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萌跟林蓝讲了凌花的一件搞笑的窘事。那还是林蓝没来的早几年的某天下午,韩枫接到政治处李主任的电话,说要他组织公诉科全体成员开个小会。大家悉数到齐后,李主任说今天这个会议是举行凌花同志预备党员转正的投票事项。

  凌花拿出自己先前递交给政治处的“转正申请书”念了起来,念完后,李主任叫她介绍一下家庭成员和自己的履历。

  她迟疑了一下,低着头红着脸喃喃道“丈……丈夫蒋大儒,28岁……”

  大伙突然像炸开了锅一般窃窃私语起来。

  “哇,真没想到,凌花已经结婚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会吧,她结婚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这个家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真不够意思!”

  ……

  凌花知道大伙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越发不自在了,介绍自己的情况的声音就越发像蚊子一般了。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大伙还沉浸在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里。

  “花姐果然是我们公诉科一大奇葩,连结婚这事都这么与众不同,哎!”葛羽冲旁边的莫黎笑着说。

  “花姐与众不同的事情可多着呢,而且尽是些搞笑的事情!”莫黎笑得乐不可支。

  “她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搞笑事,快说来听听!”大伙可来劲了,纷纷围到与凌花一同考来公诉科的莫黎身边,缠着他讲述花姐的传奇经历。

  花姐来南国市检察院报到的那天,她去火车站买票,正当她专心致志地排队张望着售票窗口时,突然感觉到自己背着的皮包的金属扣发出一声响,她赶紧回头看,发现有个年轻小伙慌忙缩回手去,花姐狐疑地冲他道,“这是我的包,你搞错了,不是你的包!”

  那小伙一愣,遂连忙道歉,“哦,对不起,我搞错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包!”

  花姐遂不理会他,继续专心致志地仰着脖子朝售票窗口张望,一心想早点买到去往南国市的火车票。可是就在她离售票窗口才两三个人的距离时,突然又感觉到身后的包的金属扣发出一声响,她又扭头狐疑地看了一下,发现还是刚才那个小伙,她气恼得不耐烦地训斥起那小伙来,“你这小伙子咋回事啊,自己的包都不认识吗?我都告诉你了,这是我的包,不是你的包,你怎么老认错?!”

  那小伙脸红得像猪血,连声不迭地道歉,“哦,哦,对不起,小姐,我又搞错了,我又看成是我自己的包了,真对不起……”

  然后那小伙灰溜溜地跑了。花姐拍拍自己的皮包,冲那小伙渐行渐远的背影嘀咕道,“什么人啊,这么大了,眼神还这么不好使,连自己的包都会认错,真是的!”

  后来,花姐某次去重庆出差,一个校友托她带只腊鸡回南国市给一个朋友。花姐便用自己的皮挎包装着这只腊鸡,两只鸡爪子刺冽冽而张牙舞爪地伸出包来。在重庆火车站买票时,花姐因手里东西太多,遂将装着腊鸡的皮挎包放在身旁的地上。等她买完票转身后,突然看到有个中年男人挎着一个包,她狐疑地愣了半天,心想,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巧的事情!你看那个男人,他背的包跟自个儿的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连包里装着的那只腊鸡的两只爪子都跟自己包里的腊鸡爪子一个模样,都那么张牙舞爪地伸出包包外面来……

  花姐惊叹着这世间的事情居然那么巧合之际,那个男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正在这个时候,花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起来,“哎呀,天煞的,我的包……”

  花姐的一个亲戚在南国市海沅区开了一个小时装店,有段时间,花姐一下班就去帮那个亲戚看店。这天,她下班后就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跑去亲戚店里,骑到离店面不到一百米时,她看到有个男人在店里拿着一个大黑塑料袋,把店里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往塑料袋里装。花姐心想,这人是谁呢?不像自己的弟弟呀,因为自己的弟弟刚刚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放学后要做作业,就不来帮这个亲戚看店了,也不像这个亲戚的老公啊,因为这个人很瘦,而亲戚的老公很胖啊……

  就这样,她在离店面一百米的地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拎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上了一辆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而她还在思忖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后来这个亲戚粗粗算了一下,这回损失了上千元的货物,她又不好意思责怪花姐,花姐可是免费帮她看店的!

  还是帮这个亲戚看店的故事。平时花姐经常找错钱给顾客,老是把一块和五十块混淆,要不就是算错数。这天,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个公文包来买衣服,他看中了好些女装,花姐很开心,帮他打包,后他掏钱出来付款。本来要收他五千块的,但他多数了一千块给花姐。花姐又替他数了一遍后,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平常都是我数错钱给别人,这回是你数错了,多数了一千块给我!”

  那个老板讶异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的店主,心想,还从没碰到过这么傻的做生意的,别人错给她钱她还说出来。

  后来她把这事儿说给那远房亲戚听,那亲戚戳着她的脑门子嗔怪,“都像你这样,做生意的都要关门大吉了!”

  花姐一头雾水,“我错了?错在哪儿了?!”

