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的时候,爱人王莹出差回来了,几乎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回家。她说,到市里的火车都是凌晨3点到,再打车回家,就是早上。

  她进了门,把行李一扔,鞋子一踢,三下两下脱光衣服,小鸟般扑进我怀里,让我背着她去浴室。由于夜里没有睡好,我有点精神不振。但是,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努力支撑着,给她洗头,给她搓背。

  面对王莹的柔情与冲动,我只能似蜻蜓点水般掠过,匆匆冲过澡,脑子才有点清醒。上床,例行做功课,这是她出差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每次都必须完成任务。我需要,她喜欢。

  可是,这一次,我刚刚进入状态,手机就响了。我一走神,冲动就跑路,动作慢下来。王莹眼瞅着手机,面露不高兴,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从没发生过。

  手机还是响个不停,王莹快速地抓起电话,接。可是,对方半天不说话,王莹不得不递给我,我的心脏突然间剧烈跳动,迅速意识到,这个电话是昱莱莱打来的,不然,怎么会不说话呢?

  可恶的昱莱莱!我嘟嚷一声,把手机甩到一边,抱着王莹继续。

  可是,再次入戏,我却像是吃了消欲丸,失却了冲动,王莹帮我努力半天,才草草完成任务,我像滩泥一样,又累又软,赖在床上再也不想动。王莹怀疑地看着我,我赶紧举起套套里的货让她看。

  王莹搂着我的脖子打了一个滚,说是爱我,埋在我怀里睡了,我却再也无法入睡。我轻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冲个澡,穿上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点上烟,抽了两口,脑子里充满了对昱莱莱的恼恨,还有对王莹的歉意。

  王莹是我一生中所经历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个女人,是她的姐姐王娜。尽管如此,我跟王莹结婚后,我一直很规矩,对王莹很专一。

  说起历史有点长,但是,我必须要交代。王莹与王娜的父亲叫王得意,是我生命中最恨的人,却又跟我有盘根错节的关联,这其中的故事,说来简单,又极其复杂。

  我出生在大昌县贫困山区一个叫王刘庄的穷山村里,村里200多户人家,姓王的、姓刘的占村里的多数,所以叫王刘庄。村里姓蒲的只有十几户,人丁并不旺。

  我的父亲母亲和王莹的父亲王得意,他们仨是小学同学。母亲刘素贞模样清秀,亭亭玉立,只是家教甚严,父亲蒲行知与王得意只能暗中喜欢她。母亲与姥姥相依为命,从不敢与男孩子单独外出,上学也由姥姥接送。

  后来,我的父亲蒲行知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经媒人介绍,父亲与母亲定了婚,让暗恋母亲的王得意自叹不如,却一直怀恨在心。父亲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里当语文教师,第二年就与母亲结了婚,次年生下我。那时王得意已娶了邻村最性感的姑娘,他们的女儿王娜已两岁,我们两家是邻居,中间有道矮墙,可以跳过去。

  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是,非常温暖。我五岁那年春天,母亲生下妹妹蒲杰,可在这个秋天,我们家就遭了灾,生活乱了套。我的父亲蒲行知由于看不惯一些社会现象,在学校里发表所谓的激进反动言论,被揪出来打成右派,关进了我们村的牛棚里,不许回家,喂牛喂马,说是劳动改造。

  更想不到的是,王莹的父亲王得意则摇身一变,当上了村革委会的主任。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父亲拉出来狠狠批斗,一轮加一轮的批斗,一次比一次惨毒,要肃清父亲身上资产阶级的毒。

  父亲每次被批斗的惨景都一幕幕刻在我的脑子里,成为我一生中最深沉的疼痛,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报复王娜的原因,父债女还,天经地义。

  记得有一天早上,秋雨绵绵,寒风阵阵。我父亲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造反派把父亲押上批斗台。父亲佝偻着身子,头上戴着高高的白帽子,上面写着:反动派。母亲从小教我识字,我那时已能背唐诗百首。

