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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叫来了七婶子,大凤的饭菜也上了桌,大家围着桌子坐下,老秀问:“七婶子,二正兄弟咋没来?”

  “是呀,好几天没露面了,今天是三十儿不是说好了你老和他都来过年的吗?”大凤说。

  “这几天在家除了喝酒就是找人耍钱,我劝也不听。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不知道上哪去了。”七婶子说。

  “他咋好耍钱?”大凤说。

  “大凤啊,七婶子老了,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你别埋怨,我看着我家老二心里头老上火了,问啥也不说,是不是跟你又闹别扭了?”七婶子说。

  “没有呀?”大凤说。

  “七婶子,就是闹点儿别扭也不能小性儿,大老爷们儿心缝宽绰点,有啥装不下的?”老秀说。

  娘是永远护着儿子的,七婶子知道儿子的心结,现在在这个场合下,七婶子觉得儿子不能说或者说了不管用的话,做娘的要替他努力一把。

  “老秀,想必你回来这几天也听说了老二和大凤的事。”七婶子转过头来看着老秀说。

  楚老秀夜里想了一宿,怎么想秦二正和大凤的事自己也不好多说,原因是他还没闹明白,刚才顺口答音的说了一句无非是不想让大凤为难,现在七婶子问到头上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七婶子,你也知道我才回来这几天,啥也不明白,我这都懵了头,大凤,这是你俩的事好说好商量,俩人要是想一起过日子就塌下心来。我说的老爷们心缝要宽绰是说的二兄弟,你俩好好唠扯唠扯不就得了,让别人着急上火的有啥用呢?”老秀说。

  七婶子听了说:“我就说老秀是个明白人,我就没看错他。不过老秀啊,虽说是他们俩的事,当娘的是不能看着不上火的,我这边是我,你这边就是你,给他们把把关我看这是不能少的。”

  七婶子是个精明人,知道儿子为了老秀,此时这么说就是把老秀换了个位置,不管儿子是瞎猜也好,真是也罢,就如同孙悟空画的一个圈儿,把老秀圈到了这个圈子里,这也是当娘的一片苦心。

  大凤听了心里别扭说:“原本我俩也没定规啥,他这些日子就吵吵着要结婚,七婶子,你说老秀哥回来,这家里一切都乱糟糟的,我哪有心思想这个事?”

  “妈,吃饭呢还是唠嗑呢?”大虎早就不耐烦的问。

  “你吃你的,吵吵啥?”老秀说。

  大虎听了低头不语,七婶子看了心里想,这一家子能镇虎人的还是老秀,看来自己把老秀摆在风口浪尖上算是对了。

  吃完了饭,七婶子要回去,老秀说:“七婶子,说好了来这里过年,晚上不用去请你老了,就来吃年夜饭吧。”

  七婶子说:“好,往年就是我跟二正娘俩也没热闹过,过了年就发愁,这回好了,大伙儿一起热闹我咋不乐意?晚上就来!”

  “叫着二正兄弟!”老秀嘱咐道。

  “看他要是在家就叫他来,这个事还是他张罗的呢。”

  七婶子走了,大虎和二婷也出去玩,屋里就剩下抽烟的老秀和收拾桌子的大凤。

  老秀看了看大凤说:“弟妹,到底是咋回事?我也想问问,你跟我说说实情我也不纳闷儿了。”

  大凤听了想起了老秀不在家的千辛万苦,不由得心里翻腾起来,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老秀要问大凤是料到的,她总想对了机会把这些事情说了,可是大凤觉得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尽管不是没有理由,可是怎么说就犯了难,这也是为什么大凤在老秀回来些天一直回避的原因。今天听了老秀的话再次犯了难,低头收拾东西不说话。

  “你也不是蔫吧人儿,平常日子堵着嘴不让说你都憋不住,咋今天成了闷葫芦?不是我非要问你,七婶子的话你也听见了,要不是秦二正那天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实话说我寻思了一宿,到底是咋回事?”老秀看见大凤不说话追问道。

  大凤也看出来,不跟老秀说是不行的,沉了一会儿说:“哥,你要想听我就实说了,反正没有做主的人我也惯了,左右是个难看我也舍出脸来不要了。”

  大凤的话叫老秀吃了一惊说:“那咋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凤把老秀入狱以后的事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不仅声泪俱下。

  老秀听完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这里有说道儿,看来我就料到了,弟妹,真的难为你了。”

  “哥,我是不怕的,长了虱子就是个挠,我是怕秦二正心眼不正再把你牵连进去我怎么做人?”大凤说。

  “秦二正的多心是他的想法,咱们是脚正不怕鞋歪歪,我就想问问,你跟秦二正到底想不想过日子?”老秀说。

  大凤说:“这个我是早就想了,我情愿跟他结婚,这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不管来由因为啥,就是大虎让我不放心,这小犊子看见他就是个撞丧的样子我说了也不听。”

