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莱莱站在门口,表情冷漠,显得很憔悴。

  我快步走去接迎,抓住她的手,被她甩开,硬梆梆地说:“蒲副经理,我是客人你放尊重点!”

  我警惕地看看门外,才低三下气地说:“哎哟,姑奶奶,你可来了,上几天你一走了之,电话都不打一个,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可吓死我了!”看到昱莱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袋发青,我心里发紧,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安生。

  昱莱莱欲言以止,似有不可言表的苦衷。我关心地问:“刘博士欺负你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不会病了吧?”昱莱莱摇摇头,把办公室的门敞开,才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给她泡杯热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听说,你要离婚?”

  “对!必须离!”

  “因为我,还是刘杰?”

  “不,跟你俩没有一点关系!”

  “还有其他原因吗?”

  “有,吴德的绿帽,官场的规则,家庭的矛盾……”想到娜姐的事,属于家庭内部深层次矛盾,我绝对不会说。

  “好,不说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焉知祸福。”

  “不懂,这太深奥,你的意见呢?”

  “对不起,我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请你好自为之。我作为局外人,只能提醒,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万万不可轻率。”

  “我很认真地检讨自己,疏忽了什么以及错过了什么,我想了很久,想得很深,从过去到现在,基本都是她对我的好,对家的好,对儿子的好。可是,最近的事情来得太蹊跷,突如其来,容不得拐弯,容不得再回头。所以我们的婚姻,可能已走到尽头,没有挽回的余地。现在,我想,这个世上,没有谁配得上做谁的楷模,有缘时随便怎样都好,缘尽时一切灰飞烟灭。”

  “多想她对你的好,多想你儿子,婚姻的圈子一旦破了,再想圆,根本不可能,不要相信破镜重圆的传说,那是个误区!”

  “是,我也考虑过。可是,上几天纪委的人已找我谈话,他们已了解事实,我感觉无脸见人,无颜在世。”

  “安莫安于知足,危莫危于多言。”

  “请昱主任明示,太高深,真的不懂!”

  “应说时说,是一种水平;应哑时哑,是一种聪明。该干时干,是一种能力;该退时退,是一种修炼;该显时显,是一种睿智;该藏时藏,是一种城府;该吼时吼,是一种威仪;该滑时滑,是一种谋略。屈伸有度是一种成熟,吃睡平和是一种性情。话有点多,你自己琢磨吧。”

  我盯着昱莱莱看,看她的嘴一张一合,想从她脸上找到暧昧的成份,找到温柔的记忆,端详着曾被我咬过吻过又红又肉的耳垂,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一切,浑身暖洋洋的,昱莱莱苦口婆心说半天,我一个字都没有记住。

  “蒲副经理,请您注意自身形象!这是办公室!”昱莱莱一声断喝把我拉回现实,我赶紧问:“昱主任,您来公司里有事?”

  “对,没事我不会来的。”昱莱莱侧耳听听动静才说,“郑总约了我们高斌行长,研究你们公司建房贷款的事,说是让你也参加,我才提前来一会,聊点别的!”昱莱莱的语气不容拒绝。

  昱莱莱电话来了,她很热情地说:“您好,郑总,我刚到蒲副经理办公室,您接高行长就行了,他在322房间正等您。”

  挂了电话,昱莱莱表情轻松许多,语速很快地说:“高行长是郑总的舅舅,我们行与你们公司已签订协议,贷款如期发放,郑总请我们来,就是这个事。你少说话,一切听郑总的,她是你惹不起的女人!”

  我用劲点头,脑袋飞速运转,想不到郑美艳行动如此之快,居然开始行使吴德总经理的权利。不过,她是管旅游公司基建项目的负责人,贷款的事,也属于她的权力范围之内。不管上面如何调查,旅游公司的工作不能停,民生工作更要重视,我不由得对郑美艳另眼相看,她真是聪明的绝顶,绝顶的聪明。

  我与昱莱莱面对面坐在公司会议室里等着高行长和郑美艳的到来,办公室主任已泡好茶,我们偶尔相互看着,默不作声,用眼神交流。房间里很安静,我的心却开了锅,微笑挂在脸上,享受欣赏昱莱莱的这一时刻。

  昱莱莱知道我注视她并不躲闪,相反,她手托下巴给我一个侧面,专注地看着会议室的窗户,脸色透出一点点红润。我感知到,她的思维回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温馨时刻,心里欣喜若狂。

  高行长与郑总进来的时候,我心跳正欢,被郑美艳看出了端倪:“蒲副经理,被我们美丽的昱主任迷住了吧?嘻嘻,这可是商业银行最美的花,你小心陷进去爬不出来,我可提醒你……”

  我反唇相讥道:“我已拜倒在郑总的石榴裙下,纵有三千佳丽,也不可能入我法眼,我心里有郑总的影子,是吧!呵,开个玩笑。高行长,您的昱主任水平相当高,我已聆听了半天有关房产投资的教诲,受益不少,胜读十年书呢!”