  父亲被押上来,王得意对着我父亲拳打脚踢,似乎对我的父亲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父亲倒在地上,嘴角出了血,王得意在台上摆两块砖头,让我父亲跪在上面。父亲欲反抗,两名小丑,一个是后山二组不务正业的王二牛,一个是前山四组的刘江水,他俩从后面踢我父亲一脚,强迫我父亲跪在两块砖头上。

  父亲疼得厉害,他的头几乎垂到了地下,脸扭曲得变了色,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父亲努力地抬起头,又被那两混蛋死死压了下去,王得意在台上喊着打倒我父亲和那个时代流行的口号。

  母亲抱着妹妹,拉着我,跪在雨中,哭着求王得意饶了我父亲。王得意完全不理睬我们,站着台上,瞪着血红的眼,高喊口号,并使劲踢我父亲,父亲一次次跌倒下去,又被强行拖起来跪到砖上。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批斗也一直没有停止,直到父亲晕倒在地上,才被拖走。母亲的眼泪哭干了,我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愤恨。在王得意宣布结束,准备走下台时,我趁人不备,猛地挣脱母亲的手,跑去抱着王得意的腿,狠命咬下一块肉来。

  王得意疼得嗷嗷叫,把我踢翻在地,我顺势跳到台下,撒腿就跑。王得意坐在地上,喊人抓我,我跑到家门口,不敢进,王得意的女儿王娜,站在她家的门口,怯怯地看着我。远远地听到有人喊着跑着,要到家里来抓我,她急忙拉着我的手,躲进她家的猪圈藏了起来。

  天黑以后,我才偷偷回家。可是,当我溜进了院门,就听到房间里,母亲低低的哭泣声。我蹑手蹑脚,趴着从窗户缝看去,王得意抬着他那只被我咬伤的腿,坐在我家的炕头上,他的一只黑手将要伸进母亲的怀里,母亲紧紧地抓着衣服,苦苦哀求他,坚决不让他得逞。

  立时,我怒火中烧,冲进厨房里,从案板上抓起一把菜刀,像泥鳅一样窜进妈妈屋里,举刀就砍向王得意,一下子砍到他的胳膊肘上,他痛得大叫,跳到床上。我疯子一样乱剁乱砍,王得意来回闪躲,又抓不住我,只得落荒而逃。我想追,母亲死死地拦着我,抱着我哭。

  母亲睡了,我却不敢睡,怕王得意半夜来到我们家报复,就躲在墙头上观察他家的动静。半夜时分,他家的人都睡了,我溜出家门,用荷叶包了三包稀稀的人粪便,当作炸弹扔到王得意家的窗户上。

  我趴在墙头上,听到了王得意和他老婆的骂声,以后就是王得意老婆被打的痛苦呻吟声,乱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我悄然回了屋,洗了半天,也洗不掉身上的臭味,只能趴在床边上,美美睡了一觉,天亮,我又躲了出去。

  有那么一段时间,父亲没有被批斗,我跟妈妈一直偷偷到牛棚送饭给父亲吃。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消瘦,饭量也很小,人变得呆呆的,很少说话。有一次,村里接到乡里的通知书,要求继续批斗我父亲。父亲又一次被拉出去时,他已无法站立,人们只得架着他完成批斗。这次批斗,王得意没有出现。也因为父亲无法站立,批斗草草收场。

  父亲又被押回了牛棚,我跟妈妈回家时,正好碰到了王娜站在她家的门口。妈妈进了家门,我从家里拿了唯一的一块糖,一块我藏了很久的奶糖,给了王娜,并把她带到她家山后面的菜窖里。然后,我从兜里掏出一把剪刀,逼她脱光衣服,吓得她尿了一地。

  但是,不管我如何骂她,打她,她还是不哭、不吭声,只是掉眼泪,顺从地听我的话,让我把她的胳膊扭到身后,再用鞋带绑住她的两个大拇指,嘴里塞上她的臭袜子。她吓得身体一直抖,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我让她跪在地上,她跪一会,就瘫成了泥。我骂她,踢她一脚,用铁丝拧住菜窖的门,回到家。我想让王得意清楚,你折磨我的父亲,我就可以折磨你女儿。

