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扬子江饭店的小餐厅内灯火辉煌,好不热闹!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异常热烈。全班28人,除了三个同学以外,其他都到了。这可能创下了同学聚会的全国记录。

  晚上,同学们更是夜不能寐,畅谈20年来的酸甜苦辣。

  8月24日,正式聚庆开始了!主持人晋小红开始讲话,“同学们,我们告别校园已经十五年,是浓浓的手足情把我们再次唤回江城……”说着说着,晋小红激动得泣不成声,好多女同学都被感动了。

  杨剑把话接过来,“同学们,下面宣读庆贺电报。一封是江城师范大学外语系发来的贺信,一封是程小娅同学发来的电报,还有一封是一个同学的爱人发来的加急电报。”

  “各位同学,真是没想到我们终于还有再相聚的一天。早在几年前我就不时地想,要是同学们什么时候可以聚一聚就好了。可是多年来竟没有任何一位同学的消息,不知道是大家都淡漠了,还是像我一样,都懒于行动,而只是在心里惦记着。

  我非常想参加聚庆。因为绝大多数同学毕业后再也没见过,一晃已经十多年了。再过五年或者十年,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老得连怀旧的热情都没有了。真不想错过这个实在难得的机会……

  因为在奥地利,实在回不来!请同学们帮我收集一些照片:同学们聚会的合影,以及各自的家庭照片。既然不能见面交谈,或许可以籍想象知道一些岁月的轨迹,拜托了!

  问大家好!想念你们的程小娅”


  当杨剑把程小娅的电报念完,他看到有女同学在擦眼泪,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随后,王亚男把她在广播电台为这次聚庆点的歌曲放给大家听,全体同学都沉浸在相聚的快乐中,但这幸福是沉闷的幸福,忧郁的幸福,伤感的幸福。

  大家轮流开始讲述这些年所走过的风风雨雨。杨剑、肖海悦、晋小红、王亚男、周婕、何淼、刘本强、黄向明、吴皓等等一一发言。

  许多动人的故事和经历让人泪湿衣襟。绝大部分同学都从原先分配的单位跳了槽,有的跳了好几次,有的还曾死里逃生。

  晚上,白天沉闷压郁的气氛被打破了。大家唱歌跳舞,各自谈天说笑,无拘无束,甚至连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笑话也出来了,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大学的校园。

  肖海悦今天简要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一直保持沉默。舞厅内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手捧茶杯,望着电视里的卡拉OK画面。

  这时,杨剑走了过来,“请你跳个舞吧。”

  肖海悦站了起来,随他步入舞池。音乐是八十年代流行的慢四步《乡恋》,他们自如地跳着,感觉对方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仿佛刚刚做了一个梦。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杨剑问道。

  “还没考虑好呢。”肖海悦答到。

  “迟些时候回去,我们聊聊吧。否则,这一辈子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杨剑又说,“我担心你收不到通知呢。这么多年了,也不给个信息。”

  “我哪知道你们都上哪高就去了?你们可能以为我死了吧?”肖海悦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他们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吴皓唱起了毛宁的《涛声依旧》。

  “留恋的钟声,还在敲打我的无眠,尘封的日子始终不会是一片云烟……”

  在有意安排下,今晚播放的都是老歌。同学们先后唱了《脚印》、《大海啊故乡》、《外婆的澎湖湾》、《踏浪》、《请跟我来》、《踏着夕阳归去》、《年轻的朋友来相会》、《SAD MOVIE》、《RED RIVER VALLEY》等当时流行的好歌。

  这一夜就在欢畅中结束了。大家余兴未尽,又来到房间海侃。一个不眠之夜荡漾在扬子江宾馆的客房内。

  第二天,大家来到母校参观,游玩了曾经非常熟悉的大湖公园。合影,畅谈,参观,感慨。转眼两天就过去了,晚上大家依然很晚才睡,并规定,明天早上任何人不准为任何人送行,免得伤感。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auld lang syne?

  这首《友谊地久天长》长久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喧闹之后,同学们依稀离去,并相约再聚!杨剑太累了,今天美美睡上一个懒觉。凭感觉,肖海悦不会走。所以他想多睡会。等他醒来已经十一点了。同学们都走光了。送走了同寝室的同学,肖海悦心里有些难受,只想哭。她躺在床上,随手翻着晋小红送给她的杨剑的散文集《悠悠乐土》。其中有一篇《感悟黄昏》写于1991年。

  黄昏中总能想起你粲然的微笑,如同你离我而去时的那张面孔,在夕阳中无言地诉说着生命无期。而今,当我在这里独坐时,黄昏正浓。而你,已经在遥远的地方日夜兼程了。不知你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黄昏?

  生命流程漫漫汲汲,曾经怎样地灿烂过,也就附依着怎样的黯然和孤寂。这喧闹而后的独处,便有若阵阵往昔和绵绵无望的远方。而此时此刻,该是怎样的情怀才能应了这黄昏的秋语?生命如期而至,是上帝的恩典,亦是一份喜悦,是一枚幸运星。我们在天地之间行走时,兼并着孤独和寂寞。上帝不是主宰,他只是个安份尽职的守门人,他赐给我们身心和智慧、相同的旅程和归处,他让我们自己选择生命的方式,最后他守在那里,等待我们回家……杨剑敲响了肖海悦的房门,“吃饭了,吃饭了。还在睡呢。”

  肖海悦开了门,头也不抬说,“人死了,没人!”

  杨剑在一旁呆呆地坐了下来,不知说什么好。这时,肖海悦一头闷在被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杨剑束手无策,只好到卫生间拿来了毛巾递给肖海悦。

  “不要,不要!”肖海悦哭声更大了,“我俩这辈子都给你毁了。”

  此时,杨剑的心如刀绞,他何尝不想大哭一场!

  好久,两人来到餐厅。

  “本来,今天晋小红要请我们吃饭,我回绝了。我说想和你好好谈谈。”杨剑说。

  “有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不拿自己当回事!”肖海悦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耍小孩性子了,我们应该面对现实,好好谈谈。你以为我不苦啊,我比你更想哭!二十年了,还不给我机会?假如我出车祸,你会遗憾终身。”杨剑又说。

  “瞎说什么?我不是留下来了吗?”肖海悦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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