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连又下了几场雪,已经彻底的进入的冬天。朝河冻的溜光锃亮,满目的白雪皑皑。

  这天,大虎从镇上的铸造厂回了家,因为明天是休息日。大虎已经一连半个多月没回家了老是加班。大凤到街上买了块肉炖上准备让儿子好好的吃一顿。

  中午开饭的时候,秦二正进了门,大凤瞪了他一眼说:“你可真会赶嘴。”

  “我闻见味儿来的。”秦二正笑着说。

  饭菜端上桌子,秦二正倒了一杯酒说:“电话线拉到了乡里,村里谁要安电话交钱给他拉线,咱装不装?”

  大凤听了说:“装电话多少钱?”

  “多少钱你别管,装电话拉线这个事村委会掌握着我能让咱多掏钱?”秦二正喝了口酒说。

  “要说还是装了好,给娟子打个电话啥的方便,大虎想家的时候也可以给家打电话。”大凤说。

  大虎对秦二正一口一个咱的听着心里就难受说:“妈,我不打电话,有啥说的?”

  “这小犊子咋净想着你自己,娟子往家打电话也方便哪?”大凤说。

  “说到娟子我想起个事来”秦二正说着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昨天在村委会收到了邮局的汇款单,是娟子往家里寄的钱,我到镇上的邮局给你取回来了。”秦二正说着把钱递给了大凤。

  大凤听了一愣,高兴的忘了接过来说:“你咋不早说?”

  “现在说还晚哪?”秦二正把钱塞到大凤手里。

  大凤接过数了数是两千块钱,想起娟子不辞而别大凤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老娘们就是眼窝子浅,哭啥?娟子能挣钱不是好事?现在大虎和娟子都能往家挣钱了,以后这日子不就好过了?”秦二正说。

  大虎听了问:“娟子除了往家里寄钱还说啥了?”

  “就是个汇款单,那能说啥?”秦二正说。

  “我姐没说啥时候回来吗?”二婷问。

  “没有,她要是给家里来信儿就得打长途电话。”秦二正说。

  “电话咱装了,为了娟子能给我个信儿。”大凤说。

  吃完了饭,二婷去上学,大虎不乐意呆在家里跑出去找伙伴儿玩,屋里就剩下了秦二正和大凤,秦二正靠着炕柜半躺在那抽烟,大凤收拾着桌子。

  秦二正用眼睛来回的盯着出来进去的大凤说:“大凤,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啥事儿?”大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你过来说。”

  大凤凑到秦二正跟前,秦二正搂过大凤亲了一口,大凤推开他说:“死玩意儿,让孩子看见!”

  “这就不是躲的玩意儿,你说咱俩这算啥?大虎一回来我就得打光棍跑回家去躲着,这还不算,满屯子的人都知道了咱俩的事,老有人问我啥时候喝喜酒你说我咋说?”

  “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官盐不能当了私盐卖,我又不是做贼你也不是养汉,偷偷摸摸的干啥?咱俩今年就把这事办了。”

  秦二正的话叫大凤心里翻腾起来,关于这点她不是没有想过。和秦二正这样明来暗去的事她自己都觉得别扭,尽管现在大虎和二婷已经不那么抵触或者视而不见,但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可是无论如何大凤还是没想到要和秦二正结婚,大凤总是对秦二正不那么倾心乐意,这可能源于他们开始的基础不好,也有陌生的成分,必定大凤和秦二正在过去的接触还是不多的。但是自从琢磨死了老秀入狱,秦二正的确对自己帮助不小,这个人也还算的上是个本分的人,只不过有点诡诈和滑头。大凤在过去的时候在在家里是说了算的,和秦二正接触以后让她感到熟悉和最后打开隔阂的是,秦二正没有挑战她好强心胜的地位,这也算行了。不过大凤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家里的一切还没有圆满,老秀还没回来。

  “这个着啥急?都啥岁数了还跟个你年轻人似地,就这么先过着呗?”大凤说。

  “这叫啥?名不正言不顺的?也让人笑话呀?”秦二正扔了烟头说。

  “咋也得等老秀回来。”

  “你等他干啥?他要是不回来咱俩还就不结婚了?他是啥?”秦二正说。

  “你这是咋说话呢?怎么老秀还不能回来了?我是说,等着老秀回来家里就踏实了,我把孩子踏踏实实的交到他手里我才有心思寻思别的。”