  妈妈给父亲送饭去了,我找了一个红薯填饱肚子,躲到了床底下,等妈妈回家。过了好大一会儿,母亲回到家,气极败坏的王得意用毛巾包着头,跟着走了进来,大声吼道:“素贞,我答应你,我不再参与斗你家男人。可是,你家的小王八蛋,不但往我家扔大便,扔到了床上。现在,还把我的女儿给骗走了,有人看到,我找了半天,不知道他把小娜给弄哪儿去了……告诉我,你儿子呢?我一定要找到他,打死他……”

  母亲不明所以,大声喊我,想问明白。我躲在床下,一动不动,不敢出声,一直等到王得意出了我家的门,我才从后窗户跳了出去,钻进了王得意家后面的草垛里。这是我与王娜精心打造的窝,里面有水,有干窝头,我用草掩住门,远处传来王得意骂我与喊王娜的声音。

  终于等到晚上,我担心王娜会饿死,或者冻死,就拿块干窝头,钻出草垛子。一出草垛,看到胡同口站着两个人,肯定是等着抓我的。于是,我爬出一道墙,绕了一圈,才悄没声息来到王得意家的菜窖。

  看到王娜,我大吃一惊,她侧躺在地上,昏昏欲睡,我摸一下,她浑身冰凉,吓得我赶紧给她解了鞋带,抠出她嘴里的臭袜子,把她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她温暖,又去亲她的嘴。

  还好,她的嘴唇是热的,我亲了她几下,她终于动了,醒了过来,双手抱着我的脖子,轻轻跟我吻着,眼里又流出了眼泪,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递给她一块窝头,拿起她的衣服,牵着光溜溜的她,出了菜窖。她顺从地贴紧我,紧紧抓着我的手,怕我甩下她似的。我们转了一大圈,才钻进了她家后面的草垛。进了草垛,终于感觉暖和了。我赶紧伪装好进口,才又把她抱在怀里,再盖上她的衣服,又给她吃了一块窝头,喝了几口水,王娜渐渐恢复了正常。

  夜深了,天气有点凉。王娜滑滑的身子贴着我。慢慢地,她的身体变得很烫,还紧紧地抱我,我俩一起进入了梦乡,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早上醒来的时候,王娜不见了,我心里有点害怕,不敢外出,依然躲在草垛里,吃光了里面的干窝头,还是不敢回家。

  到了中午,王娜悄悄钻进窝里,给我送来吃的,还告诉我:“我爹上几天,被人打伤了,胳膊上都是血,在家里躺了不少天。今天早上,我刚回家,我爹就被人叫去乡里开会了,半晌才回来。他回来后,让村子里人抬着你爹送回家了。听我妈妈说,上面出了大事,还说,因为批你爹,俺爹被撤了职。以后,没有人再批你爹了,你快回家吧,我爹在家里睡觉,你妈妈到处找你,吓得在家哭呢……”

  只是,关于她自己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王娜说完,还抱了抱我,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怕王娜说瞎话,一直等到晚上,才悄悄钻出草垛子。回到家时,父亲躺在床上,母亲正用毛巾给父亲热敷。看到我回来,并没有责问我,只是说:“从明天起,你出门要戴上了黑纱,不许到处跑了。”说完,还跟父亲说:“他爹,大喇叭里说,毛主席去世了,你也戴上黑纱吧。明天,我推着你去参加追悼会,你不去,是不行的……”

  手机的响声把我的思维拉回现实,是吴德总经理,他问我在哪儿。

  我说:“家呢,王莹出差刚回,我还没有去单位,总经理,您找我,有事?”

  他说:“王莹回来了?噢,太好了,回来就好!蒲副经理呀,这个昱主任真给我们面子呀,刚才还打电话说,要跟我们吃个感情饭。你家、我家和她家,三家人一起,融洽一下感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别来上班了,告诉弟妹,让她好好打扮一下,出席晚宴。”

  放下手机,我开始想昱莱莱,总感觉这个女人很神秘,有点琢磨不透。提供贷款,是银行的职责,安排几家人一起吃饭,有何目的呢?