  “这都怨我,我要是不惹了这样的祸,何苦牵连你受罪?”老秀后悔不迭的说。

  “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熬着你回来我就算了了心思,往后我没寻思那么多。只是一个遗憾,我没能把娟子交给你。”大凤说。

  “娟子也不是孩子了,大凤,你给哥做的事我这一辈子也是忘不了的,我还敢再有啥要求?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哥是能成全你的,也许秦二正就是个小心眼子,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不堪,你等着我见到他唠扯唠扯。”老秀说。

  “唠扯啥也没用,他要再这么好歹不知,我还就是不理他了,他能咋着了我?”大凤说完把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走出了门外。

  秦二正这些日子是真的烦恼起来,这还不是故意跟大凤较劲,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冤枉。这几年,他几乎把去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大凤身上,花钱,受累,受气等等,现在可好,老秀一来就像一股风一样把他几年的辛苦吹的一干二净。即使他没有证据觉得老秀是个威胁,单纯从这几天大凤对老秀的态度,特别是大凤看老秀的眼神,足以让他感觉,以后自己要是真的和大凤过日子,就得时刻的提防着,这日子过的多累?

  秦二正总觉得自己是被大凤利用了,大凤使了个美人计,骗着他把老秀等回来 ,这老天爷也是不睁眼,如果按照老秀的刑期来算,别说是加刑,就是再有二年,大凤也得死心,如果和大凤结了婚,就是老秀回来了也就踏实了。正是关键的时候,眼看着大凤就要到手,老秀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前释放了出来。

  现在,秦二正是上下都够不着,继续下去心里没底,就是看见大凤和老秀的样子心里也受不了,放弃了又觉得太冤枉,不能让自己的心血就这么化为乌有,思来想去的不划算,烦恼的不行。所以,整天是喝酒耍钱借酒浇愁。

  就在七婶子被大虎叫去吃饭以后,秦二正回到了家,已经是喝晕头转向了。其实,七婶子也准备了过年的东西,菜也弄好了,就是没下锅,原本是等着儿子回来,秦二正进了屋一看清锅冷灶,饭菜还是生的,不知道老娘上了哪,心里一股子怨气,坐在椅子上抽烟。

  七婶子吃完了饭回到家里,看见儿子说:“等了你半天就是不回来,你上了哪?”

  “我上了哪?你老上了哪呢?”秦二正没好气儿的说。

  “大凤打发大虎叫我过去吃饭,今天不是年三十儿,不是你定规的吗?你咋没去呢?”七婶子说。

  “妈,我把啥话都跟你说了,我不去你去干啥?我为啥不去你不知道?”秦二正说。

  “我哪知道你不去?我还以为你就在那呢。等到了地方没看见你我还有再退回来的?”

  “你看不出来?楚老秀唱白脸,大凤唱红脸,这年饭不就是鸿门宴吗?”

  “我看不准成,老秀今天还说让你跟大凤唠扯唠扯呢,再说了,就是鸿门宴,我去了也是探个虚实。”

  “探个虚实?你老探了啥虚实了?”秦二正转过头来看着娘说。

  “老二啊,我说你还能成点啥事儿不?多大了还让我操心?就算是你说的那样,这仗还没打呢,你先就退了,你和大凤睡在一个炕上这是事实不?这点他楚老秀不是不知道。就是她大凤改了主意这话好说能好听吗?那她大凤成了啥?这满屯子的人都知道你和大凤的事,楚老秀也不能认头做这个不是人哪?你不去你不是就把大凤让给了人家,这你怨谁呢?”

  七婶子的话点醒了秦二正,对呀?还没交手怎么就败下阵来?这不是拱手相让了吗?

  “我现在就去,看看她大凤或者楚老秀能不能把我轰出来?”秦二正说。

  “你要去就上大凤家,不去楚老秀那,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你老去楚老秀那,不是自己就矮了半截子?找大凤好好说说,看看她到底是啥想法?”七婶子说。

  秦二正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七婶子看着儿子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赖狗扶不起墙的玩意儿,这主任让你白瞎了。” 

  秦二正出了门摇摇晃晃的朝大凤家走去,说实话,秦二正对大凤是心里有几分惧怕的,因为大凤是个火捻子脾气,有一副刀子一样的嘴,其实男人怕女人其中也有爱的成分。正因为如此,谦让是为了不去伤害,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很多的时候,爱不在怕却还有。

  秦二正要不是喝了酒 ,他即使就是听了老娘的话也绝对不会这样的,因为秦二正做事有个原则,他从不会不经过考虑行事,他认为,考虑的怎么样是水平问题,考虑不考虑是智商问题。一个人要想把事情办成,胆量固然重要,心机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秦二正之所以这么立竿见影的找大凤,还有个原因,那就这些日子太闹心了,这个事如果不马上有个答案,他觉得以后就会很麻烦,甚至前功尽弃。

