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拐了几个弯，娟子跟着大芹来到了一个房间跟前，门上有个圆圆的窗户，看上去像个船舱。大芹推门进去，屋子里的灯光不是很亮，四周是沙发，坐着很多打扮的在娟子眼力很古怪的年轻姑娘。
特别是她们的头发，除了样子很怪意外，大都染成了黄色、红色或者棕色，娟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头发。这些人大都穿的很少，有的人半截胸部都露在外边，屋子里充满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香水味。娟子怎么也不能看出来这些就是大芹说的乡下人。
她们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抽烟，还有的不住的看手表，样子显得有点不耐烦。
“给大家介绍一吓，这是我妹子。”娟子说。
其实，从娟子出现这这里的时候，这些人就不住的打量着她，听到大芹的介绍，她们反倒把眼睛离开了娟子，并没有人打招呼。
“晶晶没来吗？”大芹跟一个黄头发的大高个打听着。
大高个的女孩子抬起头来，娟子才看清楚她的脸。一头的黄发，蓝眼圈长长的假睫毛，嘴唇涂成黑紫色，灯光下脸上还有很多发光的亮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衫，胸部的乳沟清晰可见，下面短短的白色裙子下，露出两条长长的大腿。
“没，今天许是不来了。”大高个说。
“税务局的老李还找她呢！”大芹说。
提到晶晶，娟子想起在大厅里搂着大芹的那个男人，想起了在送他出门的时候大芹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
“晶晶靠上大款了，不在乎在这挣这俩钱了。”一个叼着烟卷同样描着眼圈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说。
“靠上谁了？”大芹问。
“那天在这叨咕说是个做啥房地产的是不？”那人问旁边的人。
娟子看着她们的对话，发现这里的人都心不在焉，没有人认真的听谁说话，她们好像在等待什么。
“你们谁有她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个电话，明天她得来，老李要她呢。这个人可不能得罪，他管着咱们这片呢。”大芹说。
正说着，走进个服务生冲着大芹说：“姐，快去看看吧，四包的客人急眼了。”
“为啥呀？”大芹问。
“不知道呀，说是小姐串台，客人不干了。”
“挣钱没够，说多少回了，别串台叫客人发现了不好，不听！”大芹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把娟子一个人留在了这。
大芹被人叫走了，屋子里留下娟子，这些女人把眼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还是刚才那个大高个说：“找个地方坐下吧！”
娟子原本也没想到大芹为什么把她叫到这个地方来，现在坐下来和她们在一起，她觉得很别扭，听到高个子说的话，娟子摇了摇头。
高个子看到娟子还站在那笑了笑说：“这家伙，到了啥地方了还小脸儿呢。”
高个子的话引得大家乐了起来，其中就有一个问娟子：“她是你姐呀？”
娟子摇了摇头说：“不是亲姐，我们是一个屯子的。”
高个子说：“老乡呀，我说的呢。以前来做过这个吗？”
娟子一时没明白高个子的意思，用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看样子是没做过，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今天客人不多，也许就白等呢，妈的，我昨天就白等了一晚上，最近的活不好干。”
又一个人说：“大芹也是的，光照顾和她好的，这以后也得跟她说说，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样谁还在这？”
高个子说：“这也难怪，谁还没有仨亲俩后的？这不，这老妹儿不就是她老乡呀？”说完了话又上下打量了娟子一遍说：“你这身衣服也不行呀，这要是出台没人点你，你咋不整的利整儿的呢？”
娟子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把她当成了同行，她立刻觉得脸红起来，心里不住的埋怨大芹把她带到了这。这些人把自己看成了什么了？想到这扭身走出了房间，身后传来那高个子的话：“还生气了，我也没说啥呀？”
娟子走到了门外，除了两个服务生，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她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走，心里不住的生气，她想，要是找不到大芹，她也不打算等了，直接就回到住处。