  王莹睡得很香,已近中午,我心里有点闷,来到门口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拉面,两个小凉菜,喝了一瓶啤酒,给王娜打电话,王娜半天才接。

  “小涛,有事?”娜姐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像关牧村的女中音。

  “没事,娜姐,我只是问问。”喝下最后一口啤酒,我点上烟,才说,“你生活得还好吧?姐夫好吗?”

  “嗯,我很好……这个边陲小镇很安静,你放心吧!莹呢?她好吗……”娜姐说话有点犹豫,可能是我不经常打电话的缘故。

  “莹?噢,她也很好,儿子也很好,我也很好,你放心!她出差刚刚回来,在家睡觉呢,儿子上小学,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

  “嗯,好,你好好照顾她娘俩吧,有空联系,挂了!”听着王娜的声音,感觉有点陌生。是呀,近十年不见,环境会改变人,谁又能不变呢?

  毛主席去世那年,我的父亲恢复了政策,补发了工资,王得意被赶下了台。我妈妈带着父亲去了好几家医院治疗,可我的父亲因为腰椎受损,瘫痪了,一直卧床不起。母亲只能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照顾父亲。我呢,也担起家庭的责任,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妹妹,有时还要上山砍柴,对王得意的恨丝毫没有减少。

  过完年,王娜的妹妹王莹出生了,王得意嫌老婆生的又是女儿,经常在家喝酒,喝多了就打老婆,也不管王娜。王娜一有空就找我,跟我一起玩,陪伴着我,还帮我打柴。

  在半山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我们用柴火铺了一张床,垫上干燥的软草,还拣了一件破军大衣当被褥。刮风下雨或者是雪天寒冬时,我们会早早上山,寻找猎人夹子下的兔子或者是狍子,弄到山洞里烤着吃,吃饱了就在山洞里玩游戏,她当妈妈,我当爸爸。有时,我们偎抱着取暖,她也主动让我亲她,摸她。那时,不管我如何欺负她,甚至让她跳裸体舞,她都笑着顺从。

  后来,王得意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可是王得意却得了病。王娜不得不留在家里照顾妹妹、弟弟和父亲,没有上学,一直到她父亲康复,她才上学,所以,她上学的时间比我还晚一年。

  初二那年,我的父亲患了血癌,不到三个月,就撒手人寰。母亲带着我与妹妹生活,还要照顾奶奶,日子过得很难,那些孩童的游戏渐渐忘却。

  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我在家等大学通知,王娜已去县纺织厂上班。

  有一天,她跟家里说上夜班,我们偷偷相约去邻村看电影。回来时,天很黑,我们走在看电影的人后面,我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心照不宣就到了小时候常去的山洞。

  山洞里黑黝黝的,只有夜虫在叫。她略略迟疑,我用力拉她。她羞红了脸跟在我身后,进了山洞,我就一个劲吻她,吻她的嘴、脖子,吻她软得水一般的胸,她化了,我也化了,我们融合在一起,到黎明。

  天亮的时候,我抱着她,强劲地说:“娜姐,我要娶你!”

  娜姐有气无力地捂住我的嘴,轻声说:“不,不要!只要你不恨我爹,不恨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回到家,我十分坚定地告诉母亲,我喜欢娜姐,以后要娶她。母亲愤怒地打了我一巴掌,恨恨地说:“你个没有志气、没有出息的东西!”打完我,还让我跪在地上,对着父亲的灵位磕头,让我发誓光完耀祖,一定不能娶娜姐为妻。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娜姐。听母亲说,我上大学后,娜姐就嫁给了一名军官,远走高飞,从此杳无音讯。

  大学毕业后,我在省城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是不久之后,母亲也不幸患上了癌症。我毅然放弃省城优越的条件,回到县城工作,把母亲接到了身边。

  过了一年,王莹考上了我的母校。她放假时,要来照顾我母亲,母亲死活不同意。王莹上大学的第二年,王得意上山砍柴时摔死了。王莹带来她父亲写的信,母亲一边看一边哭,完了攥着我手说:“儿呀,这一切都是冤孽呀,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怨怨相报何时了,你就原谅他们家吧!”

