这个叫陈立柱的代课的陈老师,一个是我。闫老师很快就要退休了,他退了休就剩下我和陈立柱两个人,上级把我分配到这儿来的目的也就是顶替闫老师。陈立柱是个高一的学生,17岁,高一辍学的主要原因是家里穷。白杨的妈妈来了以后,原来语文、算术都教的闫老师就只教语文了,把算术让给她来教,陈立柱就教体育、美术。
白杨的妈妈到野村小学做的第一件事是立国旗,上面发了一面国旗一直锁在学校的箱子里的消息是陈立柱告诉她的,她便问为啥不挂起来呢?对这个问题她很是不解,当时就想到一些阶级斗争的问题,莫非是闫老师的事?闫老师曾被怀疑为右派,虽然不是右派但有右派的问题。脑子就是脑子,凡是脑子就好胡思乱想,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往往会想得很复杂,她问到闫老师,问他有一面国旗吗,他说有的有的,就在那个箱子里。她问为啥不挂起来或者升起来呢?他吱吱唔唔不做回答。
陈立柱很是积极,他在院里平了好大一块场地,在场地的中央垫起一个台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这个小青年特别有心眼,为了解决旗杆的问题他将自已家的一棵胳膊粗的白杨树移栽过来,原来他是准备把白杨树从根部锯断,脑子一转便有了这个两全齐美的主意,他把白杨树杆上的树枝儿全都锯掉只剩下树头上的那两支。为了升国旗他自做了一个滑轮,把国旗系在绳子上,绳子穿在滑轮里,一拉就升到了树顶。
第一次举办升国旗的仪式,很是隆重,他们把所有的学生集中在那块平出来的场地上,整好队伍,一个年级一排站好了,要求每个人都要抬头挺胸,行少先队礼,国歌由她、闫老师和陈立柱合唱。那一面红旗升起来了,在那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下升起来了,那旗升起在了我的心里,那一会儿我觉着很自豪。从此,野村寨小学天天举行升国旗仪式,每次都让我心潮澎湃。
第二件是为上学来的孩子洗脸梳头。真让人不可理解,这里的人和孩子为啥没有洗脸梳头的习惯,野村寨再野也不会一点起码的文明都没有吧?他就有呢。陈立柱是第一个代头改掉这个陋习的,他在我面前当着我的面一面向她承认错误一面洗脸,那洗脸盆是白杨的妈妈从济南带来的搪瓷盆,盆底上一朵大红花。陈立柱特喜欢那个搪瓷盆,宁愿多洗两遍脸他也愿意弯腰站在搪瓷盆面前端详。他负责为学生们洗脸,她负责梳头。早上学生陆续来到学校,每来一个他们就洗一个梳一个。别认为洗脸梳头那么简单,那一双双小手上长着好厚的尘痼,头几次洗起来很费劲,洗过好多次那尘痼才洗了去。那小女孩子的头梳起来也是很难的,大多结了结梳不通,一梳就把梳子档住,经过多次梳才梳开。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她看着经过他们洗过脸梳过头的学生心里很恣。
第三件事是修厕所,这个野村寨,全村没有一处厕所,随地大小便是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学生们一下课便跑着去奶奶庙后面方便,男孩子女孩子混合在一起,常常发生男孩女孩之间的不文明的事儿,白杨的妈妈提出来要修厕所,陈立柱第一个响应,响应不是口头的,是见诸于行动的,怎么行动?脱坯垒墙。脱坯要先和泥,和泥要先取土,先挑水,取土就近取,就在庙后面的湾里,湾里虽然有水,可湾边处却有着土,挑水从湾里挑,脱坯用的模儿是陈立柱现用木板子钉的。脱坯是个力气活,每脱一块坯都要付出相当的劳力。坯晒干了开始垒墙,垒墙也是很要力气。不管怎么要力气,陈立柱毫无怨言,这真是好小伙,他特听我的话,几乎是有令必行。那厕所垒了一左一右,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从此男女生分开入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