  提起了老秀大凤说:“对了,我老早就琢磨着,得看看他去,这一晃有是一年多了,你还得求求那个所长。”

  “他现在在馒头山驼峰镇服刑,要看只要申请等着批准就行不用求人。”秦二正说。

  “你咋不早说?”大凤听了埋怨秦二正说。

  “大凤,一心不能二用,我现在说的是咱俩结婚的事,你老惦记老秀这还有商量吗?”秦二正听了大凤的话心里别扭,他早就在心里有个疙瘩,万一老秀回来他还是怕大凤变了心。

  “看老秀和这事有啥关系?”大凤说。

  “咋没关系,你看我一提起结婚的事你就推三阻四,提起去看老秀你眼睛就冒光,这还要怎么有关系?”

  “你看你,心眼子都歪到哪去了?打头回你提起这事就把我窝囊的够呛,你咋又来了?”

  “看不看老秀我不管,我是不等着他回来,那得啥时候?再说了,咱俩结婚你等着他干啥?”

  “就得等,你等不等吧?”大凤坚持说。

  “你非要等?”

  “对,咋地吧?”

  “那我就告诉你,你再等五年他也回不来。”

  大凤听了一愣看着秦二正说:“为啥?”

  “前几天我到镇上碰到了那个丁所长,我也想打听一下看老秀的事,你猜他说啥?”

  “说啥?”

  “老秀越狱逃跑把腿都摔断了,现在给他加了刑,没十年八年的出不来。”秦二正说完点了一颗烟。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大凤打懵了,她两眼发直的站在那半天说:“你说啥?他逃跑?哥呀……你咋这么糊涂呀……!”大凤说完一屁股坐在炕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凤这么一哭,秦二正心里更别扭,他站起身来说:“我就没说错你,看来我就是把心掏给你也是白扯。”

  “你瞎寻思啥?两个孩子盼他爹回来盼的眼蓝,这下子得等到何年何月?”大凤哭着说。

  “那怨谁?还不是他自己做的?”

  “你不能给打听打听,到底又判了几年?”大凤抹了一把眼泪说。

  “你说你拿我当了啥?你有事了我就得去办,你没事了就把我当一把鼻涕往旁边一甩?我咋那不值钱呢?”

  “你不是想跟我过日子吗?你不帮我谁帮我?好,我明天就去驼峰镇自己打听去,有狗过年没狗也过年!”大凤说完往炕上一躺再也不理秦二正。

  大凤一使气秦二正没了主意,他坐在大凤身边说:“你看你,说着说着就翻脸,我说不去了?”

  “那你还等啥?”大凤背对着秦二正说。

  大凤丰满的线条让秦二正又来了情绪,他俯下身子趴在大凤的身上说:“你咋也得给我点动力吧?”

  大凤翻过身来看着他问:“啥动力?”

  秦二正一只手伸进大凤的衣服里抓了一把一边亲了大凤一口,大凤猛的坐起身来,秦二正下了炕就跑,大凤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嘴里说道:“死犊子玩意儿!”

  秦二正乐着跑出了屋子。

  大虎吃完了午饭出了门,虽然他很想回家跟娘待着,可是一看见秦二正心里就不是滋味,家也让他觉得特别不开心。他走出门朝二栓子家走去。

  二栓子家开了一个小卖部,二栓子娘在经营,店里有几张桌子和椅子,因为屯子里常有些人到这坐会儿喝一杯。特别是在冬天,大家都闲着没事,这里也是村里人相互交流的地方。

  大虎进了门二栓子娘看见他打着招呼:“大虎来了?”

  大虎站在柜台跟前看了看,屋里有些人坐在那喝酒,大家也看见了大虎。

  “大虎,镇上的铸造厂干的咋样啊?”一个叫老坑的老人问。

  “还能咋样?大虎是去挣工资的人了,跟咱们咋比?”二栓子娘说。

  “是呀,可着这屯子就是大虎有运气,别人是别想了。”老坑说。

  “婶子,二栓子呢?”大虎问。

  “在后头睡觉呢,说要去城里打工我没让他去,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怄气呢,我给你招呼他去。”二栓子娘说完转身到了后屋没一会儿二栓子走了出来。

  “你咋闲着?”二栓子问大虎。

  “闲着啥?半个月没回家了,天天加班。”大虎说。

  “加班好啊,加班还多给钱呢。”大栓子拉开一把椅子让大虎坐下说。

  大虎坐下,二栓子说:“吃点啥?”