  后来,王莹有空就来我家里,放假时也住在我家,经常来照顾我的母亲,让我对她有了好感。再后来,王莹大学毕业,我与王莹自然而然混到了一起,她又怀上了我的孩子。在母亲的催促之下,我跟王莹结了婚。我婚后不久,我的母亲追随父亲而去。

  父辈的爱与恨,都随风而去了。可我心里的结一直存在,无法消除。

  应该说,王莹是极其贤惠又能干的女人,她还会撒娇,也很乖巧。一点也不像她爹,霸道自私又残暴。她属于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滚得了床单,斗得过流氓的极品理智又多情的女人。

  结婚后,我们的儿子很快出生,经过近十年的磨合,我们已相互融入了对方,成了不可或缺的亲人。我给王莹打电话说:“莹,晚上有个应酬,吴总经理让我们一起参加,你睡醒了吗?”

  “嗯,蒲哥,我还没有睡醒呢。不过,哥,我饿了,接我好不好哟?哥,我还要抱抱,你快回来吧……”她像平时一样撒娇又赖皮。

  “好,我一会接你,不接你,我还能接谁?”

  天刚黑,我与王莹挽着胳膊,进入了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远远就看见吴总经理与昱莱莱寒暄,总经理的胖夫人林娟与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人谈得正欢。

  “快来,蒲副经理,来,你们认识一下!”

  总经理迎着我,指向身边的清秀男人说:“这是昱主任的爱人,刘杰博士,日籍华人,金百合集团的日方合作伙伴,标准的大帅哥!”

  我与清秀男人双手相握,他手心里的一股暖流涌向我,让我顿生一丝亲切之意,莫名便有了些好感,很奇怪的感觉,我原本对日本人很厌憎的啊。

  王莹乖巧地喊“娟姐”、“昱美女”,与总经理的爱人和昱莱莱热烈拥抱,还拉着手昱莱莱的手,甜蜜地说:“昱主任,认识您很高兴,经常听俺家那位说起您,夸您,今儿一见,您的气质真是天下无双!”

  这女人的假话,随口而出,在她面前我怎么敢提起昱莱莱呢?善变的女人哟!可是,我又突然想:是不是早上的未接电话,让她怀疑了?不可能呀!

  “哎呀!莹妹子,看你的水灵劲与活力,像十七八的女孩子呢,我常听蒲经理夸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昱莱莱说得更恶心,夸得有鼻子有眼。

  昱莱莱与王莹对夸,夸对方的用辞一套一套的。

  女人真要命,明知对方说的是假话,还愿意听!

  “这是蒲副经理和她的爱人王莹同志,金百合集团销售部经理。昱主任,刘博士,看他们两口子是不是天造的一对?对了,昱主任,你们两口子更是地设的一双呢!”

  王莹的个头跟昱莱莱比起来,小巧玲珑了些。她听完吴总经理的介绍,却故意仰起脸,眨眨眼看洋博士,又转头甩甩刘海儿对昱莱莱说:“美女主任,您不介意我拥抱一下你的高富帅老公吧?”

  “嘻嘻,同意!我当然,当然同意!”昱莱莱大方的笑道,“他现在正求之不得,跃跃欲试呢,对吧老公?”

  王莹做个鬼脸,垫了脚尖,在刘杰的腮上轻轻一吻,把博士惹了一个大红脸,大家都禁不住大笑起来,而我心底的醋意在隐隐攀升。

  酒会比预想得更加融洽,几杯红酒下肚后,总经理就豪情万丈地与昱莱莱连喝几杯。王莹也不甘落后,缠着刘博士非得来个三六九。刘博士去掉了矜持,与王莹说说笑笑。

  我与总经理的爱人林娟明显受到了冷落,相互对笑,起身跳舞。

  我们边喝边唱边舞,酒越喝越多,有点乱。

  昱莱莱故意躲避开我的邀请,与吴总经理跳舞,还趴在他的肩膀上跟我眨眼,我顿时心跳如兔,低下头又喝起了酒。

  王莹与刘博士的探戈跳得出神入化,博得了大家的掌声。王莹喜欢这样的酒会,更喜欢出风头,赚取大家的喝彩,每次聚会都这样。

  此时,吴总经理兴奋地宣布:“经昱主任批准,刘博士同意,为了加强我们几个家庭之间的友情,为了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下周六,一起驾车到四季如春的温泉度假山庄游山玩水。”

