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葛羽有些神秘兮兮地在办公室里对大伙儿说,“你们猜我昨晚逛超市时撞见谁啦?”

  正准备去法院开庭的李樱问,“要说快说嘛,撞见谁啦?这么大惊小怪的!”

  葛羽左顾右盼,那样子有点像做贼一般,“萧伊不在吧?!”

  “不在呢,他一早就去提审了,你有啥话快点说,大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刘萌快言快语。

  “他不在我就说啦,不过你们可别告诉萧伊,也别说是我说的。我昨晚逛沃尔玛时看到张韵和徐琪了!”葛羽的高八度兼他挤眉弄眼的八卦样逗得大家都笑了。

  “他俩一起逛超市咋了,同事一起逛个超市有什么关系嘛,这跟萧伊又有什么关系呢?”林蓝有些不解。

  “亏你还是写小说的文艺青年,咋想象力和联想力那么不丰富呢?昨晚临出酒吧时我怎么叮嘱你来着,萧伊当时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你还在那儿高声嚷嚷着问。哎,真是白写了那么多爱情小说,后知后觉的家伙!”凌花又跳出来嗔怪地戳着林蓝的脑袋笑着说。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还真是有点后知后觉呢。这下我明白了。不过,他们这样有多久了?徐琪的态度是怎样的?”林蓝问。

  “照葛羽说的这样,应该是张韵占了上风,萧伊危险啦!”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办大要案的韩枫也凑进来加这么一句,皆因徐琪就坐在他前排,平素他与徐琪交流较多,好歹也算她半个娘家人。

  “哎,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这样的状况要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分明的结果!”葛羽摇头晃脑、悲天悯人一般。

  “管好你自己吧,自己都没管好,还管别人呢!”凌花冲葛羽打趣道。

  “我把自己管得挺好的啊,明年我就结婚,然后生两个大胖小子,名字就照林蓝给取的那样,大的叫葛叽,小的叫葛叽叽!”葛羽说完,笑得脸通红,在沙发上差点打滚了,大伙儿都被他逗得都快笑晕了。刘萌也跟着笑,但她笑得很勉强。

  “对了,刘萌,你给莫黎打电话打通了么?”凌花瞥见刘萌的尴尬样,赶紧转移话题。

  “还是没有,一直都打不通,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刘萌有点担心的样子说。

  “林蓝,你跟我去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吧,就是那对兄弟的案子,你给我做书记员,做庭审记录!”李樱高声对林蓝说。

  “好!”林蓝感到很兴奋,因为这是她的第一次开庭。她马上在办公室后的更衣间换好制服,打上蓝色领带,再别上闪亮的检徽,又到洗手间的镜子前将长发用皮筋扎了起来,对镜整理整理仪容,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很有气质,很端庄,很有精神,可以用飒爽英姿来形容。一想到自己今天即将登上庄严肃穆的法庭,心中就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十几分钟后,李樱和林蓝到了中院的刑一庭,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庭审室,黑红的实木桌椅显得法庭格外地庄严肃静。今天的审判长是个胖胖的中年女法官,身材比较壮硕,看样子像是东北人。

  三个被告人分别被带上法庭,首先是法庭调查阶段,审判长在一一查实三名被告的身份过后,庭审进入正式的调查阶段。首先是公诉人讯问阶段。

  李樱非常严肃地问那两兄弟中的哥哥,“吴勇,你在公安机关所作的供述是否属实?”

  吴勇低着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喃喃回答着什么。

  李樱大声而严厉地说,“你说什么,大声点!”

  吴勇还是像蚊子一样动了动嘴唇,法庭上所有人还是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审判长忍不住了,她一开口便是地道纯正的东北普通话,“被告吴勇,今天我们在这里开庭审理此案,希望你在庭审能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公诉人或审判人员向你提问,你必须如实回答,你回答时大声点儿,让大家听到你的回答!”