  长时间的跟大凤打交道,秦二正养成了进门之前一定想好了怎么说,无论是多大的事,因为一旦考虑不周,大凤是不饶人的,那样就达不到目的,更何况今天的事关成败。秦二正想起了那次让大凤就范,之前也是考虑了好几天,或者从他看上大凤,他几乎就有了一整套的方案,尽管方案后来在不断的调整中,但没有出圈,基本的路线没有错,最后的目的就达到了。

  今天也是如此,秦二正打算进门改一下方法,不去聊闲篇,不要开场白,不向以往那样先说几句没用的话投石问路,他秦二正这几天不露面就已经告诉大凤,自己恼了,不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不营造这个么个气氛是不行的。再说,秦二正主动和大凤恼的时候还没有,今天就给她来个出其不意。心里这么想,还是底气不足,更让秦二正觉得掉链子的是,那股酒也由于天冷醒了一半,胆量不够足了。

  借着酒遮着脸壮着胆,即使有什么不妥自己还有个退路。想到这秦二正转身朝二栓子家小卖部走去,他要在补充一下能量。

  过年之前二栓子家的小卖部是要忙几天的,因为大的东西没人来这买,油盐酱醋的小玩意还是主要是这提供,年三十儿这就不忙了,因为人们该买的都买了,二栓子的小卖部关了门,因为他家也得过年。

  秦二正走到门前看看关了门,转身想走,一想不行,这酒是非得喝不可,于是就敲门。

  二栓子娘正在屋里忙和着,抬头看见了秦二正赶紧开了门:“哟,主任啊,买点啥呢?”

  秦二正说:“买瓶子酒喝。”

  二栓子娘以为秦二正是买了拿走,赶紧拿了一瓶酒放在柜台上说:“还要点啥呢?”

  “来包鸡爪子。”

  二栓子娘又拿了鸡爪子,秦二正拿了酒和吃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打开酒瓶子也不要杯子,就着鸡爪子对着瓶子嘴开始喝,二栓子娘看着纳闷儿,这大过年的是应该喝酒,应该是回家喝才对,没有跑到这来喝的,主任这是怎么了?

  秦二正一个人闷着头喝着酒,二栓子娘想问不敢问,自己这忙和着过年的事,等着关门关不了,只好坐在柜台后面干着急。

  二茬子酒最能醉人,秦二正在这之前就喝了半醉,只几口酒就上了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要走。

  “他二叔,这酒你拿着?”二栓子娘见秦二正只是空着手走,桌子上扔着大半瓶子酒说。

  秦二正没说话推门走了出去,一阵寒风卷了进来。

  秦二正虽然喝的不少,但是心里还没完全糊涂,酒后的人因为酒精的作用少了很多顾忌,甚至放弃了一些常识,这是思维受到酒精的干扰的结果。

  秦二正一边走一边体会着,这酒喝的够不够和大凤叫板的份儿。

  大凤从老秀那里出来,回到家里准备年夜饭,二婷和大虎正坐在屋里看电视。

  大凤刚才和老秀说了过去所有的经历,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院子大门响了一下,大凤朝外边看了一眼,秦二正脸红脖子粗的走了进来。秦二正爱喝酒,但是,秦二正喝多了时候并不多,看见这个样子大凤也是一愣。

  “做饭了吗?这都啥时候了?”秦二正斜着眼睛问大凤。

  秦二正尽管喝多了,可是心里并不糊涂,这就是俗话说的,酒是高粱水儿,醉人先醉腿儿,嘴里说胡话,心里老有准儿的道理。

  他开始就想好了,不用开场白,这句话虽然和他要说的主题没有关系可是至关重要,这话的口气俨然就是这个家里的老爷们问媳妇的口气,那就是告诉大凤,你是我媳妇,大凤自然就会有话说,借着她的话切入正题。

  “我该你的?凭啥给你做饭?”大凤果然中计。

  “要说这败家娘们越来越呈脸,你咋不该给我做饭?你是我媳妇知道不?”秦二正说着看见了屋里坐着的大虎,心里哆嗦了一下,这就看出酒的功效来了,要是在平日秦二正是绝对不会当着大虎这么说的。

  “哪条写着?”大凤问。

  “哪条写着你心里不明白?当着孩子我还用得着给你掰扯明白了?”秦二正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在里屋的炕沿上。

  大虎本来就烦恼秦二正,听了这句话怒从心头起站起来说:“你喝多了吧?跑我们家瞎咧咧啥?”

  “小兔崽子,你容不下我,问问你娘答应不?”秦二正说。

  “我就是容不下你,我娘答应了也是白扯!”大虎高声喊道。

  大虎的反感秦二正是估计到了,大虎的反感会让大凤两难这是秦二正的目的,她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就可以看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秦二正的打算。

  “大虎,干啥?”大凤跑进屋里说。

  “妈,你赶紧把这个酒懵子给我轰走!”大虎说。

  “不许跟你二叔这么说话?”大凤怕大虎闹起来说。

  “看见了没有?这小犊子跟我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当娘的不管管他?你要是不管今天我来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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