  酒会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而我心头的一丝忧郁怎么也抹不去。

  “老公,昱主任家的博士太可爱了,天天给我发短信呢。是理他好呢,还是不理?昱主任对你们单位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有点烦他!博士又怎样?”我坐在电脑前整理一个会议讲话材料,王莹穿着吊带裙,嘴里嚼着木糖醇,趴在我肩膀上,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又柔声地说,“老公,别加班了,陪我睡吧?”

  “嘿嘿,说明咱老婆有魅力,有能力,可爱呢!对吧?怎么?你生出勾引他的心思了吗?据说,他的国外关系可广泛着呢,你要不要勾引一下他,为你们的产品找个出路?”我漫不经心,故意逗王莹。

  “哼,才不呢!我听别人说呀,这样的男人,只是绣花枕头一个,怎么比得上我的老分呢。我看他呢,就是纯书呆子样,一个破博士有什么了不起?就他那样,又怎么跟俺的老公相比呢?嘻嘻,我只是想问,这个人有没有可利用的价值,现在的社会,价值第一,对不,老公?”

  “哈,回答正确,加100分!”我搂了搂她的腰,笑着说,“可惜哟,你现在的老公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总让老婆叹息,无法满足……”

  “去你的!嘻嘻,老公特棒,一直就特棒!”王莹扭着屁股从冰箱里拿出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快到冬天了,你还吃冰激凌,不怕肚子疼?”

  “这才叫一个爽!嘻嘻,室内暖暖的温度,吃下凉凉的东西,不也是一种享受吗?对了,昱主任真的很重要吗?我发现吴总很重视她,对她另眼看待呢!”

  “嗯!有点重要。我只是说,她现在很重要,是相当重要!我们单位职工建房的信贷都是她一手操办,前期的500万刚到帐,后期,还有呢……”

  “噢。真的重要!这可是财神奶奶。500万呢!在这个银根紧缩的时候,拿出500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莹吃一大口冰激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一,王莹又被安排出差。不过,她打电话说,周五晚饭前肯定回来,绝对要跟老公去游山玩水,还戏说,我这么帅的老公不跟着,肯定会有人抢。

  王莹走后,我开始烦躁。

  不管是上班,不是吃饭,昱莱莱看我的眼神,微微笑的样子,总在眼前飘。

  躺在床上,有舌尖相缠的渴望,有抚摸昱莱莱的欲望,感觉比抱着王莹还疯狂。在平淡的婚姻中,难道真是偷来的情更让男人刺激吗?否则,我的激情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可抑制呢?想不清,理还乱。

  坐在办公室里,听郑美艳尖尖的嗓声,看着吴总经理的眉飞色舞,我感觉更压抑。关上门,打开窗户,任凭凉风吹面,还时不时会冒出昱莱莱趴在我怀里痴醉的表情与可爱的笑脸。

  我禁不住想:她为什么要拉着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喝酒,不想与我一个人相处,不想跟我跳舞呢?是一种负疚感作怪呢,还是欲擒故纵呢?

  一个女人精神已经出轨,从内心深处肯定无法承受这种罪恶感,想弥补错误,让爱人得到补偿,就扩大他的活动空间来消除负疚感,难道昱莱莱也是这种心理?

  婚姻中的两个人,是精神与肉体的融合,七年之痒后应该是亲情与肉体的相融,虽然没有了当初的甜蜜与渴望,可已似缠绕在一起的藤,很不容易再分开彼此。

  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当身体或者心情的寂寞无法释怀,激情与理智相互残食时,往往会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突然理解了昱莱莱,心情变得开朗,禁不住给她发短信说:“晚上7点,步行街的外滩风尚咖啡厅最靠角的位置,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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