  一回,她受一个跟自己很聊得来的律师朋友雅梦之托,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载着雅梦的十七岁的弟弟去汽车站搭车。她发动摩托车呜呜直往汽车站冲去,二十分钟后,她冲身后雅梦的小弟弟说,“到了,下车!”

  可等她扭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的座驾上空无一人,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掏出手机给雅梦打电话,“不好啦,你弟弟不见了,可能摔下我的摩托车去了,你赶快报警!”

  雅梦却哭笑不得地说,“没事,他刚又回来了,说在一个上坡时,你俩骑的摩托车遇到一个坑,他就被颠下来了,结果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上车,你早已骑着摩托车跑远了……”

  一回,花姐跟雅梦坐公交车,在车上,一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冲她笑,但她却看到这个年轻小伙的手伸进了另一个男人屁股后的钱包里。

  花姐惊讶地冲雅梦说,“这小伙跟他朋友关系这么好啊,拿他朋友的钱说都不用说一下?!”

  那小伙因知道她看到自己作案的过程了,遂继续冲她热情洋溢地笑,她则冲他说,“你跟你朋友关系这么好?怎么拿他的钱都不用跟他吱声的?!”

  她还想继续跟那小伙探讨一下朋友之间的情谊的,没想到雅梦却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在离目的地还有三站路的一个站台下了车。在临下车前,花姐还非常不满地责怪雅梦,“这么早下车干什么,还没到站呢,还有三站呢,下错站了……”

  下车后,雅梦望着她简直觉得她来自火星,一个劲地摇头叹气,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

  花姐还在狐疑不已,不明白为什么雅梦要拖着她早早下车,莫非雅梦神经错乱了?

  还有一次,也是坐公交车。花姐像其他人一样拿出公交卡冲刷卡机一亮,但怎么都没发出“嘀”的一声,后面还排着老长的队伍呢,她用求救的神情和语气冲那司机师傅说,“对不起,师傅,我第一次坐公交车,不知道怎么刷卡!”

  谁知那师傅却不耐烦没好气地说,“谁说你第一次坐公交车啊,我怎么又碰到你了?真倒霉!”,师傅的这“真倒霉”三个字是吞在喉咙里囫囵发出的,花姐听得隐隐约约、似是而非的。

  花姐这才想起来,一年前她也坐过这路公交车,那次她不是因为不会刷公交卡,而是她一上车就问这位司机师傅,“请问我坐公交车要多少钱?”

  司机师傅问,“你要去哪儿?”

  她说,“我去高白区。”

  司机又问,“你去高白区哪个地方啊?”

  花姐一脸哭相,“师傅,我第一次坐公交车,不知道怎么坐,所以我不知道我要在高白哪个站下车,反正我就是要去高白区。”

  司机和一车人都快被她的话整晕了。

  这次又栽在这个司机师傅手里,花姐禁不住满面通红地仰天长叹,认栽吧!

  和上次一样,这位司机对她没好气地说,“快上车吧,先上车再说!”

  来南国市不久,花姐去菜市场买菜,看到大妈大姨们在买鸡蛋时都喜欢举起一枚鸡蛋瞧瞧,她也举起一枚鸡蛋学样瞧瞧,但她不知道这是瞧的什么。从这以后,花姐一买鸡蛋就举起鸡蛋来瞧瞧。直到三年后,她才从一个年长的女同事那儿得知,这是瞧鸡蛋有没有坏!

  还有一次,花姐骑了一辆摩托车去某商场买东西,骑到一个离那商场不远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只见一个身前挂着一个兜兜的五十多岁的大爷在冲她招手,花姐赶紧冲那大爷摆手表示现在不能过去,否则算闯红灯。但那大爷还是一个劲朝她招手,花姐就以为这个路口很特殊,是可以闯红灯的。于是她一踩油门“呜”地一声就冲过去而骑到大爷身边了,突然,一个交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姐,你闯红灯了,按规定,要接受处罚!”

  花姐急了,“阿sir,是这个大爷朝我招手,使劲让我过来的!”

  “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你也信!”交警严厉地说。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是疯子嘛!”花姐无比委屈地说。

  没办法,她违反规定了,所以当场就被交警罚款200,这让一向节俭不已的花姐心疼了大半个月。

  一个大白天,花姐骑着摩托车去商场购物,去的路上,她看到一群交警围拢在一起干着什么,便十分好奇,骑着摩托车“得得得”就上前看热闹去了,“呃,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花姐好奇地伸长脖子往交警堆里张望。

  没想到,一个交警突然转身拦住她,“小姐,你违章了!”

  她顿时傻眼了,“我只是在看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我哪有违章?”

  “我们在处理逆行,而小姐你现在正好也逆行了!”