  相互客气一番,谈正题,谈细节,又叫来财务室主任,准备第一批贷款的手续,门外响起了喧嚣声。吴德夫人林娟披头散发,嚷着喊着哭着骂着,不顾门卫的劝阻,冲进会议室,场面急转直下。

  郑美艳大喊:“把她给我抓起来,这个疯婆子!”两个门卫根本不是肥胖的林娟对手。只听林娟大喊一声,两个门卫就被她甩到一旁,气急败坏的林娟像侠客一样,飞跑几步冲到郑美艳跟前,不由分说,双手拽住郑美艳的长发,把郑美艳按倒在地,又是手打又是脚踢,劈头盖脸地打得郑美艳像母狼一样嚎叫,一屋子的人,都傻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我跳将起来,抓住林娟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她拖开,林娟跳着高,依旧骂个不停:“你个骚蹄子,你个狐狸精,你个混账王八蛋!你设计陷害我家男人,我男人哪儿对你不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不是人,我要打死你!”

  再看郑美艳,更是一副可怜样。她头发散乱,脸色灰败,嘴角流血,眼角还有一块青,身体抖着,话也说不出来。昱莱莱上前扶她,被她甩开,冲向林娟,林娟也不甘示弱,两只母狮子又要纠缠到一起。

  我大喊一声:“够了!这是公共场合,不是斗牛场!”用力扒拉开两个女人,站在她们中间,高声说:“你们打,打我吧!打伤我,给我看病!”

  “蒲副经理,你让开,没有你的事,我弄死她!”

  “让开,小蒲,让我教训这个臭女人,骚女人,坏女人!”

  几个同事冲进来,加上两个门卫,把两个疯狂的女人都架空,可是她们的嘴巴堵不住,依旧骂声不绝于耳。

  “大家听着,这个骚女人,设个套,让俺家男人钻,还拍俺家男人跟别家女人的艳照,不就是想俺家男人下台吗?你也不能这么狠呀!”

  “是你男人不要脸,不是东西,你,你个肥婆子,还有脸闹事?看你这德行,跟猪一样,拣垃圾的男人都不会碰你,吴德早就把你甩了,你死去吧,你!”

  “你要脸!你的脸天天被狗舔,你被千人搞,万人骑,你不得好死!”

  “滚吧,滚吧,胖肥猪,你有本事,找吴德,找他的二老婆三老婆发飙去,看她们不撕了你!”

  “我愿意,他有相好的,说明他有本事,不像你,天天勾引这男人那男人,你个烂人,早就被人捣……”

  场面异常火爆,骂得越来越俗,众人把林娟架出会议室,郑美艳不依不饶,追着骂,直到110来了民警,才算平息。昱莱莱拉着高行长悄悄走了,我蔫头耷脑地回到办公室,跟民警处理林娟的事。

  林娟边骂边哭,我跟民警抽着烟,坐着等她安静,约半个小时,林娟才恢复了理智,可依旧吭哧。她哭哭啼啼地说:“公安同志,我要报案,郑美艳跟黑社会勾结,陷害老干部,陷害我家男人,我有证据!”

  民警耐心地记录,林娟把口袋里的照片一张张拿出来,都是吴德抱着裸体女人的艳照,我边看边惊讶,这些照片拍很清楚,肯定焦距不远,是谁设的局呢?会是郑美艳吗?如果是,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到我跟昱莱莱在宾馆被抓时的情景,出了一身冷汗。真悬!假如那天,我们不管不顾,裸体相拥……警察撞进来,我们即使再解释,即使再冷静,即使身份再特殊,也无济于事,也难以说清呀。

  吴德所犯的事,经查已基本明朗。三年前,他利用职务之便,让开发度假村别墅群的老总送了一套别墅,里面住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还生有一个小女孩。几年来,一家人和平共处,单位不知道,同事不知道,身为妻子的林娟居然也不知道,这不能不说是吴德的神奇之处,这样的男人,需要多大的能量呀。

  如果不是有人举报,如果不是有照片为证,如果再拖一年,等吴德退休,那么,谁又能知道,谁又能想到呢?妈的!吴德,的确是个王八蛋!想到王莹,我的头发又立了起来,我老婆这么好的女人,居然让这个老色鬼给睡了,真是天理不容,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警察接了电话,嘀咕一阵,挂了电话,拉我出门,悄悄跟我说:“上面有令,让我们带林娟回局里,估计是拘留,我跟您通报一声。”妈的,肯定是郑美艳搞的鬼,她真是无所不能呀。吵个嘴,打个架就要被公安局拘留,还能到哪儿说理去?我冷冷地问道:“何罪之有?”