正走着，就看见个脸喝成绛紫色，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和大芹大声的嚷着：“你们这叫什么服务呀，啊？大爷我花了钱，她来回来去地走。一会上厕所，一会接电话，这都多长时间了，我要不是上厕所看见她从另外一个包间里出来，我都不知道她干吗去了，赶情一人挣俩人的钱，这便宜都是她的了？让我在朋友面前多没面子，我告诉你，台费我是一分也不给，包房的钱我也不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大芹在那正说着好话：“大哥，她是新来的，不懂事，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给你换一个怎么样？咱家这好的多了，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大芹正说着，那男人扭头看见了走到了跟前的娟子，眼睛紧盯着说：“这个行，就叫她来吧，我还不喜欢那样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这个好，不描眉画眼的素净，长的也不错，就换她了怎么样？
大芹也看见了娟子，听了那男人的话赶紧说：“这可不行大哥，她不是干这个的，她是我妹子，我给你找个好的不行吗？”
男人听了这话又来了脾气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大概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不用找你的茬儿，我一个电话就叫你这买卖关了张 ！”
“大哥，真的不是骗你，她真的不是这的人，今天来找我玩来了，我给你找一个不行吗？今天的酒水算我的。”大芹说完了话扭过头来对服务生说：“去吧台拿瓶‘黑方’记我帐上。”
“我不要黑方，我也不让你免酒水的单，我买的起马就配的起鞍子，我就要这个人！”男人固执地说。
娟子看着这个人想，这人是谁？怎么这么霸道？看大芹满脸陪笑的心里就纳闷。又听说那人打个电话就能叫大芹关张，也替大芹着急就说：“姐，他要干啥？”
大芹说：“你别跟着瞎掺合，要干啥你也干不了。”扭头看着那个男人说：“哥，要不这样，好长时间我也没陪你喝一杯了，今天我做东到我老公那饭店里去，我整几个好菜咱喝点行不？”
“我说你今天是成心叫我不痛快，我要是下饭馆我上哪不行，非得跑你这来？就你老公那饭店，不要钱我都不吃，也就蒙蒙你们这些没吃过什么的。”那男人不依不饶起来。
“大哥，今天你这间包房还有酒水我免单了，你乐意玩儿就接着玩儿，不乐意你请便我是没法子了。”大芹说。
原来，干这一行的人也不是绝对的软弱，由于行业的特殊性，他们会尽量的不和客人发生冲突。一旦有人真的成心找茬儿，歌厅里也有保镖。但是今天这个客人不行，因为在市面上是个有头有脸儿的人物，所以还是不能得罪。
“这是什么话呢？免单就完事了？我既然来了就不怕花钱，干脆说吧，这个人你到底给不给？”男人说。
“大哥，你这是难为我，她不是干这个的？”大芹无奈的说。
“不是干这个上这干嘛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她是我妹子，上这来找我玩儿来的。”
“那不正好吗？就让她跟我玩玩儿，我还给钱呢？”那人看着娟子说。
“这位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还没人管了？你凭啥叫我陪你玩儿？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娟子听了实在是忍不住说。
这边嚷嚷着，包房的小姐们也站在门口扒头探脑的看热闹，听了娟子的话有人乐起来。
大家这一乐，男人不自在起来说：“什么值钱是玩意儿，跑这个地方装正经来了？”
“你说啥……？”娟子听了气得满脸通红的问。
“好啦，你少说两句，大哥，这好些姑娘呢你挑一个？”大芹拉着娟子说。
男人气急败坏的说：“你留着拿回家当画儿看吧，爷还不稀罕了。”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大芹看着男人的背影说：“顶数这样的人最难缠，一天也不知道受多少窝囊气。”
大芹看了看表说：“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娟子自己坐车回到大芹家已经是半夜，范大章果然就如大芹说的那样住在了饭馆里没回来，娟子洗了澡收拾了屋子回到自己屋里躺了下来。躺在床上娟子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天娟子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迷惑，很多东西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懂。想起大芹叮嘱范大章的话，显然指的是崔燕，既然他和大芹在一起怎么有和崔燕有染？大芹又为什么能忍耐？何况这范大章自己也有家，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芹开的这个歌厅里，那些女孩儿就是这么挣钱的？难道他们就没有别的赚钱的道儿？大芹刚来北京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混的呢？她又想起了主任秦二正，整天在村里直着腰走路，提起自己的女儿一脸的骄傲，他哪里知道大芹在北京是怎么回事呢？娟子忽然想到了自己，实际上也在这个圈子里，不管怎么说，今后是要加小心点，但是，既然来了不挣到钱是不行的。婶子怎么样了？爹还好吧，他们去看没看他？大虎能不能安心干活？那里是不是跟馒头山的窑上一样欠工钱？妹子没了自己她会不会不安心上学？