  也许是吴勇感受到了来自审判长和公诉人员的威严,他终于清清嗓子,开口惜字如金地说了两个字,“属实!”

  李樱接着问道,“你当时是怎样伤害被害人的?”

  吴勇答道,“我没有伤害被害人!”

  “你在侦查阶段供述说你伤害过被害人,而且侦查机关随案移送的视频资料也显示你有持钢管伤害过被害人,刚才你还说你在侦查阶段所做的供述属实,现在你又说你没有伤害过被害人,你如何解释这里面的矛盾?!”李樱并不气恼,只是在气势上更加凛冽。林蓝在一旁认真地做着记录,边记录边想,这臭小子还真敢胡诌。

  李樱一改往昔甜蜜娇媚的声音,而是用不容抗拒的威严的声音提请法庭,“审判长,公诉人申请当庭播放视频资料!”

  “现在请书记员播放本案相关视频资料!”审判长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吴勇认罪伏法,看看这小子等会儿看完视频资料还能怎么抵赖。

  于是,法院书记员当庭播放了记录吴勇等三人伤害被害人的全过程的视频资料。

  “被告人吴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审判长的东北腔和东北女人的粗犷劲在法庭上展现无疑,她似乎比公诉人更加急于知道被告人在如此如山铁证之下还敢如何信口雌黄。

  吴勇半天不说话,而坐在林蓝旁边的被害人家属则一直默默流泪,看得林蓝好生心酸,忍不住偷偷给这一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夫妇递纸巾。

  接下来是对吴勇的弟弟吴杰的审讯,这个乖巧的小孩自始至终都很配合庭审,认罪态度相当之好,让审判长都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和惋惜之情。

  对该案的另一个主犯的庭审调查也进行得比较顺利。

  接下来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对方只有一个律师,也就是该案主犯所请的律师,他辩论的内容并无新意,无非是说被告人认罪态度好,家中有老父老母需要伺候,被害人有过错在先等等。李樱认为没有什么可辩的,但还是针对辩护人所提的这几个问题一一作了答辩。

  林蓝发现,李樱的台风很好,很威严,有力度,答辩有针对性。她把这些值得学习的地方都记录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本上。

  两个多小时后,庭审结束。在法院的走道上,审判长对李樱和林蓝说,“这个吴杰是个多可惜的小孩儿啊,哎,同样是一个妈生的孩子,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呢?”

  “我们也是一样的困惑!脱下这身制服,我们就是最普通的人,和老百姓一样,会有跟他们一样的情仇爱憎,所关注的可能不仅仅是案件本身,而是案件背后的人伦情感!”林蓝这样说道。

  审判长和李樱不住点头。

  回单位的路上,林蓝有些义愤填膺地说,“这个吴勇,如此铁证之下,他尽然还敢如此狡辩抵赖,真是太猖狂了!”

  正开车的李樱淡淡微笑着说,“被告人当庭翻供的现象我们见得太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也就能理解他们的这种自保心理了,没什么,很正常!”

  林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路沉默着,觉得李樱的这番话对她的办案思路和思维是一个非常好的提点。从前,她从来只是站在一个公诉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从来没有考虑过犯罪分子究竟会是怎样的心理,至少这一点被她自己忽略了。在今后办案过程中,她提醒自己,在适当的时候,也要站在犯罪分子的角度来思考思考问题,这样也许对组织指控犯罪的证据和对引导侦查机关收集证据也有所帮助。

  正当林蓝沉思之时,李樱的电话响了,她在电话里嗯嗯了几声,就挂了,然后对林蓝说,“今天我们就不去商场逛街了,我先送你到宿舍,今晚我有点事,改天我们再去逛,好不好?”

  “好,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你快去赴约吧!”林蓝又贫上了。

  “什么佳人有约的,不是那么回事儿!”李樱有些不好意思地脸一红,嗔怪着林蓝。

  “还说不是,脸都红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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