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不是她,但是,明天就是高考,别的班都放了,我也赶紧顺水推舟吧,于是装出仍然没有消气的样子说道:

  “走廊站着去!一会再和你算账。”

  说完,把手里的准考证给学生发下去。紧张的空气消散了,学生把准考证拿在手里,都好奇地看着,认真地看着。最后,我手里只剩下一张上官楚的准考证,她在准考证上阳光般地冲我笑着。

  “注意保存好准考证,明早要提前一小时到考场,今晚注意休息。放学!”学生们呼啦地起立,冲出教室。

  等学生们都出去后,我把上官楚叫进教室。

  “明明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承认呢?”我问。

  “别的班都放学了,明天就高考了,没人承认,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吧。”她说。

  “你让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得逞了。”我说。

  “老师,也没那么严重吧。”她说。

  “就是因为明天高考了,高考完,我就管不着你们了,他就给我惹事,让我丢脸。”我说着,又气了。

  “好像不是,他也就是一时高兴,就说“咱们的校服,明天可以不穿啦,留给母校作纪念吧!同学都挺高兴的,就把校服给他拴了。”上官楚眼睛亮亮地说。

  “他是谁?”我追问。

  “老师,你干嘛非要较真呢?”

  “那为什么他不承认呢?”我不甘心。

  “他怕你不给他准考证啊!”上官楚仍旧一脸阳光。

  “那你不怕?”我看着上官楚的眼睛。

  “老师,你不会呀。”上官楚也歪着头笑着看我。

  “唉,你可让我怎么说你呀。”我把手里的准考证递给她。

  她接过来,说:“老师,我爱你!白白。”

  她轻快地走了,我在后边喊到:“好好考!”

  她转过身笑着向我挥手。


  今天,我再想起这件事,我内心惭愧。上官楚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她却给我上了一课,这一课是中国新版的《套中人》。里面的别里科夫生活在沙皇俄国,他受到沙皇专制的精神毒害,而给身边的同事戴套子,我活在中国,活在改革开放了30年的新时代,却给我的学生戴套子。

  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却被在教室里压抑了十几年,几天后就要奔向自由的天空,学生们想放松一下怎么了?学校是大家的学校,校服是自己的校服,把校服拴出去,怎么就成挂白旗了?十几年的埋头苦读学得了知识,学得了技能,最后的结果怎么就和“挂不挂校服,穿不穿旗袍”联系起来了?

  可是,我当时听到刘干事说“我班学生又惹事”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气愤?!想起前一天主任说“不要出乱子”时那严肃的神情,我为什么那么恐惧?!看到白色校服在教学楼前飘舞时,我为什么那么沮丧?!听到那么多外班学生的笑声喝彩声时,我为什么那么羞愧?!对我的学生说“不供出主谋,就不发准考证”时,我为什么那么 “气壮山河”?!没有学生站出来承认时,我为什么那么焦急渴盼?!有学生站出来承认,明知道她不是,我为什么那么暗暗窃喜?!

  这些情绪来都自于我?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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