  大虎看了看说:“整瓶酒喝咋样?”

  “小孩子家家的喝啥酒?叫你娘知道了又闹。”二栓子娘说。

  “谁是小孩子?我在铸造厂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整两口,我都十八了咋还是小孩儿?”大虎说。

  “妈,人家花钱买东西,你管这么多干啥?大虎,我请你喝酒。”二栓子说着站起身来从柜台的货架子上拿过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一袋鸡爪子和一袋花生米。

  “倒是年轻人敢花钱,这一瓶子酒二十多块呢。”老坑说。

  “老坑叔,你也来一口?”二栓子说。

  “我喝不起,你们喝吧。”老坑说。

  二栓子给大虎倒上酒说:“大虎,在铸造厂干啥?”

  “啥都干,翻砂、倒模又脏又累。”大虎喝了一口酒闭着眼睛咽下去说。

  二栓子递过一个鸡爪子说:“那主任也没使上劲哪,干这个比馒头山的灰窑也不轻松呀?”

  “我就是为了脱开家里,在家待着长毛烦的不行。”大虎说。

  “我看主任天天往你家跑,这屯子里都嚷嚷动了,到底是咋回事儿?”二栓子也喝了口酒问。

  “我就是只为这个事儿烦,你说我妈她也不是咋了,跟秦二正连连啥?”大虎喝了酒说。

  “你还不知道?主任要和你娘结婚呢。”二栓子说。

  “啥?”大虎听了二栓子的话了瞪起眼睛问。

  “你在外边你是不知道,满屯子的人谁不知道?要不主任也不能使劲把你弄到铸造厂去,我拎着两瓶子酒一条烟求他他都不管。”

  “这家是没法待了。”大虎说完喝光了杯中的酒。

  “大虎,少喝点,看喝醉了!”二栓子娘说。

  “大人的事你上火管啥用?”二栓子安慰道。

  “咋不上火?我看见他就来气。”大虎说。

  “要说主任也不委屈了你娘,就是可惜你娘这美人坯子,这叫一朵鲜花插在……”二栓子娘说了一半。

  “妈,你说啥呢!”二栓子打断了娘的话说。

  “呵呵,要说你爹是看了你娘一辈子,屯子里有个男人跟你娘说句话他都吃醋,可是咋样?这可应了那句话了,该谁的就是谁的。”老坑说。

  “老坑叔,你说这话啥意思?”大虎听了满脸通红的问。

  “话赶话唠嗑儿唠到这了,我有啥意思?”老坑说。

  “老坑叔,大虎这老上火了,你咋跟着拱火?”二栓子说。

  “拱啥火?我也是看着主任来气。人家寡妇失业的,他就趁人之危,这个秦二正是没长毛儿,长了毛儿比猴都精。就拿咱们这拉电话线来说吧,人家上官屯拉一根线才一百块钱,他就偏收一百五,这不是坑人吗?”老坑说。

  “老坑大哥,这你还不明白?多拿钱他自己给谁拉线就不花钱了,县官永远都不如现管。”二栓子娘说。

  大虎听了心里越发堵得慌,二栓子看到大虎变颜变色的就说:“大虎,别听他们瞎嘞嘞,我也在家里待腻歪了,想出去找个活儿干呢,对了,娟子有信儿了吗?”

  大虎把娟子的事说了一遍二栓子说:“那就是说娟子在北京站住了脚?”

  “应该是,她是找了大芹。”大虎说。

  “那你咋不去北京?那听说好挣钱呢。”二栓子说。

  “我不知道她在啥地方,要想知道就得问找主任要大芹的电话,这又和那主任老犊子有关系,我懒得问他,再说我妈也不让我走呀!”大虎说。

  “我妈也是,你说守着这穷地方有啥意思?”

  “你妈怎么了?跑那老远我能放心?”二栓子娘说。

  “人家出去打工的多得是,有啥不放心的?”二栓子说。

  “我看也是,古人不是说吗?少儿学壮而游,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老坑接过话茬说。

  “你净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咋不让你儿子出去打工?”二栓子娘说。

  “他都娶了媳妇成了家又有了孩子,他走了他这一家子人交给谁?”老坑说。

  “大虎,你娘说的是对的,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爹没了,她跟前儿再没个人她咋受得了?”二栓子娘说。

  “不是有主任呢吗?”老坑说完引起喝酒的一阵轰笑。

  正说着,秦二正走了进来,大家立刻静了下来。

  “主任啊,买点儿啥?”二栓子娘连忙打着招呼说。

  “拿瓶子酒。”秦二正说完看见大虎问:“你在这干啥?”