  “扰乱公共秩序罪、冲击政府机关罪等。”望着面无表情的警察,我不由地感叹:现有制度下,权利与权力,都是至高无上的。有些人,为了当官,为了获取,甘于冒险,甘愿送礼,甘心受辱,真是不可思议,这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转念想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一口气把我噎住了。

  回到家已是晚上8点,打开家门,按灯的开关,发现停电。敲邻居的门问情况,人家说正常,再看门外的电表,报警灯一闪一闪的,缴电费的事给忘了。

  没有办法,翻了半天,才找到半截蜡烛,点上,洗把脸,抱个被子放沙发上,三下两下脱了外套,准备睡觉。我喜欢睡沙发,不但能看电视,能看书,还能抽烟,郁闷的时候,还可以喝点啤酒。

  当然,偶尔也会跟王莹在沙发上嘿咻,更符合王莹的口味。更多的时候,对我来说,沙发就是我的生活极乐地。

  躺好点支烟,想着昱莱莱看我的表情,我有点兴奋。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以为别人家的门铃响。没有电,门铃不会响。噢?不对,是我家的门铃响,我拍脑门才想到,门铃是电池的,没有电也能响。

  肯定是陆天这小子!我自言自语开门,看都不看,对他吼道:“你他妈的就是丧门星,把电老爷都吓跑了,这黑灯瞎火的,啥也干不了,滚回去吧!”

  我说完,回到沙发上,重新躺下,等陆天说再见。

  可来人并不答话,关上门,躬下身子摸索着,应该是换拖鞋吧。从门处吹进一阵风,我嗅到一股酒气与香气,才知道是王莹回来了。我微闭上眼睛,眼前的蜡烛光跳跃,暗淡也恍惚。说不清的烦躁让我揪心,这婚姻也像蜡烛光一样,即将奄奄一息了。唉,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老夫老妻,不管她对我如何,我们都要好好谈谈,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包括白天的事,离婚也要离个明白,让她知道,婚姻中更多的是责任,儿子她没有时间管,应该交给我。

  王莹走到我身边,停了停,就把蜡烛吹灭了。然后,跪在我身边,按住我,就给我脱衣服,吓我一跳,赶紧躲开,想看清她的脸,她却转过了身。这么多年来,她尽管经常主动示爱,却从没有给我脱过衣服,肯定是喝醉了。

  “王莹,你喝多了,睡会吧。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们就亲热100次,亲热1000次,也改变不了我要儿子抚养权的想法!”房间里温度有点高,我撩开上身的被子,准备坐起来,细长的手指按住了我的胸部,我体内就有了感觉。

  男人是情感的动物,更是欲望的动物。只要身体健康,只要有异性刺激,都会雄起,这是男人的结构所决定的。王莹迅速脱光了衣服,压了上来,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不对劲。王莹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她从来没有过的,却让我熟悉的香水的味道,而且,她的胸也变得丰满。我猛地坐起来,王莹猝不急防,滚到沙发下,疼得叫了一声,吓得我汗毛都立了起来。

  “怎么是你!”我的声音很低,很颤,很空洞,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喜欢我吗?”女人声音很柔,全然变了一个人,莫名其妙,更不可思议。

  我想站起来,找蜡烛点上,女人又压了上来,命令道:“你敢起来,我就喊,我让你身败名裂,不信,你试试,我是说到做到!”

  我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出大气,有点害怕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样做,害人害己,我对不起王莹没有关系,可是,你要对得起你老公呀!我们可是不错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的……”

  “你给我住嘴!”女人说完,就要吻我,我赶紧用力,挡住她的嘴,恶狠狠地说:“你这样做,我根本不喜欢!”

  “你真不答应?”

  “不!”我很坚决地回答。

  “王莹被别人睡了,你睡我,不就心理平衡了吗?”

  “不!这是两回事!”

  “呸!假如你不答应,我就给死给你看,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女人歇斯底里,让男人无计可使。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欲投降。碰到这样送上门的女人,性感,放纵,野性,疯狂,如果放过,会不会说我不是男人,会不会说我阳痿?说我色事小,说我不行,那可不行!

  “我喜欢,我愿意,你还要问理由吗?”女人的手摸到了我下三路,我迅速亢奋,却咬紧牙关,推着她的嘴,坚持要理由。

  “女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而男人,只不过是妇女用品,如果女人想,如果女人喜欢,那么任何男人都会附首称臣,都会甘拜下风。这么多年,只要我喜欢,不管什么样的男人,我只需要在他的额头上贴个标签,那么,这个男人,就是我的!这个理由成立吗?!”

  妈的,真是狂妄之谈!不过,这也是事实呀!

  “不!男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我低吼,翻身,跃马扬鞭,准备征服这个自称征服世界的女人。

  门响了,钥匙动,王莹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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