  花姐又无端端被罚掉两百大洋,这让她连跳楼的心思都有了。

  一次,花姐在南国桃园的枫丹白露酒店跟雅梦吃饭,趁雅梦如厕之际,百无聊奈而眼睛又无处安放的花姐朝酒店的花园里东张西望,结果发现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kiss,花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讶异得心惊肉跳,她飞奔下楼去花园,一定要探个究竟。于是,她躲在离那两个男人不远的一颗含笑树旁,狐疑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雅梦在楼上等了半天,才发现她在楼下的花园里鬼鬼祟祟的,于是只得摇头叹气地下楼来找她。雅梦拖着她走,她却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两个男人,怎么都不肯挪动脚步,一个劲对雅梦说,“你先走,别拖我,别拽我,让我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雅梦又气又笑地说,“你真是个活宝,人家在谈恋爱呢,你真是不解风情,你在这扰人清梦做什么,太不识趣了!”

  “谈恋爱?!谈恋爱不是男的跟女的才行么,两个大男人家谈什么恋爱?!”花姐的眼珠子都惊讶得快掉出来了。

  “两个男人家就不能谈恋爱啦?!人家是同性恋,同性恋,你知道不?”雅梦没好气地教训她。

  “呀,原来这就是同性恋!”花姐一脸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真是一只这世间稀有罕见的大头虾!”雅梦再次觉得她没救了。

  从此后,“大头虾”这个美名就跟随着花姐一路闯荡“江湖”。

  花姐有一回跟雅梦去饭店赴约。到了饭店,雅梦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同志握手寒暄,然后又拉着花姐向那男同志介绍。

  花姐很惊喜也很狐疑地笑着冲那男同志说,“咦,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那位男同志登时就愣住了,随即哭笑不得地回敬,“这位小姐,我跟您都已经一起吃过五次饭了!”

  这回轮到花姐哭笑不得了,“哦,是吗,有这回事吗?”

  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充斥了花姐前半段人生,一直广为她身边的家人、同事、朋友所诟病,说你这样懵懵懂懂,是怎么当上检察官的,而且还是广东省优秀公诉人呢!

  关于花姐跟她老公认识的过程也充满了戏剧性。

  就花姐这样一个破烂记性,从来都是跟一个陌生人见五次面都还不认识对方的,但她那天跟雅梦去见一个年轻小伙时,她一眼就认出那小伙来了,“咦,我记得你,你是蒋大儒!”

  雅梦闻言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天啦,凌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跟我这么多次出去吃饭都从来记不住别人的长相,更别提人家的名字了,没想到这回你却记住了小蒋的长相和名字,哎呀,实在太太太难得了,看来,这个媒我做定了!”

  而蒋大儒在得知记性如此之烂的凌花居然不光记住了自己的长相,还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时,顿感受宠若惊,顿觉相见恨晚,一时间意乱情迷,就这样上了花姐的贼船,从此无头可回!

  直到现在,蒋大儒都经常开花姐的玩笑,“我当年就是上了你的贼船,害得好多美女从此堕入苦海深渊,因为她们从此就失去了我这个蓝颜知己!”

  花姐则说,“你上了贼船还算好的,我可倒霉了,上了你这艘破船,哎,人生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花姐不光搞笑事情一箩筐,还特别信赖朋友,尤其信赖跟她特别聊得来的雅梦。但雅梦却经常干出误导她的事情,而且一误导就是三四年甚至十年八载。

  一次,花姐和雅梦去雅梦的老家喝喜酒,老家人在县城的酒店请客,服务员端上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水,花姐正要用勺子舀着喝,雅梦忙拉住她,“喝不得,是洗手用的!”

  花姐毫不质疑地信以为真,以为那真是用来洗手的,遂真在里面洗了好几回,但发现越洗越脏越油腻,服务员进包厢看到她正在汤水里洗手,差点没晕过去,“小姐,这不是用来洗手的,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用乌鸡当归莲子红枣炖出来的补汤,价格380元一盆!”

  花姐顿时傻眼了,雅梦也傻眼了,请客的主人家和桌上其余客人更是傻眼了。这事后来在雅梦的老家被传为笑谈。

  还有一回则是雅梦跟随花姐回花姐的老家去喝喜酒,临吃饭前,有小贩挑了当地有名的特产龙眼来向客人兜售。饭桌上遂有人向花姐讨教怎样辨别龙眼的好坏,花姐想起不久前雅梦曾向自己传授的辨别龙眼的方法,“要那种肉很厚,甜甜的,很大一颗的才是最好的!”

  那客人遂按照花姐传授的法子,专挑那些很大一颗、肉厚又甜的。等他付账走人后,隔壁桌的一个当地的老人家上前来对这位客人说,“年轻人,你怎么专挑最差的龙眼买啊,其实我们这里最好的龙眼是小颗一点的,肉要薄薄的,味道要不甜的,这样的才是上品,香香的。你挑的这种是次品,肉的甜味是被糖水泡出来的!”

  那客人闻言用讶异而无比责怪的眼光望着花姐,因为他刚刚买了二十多斤次品呢!花姐则干咳着无地自容地望着雅梦,雅梦则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望着天花板……

  这就是活宝凌花,她前半生最大的成就是没把自己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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