  “他来找我唠会磕儿。”二栓子说。

  “唠嗑儿就唠嗑儿呗咋还喝上酒了?”秦二正问。

  “你管得着吗?我又没喝你的酒?”大虎已经喝了七分醉红着眼睛说。

  秦二正叫大虎说的吓了一跳说:“我说的不对?小孩子家的喝啥酒,叫你娘知道了等着收拾你吧。”

  “对不对的不用你说。”大虎说。

  大虎的态度让秦二正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他有点恼羞成怒的说:“这小犊子今天是咋的了?我咋不能说你?”

  “我就是不让你说咋地吧?”大虎一点也不顾忌的说。

  “哎呀主任啊,你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啥,忙你的去等会我说说他,这是酒劲上来了。”二栓子娘打着圆场说。

  秦二正找了台阶拿着酒出了门。

  秦二正气哼哼的拿着酒瓶子进了大凤的门,大凤看了问:“干啥满脸的官司?”

  “干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去吧,在二栓子那喝酒呢,我一说他当着大家的面好把我一顿窝囊。”秦二正坐在桌子跟前的椅子上掏出烟卷点上说。

  “他跑那喝啥酒?”大凤问。

  “长能耐了呗?”

  “你说了啥了?”

  “我敢说啥?我就说了一句小孩子家喝啥酒?叫你娘知道收拾你,就这一句就不干了,红着眼睛跟我吵吵。”秦二正愤愤地说。

  “我去看看。”大凤说着穿上衣服朝门外走。

  “你等等。”秦二正拦住她说。

  “干啥?”

  “他正在气头上,不定是听了村子这帮闲人说了啥,尤其是那个老坑头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把他弄回来看见我还是个吵吵。”秦二正说。

  “那咋整?要不你先回去?”大凤说。

  “我凭啥怕他?我就说你得把咱俩的事给孩子挑明了,这可倒好,我成了不是人了。”

  “那不得慢慢的来?你先躲躲吧。”大凤说完出了门,秦二正叹了口气也走了。

  大凤急忙来到二栓子家,大虎正在小卖部里撒酒疯,只见他坐在那说:“我就偏不怕这老犊子,这回你们知道了吧?我妈她咋想的不好使,我不认他。”

  大虎只顾嚷嚷并没发现大凤进门,二栓子娘看见大凤进门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朝大虎摆手。

  大虎看了说:“怕啥?你怕他听见,听见最好了我不怕!”

  大凤走到大虎跟前说:“你干啥喝这么多酒?”

  大虎睁着两只醉眼看见了娘说:“喝酒咋了?不是抢的不是偷的,我是卖力气挣的钱。”

  大凤看到大虎喝成这个样儿问二栓子娘:“嫂子,他这是跟谁喝了这么多酒?”

  “跟我家二栓子,俩小犊子非要喝我拦都拦不住。”二栓子娘说。

  “小王八犊子你长了出息了,学会了喝酒了?”大凤气的打了大虎一巴掌说。

  “妈,你干啥打我?”大虎翻着眼问娘。

  “打你是轻的,谁让你跑这喝酒来?”大凤气的浑身发抖的说。

  “婶子,你消消气儿,本来我俩就想喝一点儿挡挡寒气,谁想这一喝就多了。”二栓子拉住大凤说。

  “跟我回家!”大凤说。

  “妈,我不回那个家了,那个家不是我的。娟子走了算对了,我这就回铸造厂,等哪天我烦了我也走!”大虎仍然不依不饶的说。

  “大虎,不能跟你娘这样说话,赶紧跟你娘回家!”二栓子娘说。

  “你咋不乐意回家了,家咋地你了?我咋地你了?”大凤说。

  “我不乐意看见那老犊子,妈,你给我丢人!”大虎声嘶力竭的喊道。

  大凤听了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上去照着大虎又是几巴掌,众人急忙拦住,大虎趁势窜出门外朝村口跑去,大凤追了出来早就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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