娟子想着想着眼睛开始打架，她翻了个身正要入睡门响了一下，大芹走了进来推开了娟子房间的门。
“还没睡？”大芹问。
“姐夫呢？”娟子问。
大芹听了没说话，娟子看的出她脸色阴暗没敢往下问。没一会儿，娟子听到洗澡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大芹穿着睡衣 来到娟子的房间坐在床边。
“姐，你咋不睡觉？”娟子问。
大芹点上一颗烟 吐了一口烟说：“睡不着，妈的，就是个专门闻骚的公狗。”
娟子对大芹的态度和话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谁 ？”
“还有谁？范大章呗！”
“他咋了？”
“咋了，今天借个引子就不回来了，跟那个娘们睡去了。”大芹 使劲的抽了一口烟说。
娟子听了想起了周晓说的崔燕没少付出的话不知道说什么。
大芹说完上了床歪在娟子身边说：“今天咱俩睡，你来了这么多日子咱俩也没捞着功夫说会儿话。”
娟子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大芹腾出了地方，大芹接着说：“你看我整天穿金戴银的，我心里那个苦楚跟谁说去？我也知道我是个做小的，人家有家有业按说我是不应该吃这个醋，可是女人心里最装不了的就是这个，我怎么能不烦？”
“姐，你反正也没打算嫁给他，干嘛劳那个神？你讲话了，他给你钱不就得了，再说了，你来北京这么多年，你既然不打算回家了，那干嘛不找个对象舒舒坦坦过日子？”
“我一开始认识他范大章的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样的风光，不过是个小饭馆的老板，那饭馆一共也没有十张桌子。我来北京的时候还不如你呢，你好歹还找了我这么个老乡，没糟太大罪，我来的时候可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
“姐，你是咋认识他的？”
原来，大芹也是因为有个同学在北京，一次回家时候大芹在镇上碰见了她。大芹看她浑身上下穿的挺好看样子是混的不错，两个人聊了起来。那同学叫陶新，说自己在北京做生意大芹就动了心，于是跟着她来到了北京。到了北京才知道，这个陶新并非做什么生意而是在歌厅里当小姐，就这样，大芹糊里糊涂的就跟她做了这行。不久，陶新有了个相好的包了她，就剩下大芹一个人。一次，一个客人要大芹出台，那个时候大芹还不知道出台是什么意思，老板告诉她就是到饭店里陪客人喝酒唱歌大芹就跟了去。不想那天客人把她灌醉了趁机祸害了她。大芹哭的死去活来，想要回家又觉得没脸，于是从那开始死心塌地的干了这行。不久就认识了来歌厅消遣的范大章。
大芹觉得范大章说话得体又不粗野出手也大方，对他有了好感，范大章好像对大芹也很看中，每次来都找她渐渐的俩人好了起来。大芹就跟范大章谈了自己的苦楚，总想脱离了这个苦海，范大章正好饭馆里缺人手就这样，大芹跟着范大章经营起他的饭馆来。
“那个时候真是起早贪黑，总算把那个饭馆经营的有了起色，我虽然觉得累，总比在歌厅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强。加上范大章对我也不错。”大芹回忆说。
范大章家里有老婆，这是大芹后来才知道的，饭馆经营的越来越大，买卖做的越来越火 ，大芹想离开范大章又觉得自己的付出太多了，于是就跟着范大章继续在一起，大芹还是多了个心眼儿，她觉得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怂恿范大章给自己开个买卖，于是，范大章就盘下了一个歌厅交给了大芹。
“按说我是做小姐的出身，知道这行的缺德，可是我没有本钱，这行来钱又快我也熟悉就答应了他。”大芹说。
娟子这才明白，敢情今天她看到的地方是这么回事。
“姐，不干这个不行吗？你既然跟范大章经营过饭馆，干嘛不自己干一个？”娟子说。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范大章不撒手我，再说了，这个歌厅是有后台的，范大章告诉我，在这赚钱没有风险，我也懒得再从头来就没再寻思别的。”
“你就这样跟他混下去也没有头啊？”娟子说。
“走一步说一步吧，我也攒了些钱，我就是不甘心我受这么大的累操这么大的心，我现在撒手走了就便宜了那个小子，我凭啥？”
大芹点上一颗烟接着说：“娟儿啊，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睛，怎么这么巧就叫你来找我，咱们是乡亲总也比外人强 ，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个帮手，我为啥叫你去饭店里干？我就有这个打算。你就替我监视他给我做个耳目，看看他勾搭哪个娘们儿，是看着他别把我甩了让那个娘们做了饭店的老板娘。”
“姐，你俩的事我咋掺和？”
“这咋是我俩的事？这是咱俩的事，你到那看着点钱，每天都有多大的进项？范大章都和谁来往？你看住了将来挣了钱姐能亏待了你？你从明天就搬到饭店里去住，给我看着他点儿，我让他给你预备间房子，弄得舒坦点儿！”大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